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这两个人有些不对劲。李成韶看看晴华,看看宋迟,略有所思,好似在琢磨什么事儿?
李晴华被他看得极不自在,想抬手捂住自己的脸,而不像宋迟,非常自在,甚至有点孔雀开屏的节奏,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在李成韶的面前。如此一来,李晴华反而还要为宋迟不自在,两份不自在让她越发尴尬,“七哥,你在看什么嘛?”
“咳咳!”宋迟像是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偷偷儿朝李成韶看了一眼。
“我在看我们晴华都成了大姑娘了!”他难得地,性情很平静,抬手抚了抚晴华的辫子,从未感受过的一种慈爱的感觉让晴华忍不住朝他怀里偎依了一下,李成韶的身体僵硬了一下,李晴华这才醒过神来,她抬眼看李成韶,三十出头的年纪,居然两鬓斑白,而眼角已经爬上了皱纹。
不知为何,李晴华的心里涌起了阵阵酸涩,她鼻子有些发酸,有了一种流泪的冲动。
李成韶有点失望,至于为什么失望,他自己才知道。只是,看到晴华眼角发红,李成韶胸中有种情绪在发酵,他伸出手搂住了晴华的肩,轻轻拍,“七哥觉着你母妃为你选的夫婿不怎么样,七哥想亲自为你挑一个。”
晴华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好啊,我都听七哥的!”
宋迟恨不得把自己一张脸都送到李成韶的面前了,想让李成韶吻一口他的脑门一样,李成韶笑了一下,推开了他的脸,“晴华还小,且退婚这种事,不是一朝一夕可成,须从长计议,让七哥好好想想。”
“不过……”李成韶对晴华道,“你母妃如今给你寻的这个夫婿,也是她能寻到的最好的了。我听说林柚玉树临风,颇有才华,家世又好……”
李晴华原本想说,玉树临风不过是绣花枕头,颇有才华不过是附庸风雅,家世好他爹是奸臣,但看到宋迟后,到了嘴边的话,一拐弯,晴华点头,“是,我也知道,凭着他爹对皇上的那份忠诚,将来他也不敢亏待我。”
宋迟明显是失望的,他有些坐不下去了,讪讪地起身,“我还有点事,先去忙,回头再来陪你喝酒!”
李成韶和李晴华看他出去的背影,明明宽肩窄腰,威风凛凛,却显得那么落寞,透着一股子寂寥。晴华的心跟着紧紧一缩,前世,她对他那般不好,但每一次他来看她都英气勃发,兴高采烈,何曾这么失落过?
宋迟走后,李成韶和李晴华很久都没有说话,末了,李成韶道,“你回去吧,来的时间有点久了。”
“七哥!”李晴华抬起头来问道,“你和宋迟是怎么认识的?”
“他很小的时候,我救过他一命。”
“然后呢?他肯定会说,救命之恩,当以命相报,将来但有差遣,一定赴汤蹈火?”
“你如何知道的?”李成韶意味深长地笑道,“似乎你对他很了解?”
李晴华点点头,又摇摇头,“就那么一点点吧,也不算了解,其实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似乎,他的思维和咱们不同。”
“不,晴华,是我们的思维和别人不同。你还记得小时候你母妃给你们讲的那个‘何不食肉糜’的故事,你们听了师傅的讲授,一定是笑话过那个糊涂皇帝,可是我们其实和那个糊涂人没有太多区别。”
晴华的关注点却不在“何不食肉糜”上,前世,她病入膏肓的时候,早已亲眼见识过人间疾苦,能够理解李成韶说的意思。此时,她的关注点在于,七哥怎么知道她母妃给她讲过这个故事?
“晴华非常聪明,将来不论如何,一定会好好的,对不对?”李成韶笑眯眯地看着她,晴华却从他笑着的眼里看到了泪。
从承香殿出来,已至黄昏。虽然流过泪了,但李晴华的心情却很好,一路摘花踏草,玩得不亦乐乎地回来。经过仙居殿的时候,李晴华看到了宫门上的两把大锁,问道,“仙居殿怎么了?”
