慕清临带着困意醒来,近身小厮云风捧着帖子候着。
掀起眼皮子看了一眼,又是荣安玉产连公子的茶会邀约。
连公子连鹤声,是玉石世家连氏的独子,他经商手段与老一辈的人大有不同,虽总是被连老爷批评,但连鹤声让荣安玉产名声大噪,用实力止住了连老爷的不满。
其为人也大方热情,好友甚多,连府总是宾客如云,宴会上的觥斛交错,又日日给连鹤声增添新的交易。
而这个满是风云人物的宴会开得多了,有生意需求的人们也会借着这个宴会结识更多的交易对象。不管世家贵族,还是商业大亨,都慕名前来,可交友,也可做生意。由此,人们也称连公子的宴会是“鹤鸣茶会”。
慕清临因家族也与连府有些交易,与连鹤声早便相识。成为驸马前,参加“鹤鸣茶会”并不在少数,只是婚后慕清临惦记着自己是公主的夫君,这种宴会便很少去。直到公主还心心念念着楚晏,慕清临才又恢复往日单身状态。即便是公主自杀后,他依旧我行我素。
但自打昨日与江奕木有了约定,慕清临便想着日后少参加这种宴会。只是想到半孰口中的“与世子举止甚是亲密”,慕清临便皱着眉接了帖子。
“云玉何时离开公主府的?”慕清临问。
“昨日便离开了,他道三日后事成便归来,望驸马不要担心。”云风答道。
“我对他很放心,他多虑了 ”
云风并非从归阁的人,只是慕家精挑细选的忠厚仆人。云玉倒是慕清临在从归阁选来跟在他身侧的人,只是平时神出鬼没,慕清临的日常生活都是云风照料。
“昨日早上有陌生男子来公主府寻人?”慕清临打了个哈欠放下帖子,慵懒地坐在椅子上等待睡意飘走。
晨起冷得很,云风也裹得严实,他倒了杯暖茶慢慢捧到慕清临跟前儿,待慕清临接下,道,“确有此事,从他衣着看来似是吴国人,珠玉环身,应是个家底儿丰厚的公子哥。他只说来公主府找人,家丁们以为他走错了,又怕他不怀好意,便把他打发走了。”
慕清临饮了一口温热的茶冷哼一声,“打扮那么招摇,也不怕惹出什么事端。不怀好意?他确实不怀好意。”
“爷的意思是?”
慕清临摇摇头,“下次若再遇到他,直接把他打发走好了,如此张扬之人,被人看到了,有辱公主名誉。”
云风点点头,抬头望了慕清临一眼,又低头轻笑:“自殿下性情大变后,爷似乎也变了不少。”
慕清临匪夷所思,又捧起茶喝了一口,“哦,何以见得?”
云风给慕清临添了新茶,表情似在回忆过往,“以前您与殿下相敬如宾,井水不犯河水,现在您二位虽有时会吵闹,但总觉得比以往亲密不少。现在也关心起公主的名誉了,以往您可是对公主不甚关心的。”
暖阳缓缓打了进小院,慕清临又拿起帖子重新观看,“是吗?我怎么没有感觉到?”
“许是当局者迷?”云风答道。
慕清临合上请柬,闭眼嗅着屋内充盈的檀香。
——
或许是想什么来什么,慕清临揣着请柬准备赌气去赴宴时,云风迈着矫健的步伐前来禀报,“爷,昨日那个男子又来了,这次他多带了几个人,颇有气势。家丁们怎么也赶不走他,又怕闹大让公主府脸上没了光彩,便把他请进茶厅了。”
慕清临捏着怀里的请柬思索半晌,问:“殿下现在在何处?”
云风挠挠头,“云秀说昨晚殿下看话本看到子时还不睡,所以现在还没起呢。”
“子时还不睡?什么话本这么好看?”
“这个在下不知。”
慕清临不知道什么话本这么有吸引力,打算等解决完那个世子后好好问问。
待他来到茶厅,远远地便望见身着异国服装的几个侍卫般的人守在茶厅门口。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公主府是他们的,慕清临算见识到了那位世子的张扬。
只是此处乃陈国九公主的府邸,一个异国的外人在这里耀武扬威,让陈国的颜面何存?