春草姑姑人虽在承香殿,但一直留意宫里的动静,“皇上下了旨,以后仙居殿被劈为冷宫,已经落了锁了。”
“三姐呢?”李晴华问道。
“珍华公主一并与丽嫔娘娘一起被锁在冷宫。”
李晴华站在仙居殿的门口,看着门上被挖了一个洞,透过洞口,看到门内边放着两碗饭菜,是糙米饭上面堆着几根青菜一些咸菜。因为长时间没有人动,此时已经爬满了蚂蚁,还有络绎不绝的蚂蚁排成了长队过来,场面看着叫人想吐。
李晴华并没有那种胜利者的喜悦。
就如同前世,丽妃后来成了太后,珍华寡居,要抢了宋迟当驸马。宋迟不肯休妻,态度非常强硬,后来迫不得已,与胡寿海的儿子联手,再次反了李成圭,立当今太子李成琚之子李俨为皇帝。
太后和废帝李成圭被圈禁,一日,晴华从那里经过,看到了趴在墙头,几近疯了的太后,披散着头发,脸上布满了皱纹,用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对着她。当时,晴华没有看出来,被狠狠地吓了一跳,待她回过神来时,太后已经被侍卫们用鞭子抽下去了,在高墙的那边,摔得“嗷呜”叫了一声,还在大喊,“我会飞檐走壁,我会飞檐走壁”。
当时,晴华在那座废宫的门前站了很久,直到宋迟找了过来,问她,“怎么了?”她“哇”地一声哭出身来,伏在了宋迟的怀里,哭了很久。
她应当高兴的,但却没有。今天也是一样,她半点胜利的喜悦都没有,反而有种浸入骨髓的恐惧,如跗骨之蛆,如影随形。
原本说要到宫外去一趟,去看看新开的那家银楼,有没有她看中的首饰,但李晴华病了,太医们说是染了风寒,唯独晴华知道,她不想起床,不想好起来,每天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去想,也挺不错的。
转眼到了冬至,李晴华的病并不见好,连太医都有些束手无策了。贵妃日渐憔悴,每天都会过来看晴华,坐在她的床边,牵着她的手抹泪。
李晴华的心里渐渐地升起了愧疚,也明白,其实他们都没法控制自己的命运,那个,将所有人的命运拽在自己手上的人,他如今因年老体弱,没有了往日的凌云壮志,任由大随这艘巨舰在海上随波逐浪,很快就将撞上冰川。
他们很多人都会成为这场灾难的牺牲品。
“母妃,就不能规劝一下皇上勤理朝政,还有,我听说皇上将姜思海姜大人发配到了荆州,如今林辅之被升为中书令。皇上自即位以来,所用相,有尚法、有尚通,有尚吏,有尚文尚俭,尚直,均各有所长。如今,姜大人被贬,以后谁还敢直言呢?且林辅之乃妒贤嫉能之辈,向与东宫不合,大随的末日只怕就要到了。”
贵妃忙捂住了李晴华的嘴,惊恐地道,“这些话也是你能说的?我知道,你也与别人一样,觉得母妃是祸国之辈,可是晴华,母妃是个女人,命不由己,母妃也早知将来不会有好下场,恐怕连埋尸之地都未必有,母妃不怕,毕生所愿就是你能有个好归宿。”
“林家林柚并非是我的好归宿,我当初只是想与珍华争,我做梦都没想到,会置珍华于如今境地。外朝不理,内宫无修,琚华姐姐已经二十岁了,还没有选夫婿。母妃,我想起这些我就害怕。母妃,如今天下,谁手上的兵力最多?”
“胡寿海。”贵妃见女儿执意要说这些,她只好道,“我儿别怕,我儿吃过很多苦,将来不论这天下如何,都会有人好好保护我儿,一生无忧,母妃每天都在佛前求,母妃相信佛祖必定会听到母妃的祈求,会有人保护我儿的。”
一番规劝无果,晴华也懒得说了。
不日,宫里传来好消息,说是林辅之做媒,琚华公主要嫁给萧挺之。萧挺之乃林辅之的外甥,原先,林辅之欲推举萧挺之为礼部侍郎。萧挺之乃不学无术之辈,曾经对韩林将“流萤”读为“流虫”,韩林因此对姜思海说,礼部管天下道德文章,怎么能有错字相公呢?
堂堂公主,居然要嫁给一个这样不学无术之辈吗?
年后就要大婚,只有半年时间准备。小定日,李晴华爬起来,挑了一件新送进宫的首饰,李晴华在春草姑姑的陪同下去拾翠殿看琚华。原以为,琚华会嫌弃,会不高兴,但见她兴高采烈,满脸羞涩,一副恨嫁的表情,晴华有些不懂了。
但她还是由衷地送上来祝福。只不过,她一出现,其他的几个公主郡主们,都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先还七嘴八舌地打趣琚华,这会儿都说不出话来了。
晴华难免尴尬,想了想,想起还被锁在仙居殿的珍华,不就是因为和她争驸马,如今堂堂公主,龙子凤孙,被锁在冷宫之中,或许会孤老终生。
李晴华打量这些公主郡主们,她前世后来打听过她们,但没有一个有好结局。突然之间,晴华明白过来,自己傻在什么地方,她以为萧挺之不是良配,那只是她自己的想法,可对过了二十,还没有嫁出去的琚华姐姐来说,年轻英俊,一直对她情有独钟的萧挺之却是个良配。
虽然此时此刻,萧挺之将他的一个表妹金屋藏娇在后院,琚华姐姐才一过门,不到一个月时间,他那表妹肚子鼓起来了,不得已,就抬了贵妾。
还有这些公主郡主们,她们和前世的自己一样,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此时此刻,她在为她们想一条出路的时候,却没有想到,各人都有各人的命。更何况,她也没这个能力。
今天的更新!
我觉得我就佛系地写吧,不求好成绩了。感觉我在古言的天赋很有限,决定放过自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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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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