慕清临冷着一张脸走进了茶厅,待看到歪在上座悠闲喝茶的人时,慕清临冷哼一声。
他还以为江奕木口中的“俊美”有多绝色,现下看来,也不过如此。顶多是衣着华贵衬得那张比普通人姿色稍高的脸蛋好看一点,除此之外,毫无特色。
吴国的实力雄厚,商贸最盛,这也得益于其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只是那吴国太子野心勃勃,若日后真做了将周遭几个国家吞并的举动,吴国究竟能繁荣几时,还未可知。
贪得无厌可是最忌讳的。
慕清临打量眼前的世子几眼,衣料确实华贵,但身上珠玉的配饰实在没有品位。
“您是……您就是驸马吧!”南宫月连忙放下茶杯,拱手道。
认出眼前的人是驸马并不难,这身行头和气势,不似普通人,南宫月微微仰头看着慕清临。
慕清临笑脸相迎,“世子识人真准,真不愧是镇南王最得意的孩子。”
南宫月惊讶慕清临竟能直接说出自己的身份,正思索着他是如何得知的,便听慕清临道:“世子的身份是殿下告知与我的。”
“殿下?”南宫月有些不确定地发出疑问。
南宫月此前也猜测过江奕木的公主身份,但又打听到陈国九公主生来温柔内敛,根本不似昨日那个要让自己做侧室的人,因此才想三番四次来公主府问个明白。
“说来话长,前天我与殿下在宫中争吵了一番,她便赌气自己回家。不过这小夫妻嘛,床头打架床尾和,回家后她就气消了。但她回到公主府后,颇为烦恼地与我说,有个吴国的世子缠着她,她想自己为一国公主,竟遭如此调戏,实在是有折身份。不仅如此,那世子竟还对她这个已为人妇的女子动手动脚,实在令她气愤。”慕清临一脸烦恼状。
南宫月连忙摆手解释:“驸马您误会了,您真的误会了,我当时见她一个人进酒馆,以为她待字闺中。”
南宫月知自己真“调戏”了陈国九公主,心下慌了。这可不是普通姑娘,这可是陈国已嫁为人/妻的九公主。他这几日也了解到,当今陈国皇上,对这九公主颇为宠溺,此番得知江奕木的身份,让他瞬间没了胆子。
“我不知她身份才如此造次,后面还失言,实在是我眼拙。”南宫月抬头,被慕清临一记冷眼震慑到了,遂又低下头,“此番来公主府,也并非我本意,是我与殿下约定好的。”
“约定?”慕清临绕到南宫月身后冷笑,“是她要纳你为侧室的约定吗?我这位殿下气急了就喜欢说胡话,这种荒谬之事你也敢信?不过世子,你现在知道她身份了,还想要做她的侧室吗?”
他声音如鬼魅般钻进南宫月的耳朵,令南宫月浑身一颤。
“还是说,你现在不离开公主府,是真的想与我,共——侍——一——妻?”
南宫月迅速向前走几步,一脸抱歉道:“实在是叨扰了,小王,小王现在就离开。”
不待整理仪容,南宫月拔腿就跑,守在门口的侍卫也紧随其后。慕清临瞥了一眼南宫月仓惶的背影,只觉得这个所谓的吴国世子实在可笑。
他瞥了一眼桌上的茶杯,差人收拾茶厅的茶具,“将这些茶具都扔掉,太脏了。”
心上的一块石头还没落下来,就听到门外一声耳熟的尖叫。
慕清临快步走出茶厅,远远望着那南宫月扑在江奕木身上。而两人均倒在地,甚是狼狈。
未等云秀把江奕木搀起来,慕清临大步流星迈向前,从云秀手中把江奕木接了下来。
“殿下,你没事吧?”慕清临帮江奕木拍了拍身上的灰。
江奕木倒先注意到了眼前被缓缓扶起的南宫月,她吃惊地指着眼前的南宫月,而南宫月的眼神落在了慕清临的身上。
江奕木这才想起自己前天跟这个吴国世子说了什么。
看着眼前南宫月的表情,想必他已经将事情全盘托出。江奕木僵着身子,睁着眼睛说瞎话,“世子找我,有何贵干?”
“无……无事,殿殿殿殿下,他日若有缘,再相见!”南宫月哆哆嗦嗦地带着侍卫拔腿就跑。
见南宫月跑掉后,江奕木揉揉自己酸痛的脖子假笑道:“呃……那驸马呢?驸马还有何事?”
江奕木转过身子,对上了慕清临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慕清临指着南宫月离去的方向,“殿下可否跟我解释一下,这个镇南王世子是怎么回事?”
江奕木深呼一口气,逮着此事中慕清临的缺失之处分析道:“你还要说我?你还要指责我?若不是你丢下我一人,我又怎么可能会被这个世子缠着?独留我一人从皇宫到公主府,若路上遇到了什么不测,你慕清临怎么能负得起这个责任?”
慕清临摇摇头道:“走着回去,难道不是殿下自己提出的?”
“连妻子的言外之意都不懂,你这个驸马是怎么做的?婚姻究竟给女人带来了什么?”江奕木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那日碰上南宫月还算好,若遇到了什么歹徒,我受了伤,你该如何向父皇交代?”
“你不会受伤的,也不会遭遇任何不测。”慕清临摇摇头。
“这么保证?别跟我说你天天偷偷跟着我,我可不信你这么有耐心。”
慕清临欲言又止,他揉揉眉心,“好了,点到为止,你我二人的争吵到此结束。”
江奕木哼了一声,似乎在炫耀自己的胜利。
慕清临实在是拿她没辙,抬眼见她发钗歪了,伸手扶了一下,那张揣在袖里的请柬便从衣袖里滑落出来。江奕木眼疾手快,连忙接下了那张请柬。
“荣安玉产连公子?”江奕木皱着眉,念这上面的名字。
不知为何,慕清临此时有一点心虚,“这就是一个小茶会,我与连公子相熟已久,此次赴宴,算是给一个人情。”
江奕木转了转眼珠子,她昨晚想了很多,利用自己公主身份积攒人脉是很轻松的。资产是一步步积累的,人脉也是一份资产。无论大小,总有用武之地。
江奕木已托人帮自己找一个练武的师父,除去增强自己的武艺,积攒人脉上面江一木也要努力。
“那这个小茶会,可以带家眷过去吗?”江奕木问。
慕清临眯了眯眼,道:“应该是可以的,殿下是想要……”
江奕木叉着腰,仰着脸道:“我想要你带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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