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是朱怀盈的药方竟然真的有效,不说宫人们,就是太皇太后也啧啧称奇。
她本来只当是曾孙女来了兴致,随意上手玩玩,未曾想连太医都说公主梦中的药方确实有效,虽然并非是开创先河,但也比太医院的药方更加有效,叫太皇太后喜得不行,连连说自家孙女果然是有仙缘的,竟然能得了神仙的指点。
让朱怀盈不得不感慨“神仙”的名头还真是好用,反正比她这个小屁孩的名头有效多了。
张皇后得知了这件事,也不由笑道:“我家盈盈可不是寻常的女子,将来非要给你也找一位上可通天听的郎君才行呢。”
朱怀盈听到她这么说,顿感寒毛直竖,嘟着嘴道:“哥哥说了,驸马是坏东西!”
如今快要出正月,张皇后也即将临盆,肚子圆滚滚的,朱怀盈便时常从清宁宫跑到乾清宫来探望张皇后,免得张皇后平时一个人在乾清宫感到孤单。
听说孕妇的情绪都十分敏感,张皇后又是产后不久就再次怀孕,朱怀盈当然要时刻关爱自家亲娘,至少在情绪上都够让她保持积极的发展趋势。
张皇后伸手捏捏她的小脸,道:“别听你哥哥胡说,女子哪有不嫁人的?就他有那些古怪的心思。”
朱怀盈对这个话题完全不感兴趣,只是伸手摸了摸张皇后的肚子,道:“小娃娃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啊?”
“医婆子说就是最近这段时日了。”张皇后垂下眼,看向女儿和腹部的眼神满是关爱,道:“你和你哥哥都喜欢热闹,到时候叫你弟弟与你们两个作伴。”
朱怀盈嘻嘻一笑,道:“好啊,到时候叫哥哥教他读书,这样哥哥就不能来烦我了。”
张皇后摸摸女儿的头。“你呀你,我听刘氏说你和你哥哥平时都形影不离的,怎么嘴上这么不饶人?”
朱怀盈狡黠地眨眨眼,道:“因为逗哥哥最有趣了。”
“我看你就是仗着你哥哥疼爱你。”张皇后有些无奈地摇摇头,随后看向不远处守在门口有些眼生的小内官,道:“他就是你哥哥给你挑的养花内官?”
朱怀盈点点头,道:“是啊,承许他将哥哥送我的牡丹养得可好了。”
周承许不是张皇后亲自挑选的宫人,以后又要跟在朱怀盈的身边,自然要带到张皇后面前过了明路。
张皇后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道:“照儿也真是,怎么随随便便把人送到你的身边,不检查清楚了底细,若是有个差错可怎么办?”
朱怀盈还没开口,周承许已经跪倒在地,道:“奴婢一定尽职尽责,为公主做牛做马。”
朱怀盈也帮忙说话道:“承许是我自己挑的,他是内官里唯一一个入宫前就读书认字的呢,我想留着他在我身边,以后能帮我抄写药方。”
“我说你怎么将一个养花的内官带在身边呢,原来是有这样的算盘。”张皇后瞟了一眼周承许,道:“起来吧,看着倒也是个知礼守节的奴婢……既然有幸侍奉公主,一定要言行有度,若是让本宫知道你有什么多余的心思,不要怪本宫无情。”
“是。”
张皇后拍拍女儿的肩膀,道:“说起读书识字的事情,你爹爹先前还和我说了,已经为你挑了一位合适的女官做师父娘。”
朱怀盈眨眨眼睛,有些好奇地问道:“女官?是谁?”
她在宫廷剧中最大的印象就是太监和宫女,对于女官反而没什么印象,出生后跟在亲娘的身边,如宋都人虽然也是女官,但大部分时间都在亲娘身边,更像是电视剧里的“掌事大宫女”,而来领命的女官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朱怀盈也只碰见过几次。
张皇后笑盈盈地说道:“她叫沈琼莲,在宫中有些年头了,又是以第一的成绩入选女官,曾经在皇太后身边做过顾问,对诗词歌赋都有些见地,连她供奉禁苑时养过的白鹦鹉都会诵诗。先帝还曾夸赞她是‘女学士’,她也为雍王、寿王开蒙过,让她来做你的师父娘再合适不过了。”
朱怀盈记忆里最有名气的明朝女性当属抗金卫明的秦良玉,至于女官,她还真不了解,不过既然自家亲爹亲自挑选,这位沈女官大概率是一位德才兼备的女子,朱怀盈完全可以放心。
这样想着,朱怀盈乖巧道:“爹爹娘娘选中的自然是最好的,我一定好好学习。”
张皇后见女儿这样乖巧,一颗心都化成了水,她牵着女儿的手放在自己隆起的小腹上,道:“你啊,现在有你爹在,以后有你哥哥和弟弟在,娘就盼着你做无忧公主,富贵清闲、一世安乐。”
朱怀盈心中有些感动,忍不住轻轻地抚摸母亲的孕肚,道:“只要有爹爹娘娘和哥哥长长久久地在我身边,每日都如今日一样,我当然没有烦恼了。”
张皇后还想说什么,忽然表情一滞,紧着嗓子对旁边候着的宋内人道:“快、快叫偏殿的产婆来。”
朱怀盈眨眨眼,直到被宫人抱到了偏殿坐下,这才意识到原来张皇后是已经发动了。
她上辈子是独生子女,没见过生产的情况,大部分情况下都是睡了一觉醒来,得知某个亲戚家多了个小孩子,话虽如此,和她也是没多大关系的,因此她才愣在原地。
周承许见她呆呆地坐在那里,以为她是被吓傻了,犹豫片刻才小声宽慰道:“公主放心,娘娘一定会平安产下皇子的。”
朱怀盈回过神,赶紧从凳子上跳了下来,跑到院子里眼巴巴地望着紧闭的房门。
宫人们来来往往、井然有序,显然是早就有所准备了。
朱怀盈只觉得有些紧张,不由踮起脚向屋内看,却始终一无所获,只能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系统给的奖励只有妇人的产后护理,可不包售前,要是放在现代,朱怀盈还能稍稍放心一点,可现在是医疗水平明显落后一截的古代,朱怀盈岂能不紧张。
现在有动静了她担心,没动静了她更担心。
乾清宫的宫人们都忙于手头的事情,宋都人等其他张皇后的贴身宫女都在殿内侍奉,一时间也无人有空闲管站在那里的朱怀盈,而朱怀盈心里还惦记着张皇后,不安地站在原地。
周承许见状,悄无声息地走到偏殿,搬出一个圆凳放在偏殿门槛内,道:“公主坐在这里吧,一样可以看到娘娘那边的。”
朱怀盈有些犹疑地回过头看了看紧闭的大门,这才低声道:“好。”
偏殿门前换了稍薄一些的帘子,好在因着已经过了雨水,天气不算太冷,周承许又将熏笼挪了过来,即使坐在门口也不必担心见风着凉。
他见朱怀盈的指尖正抠着鹅黄裙摆上的百鸟纹样,显然是十分紧张,这才开口道:“奴婢还在家中的时候,有一个弟弟,三个妹妹,每次母亲生产都要三四个时辰,一时半刻是没办法等到婴儿坠地的。”
朱怀盈自己出生的时候还是懵然无知的状态,这是第一次见人生产,学到的生理知识又不曾囊括生产,这才知道自己在这里紧张也是白紧张,等张皇后生下孩子,恐怕天色也要晚了。
她长出了一口气,尽管周承许仍旧低着眉眼,朱怀盈还是有一丝的不好意思,脸颊也跟着有些烫,嗫嚅道:“我……我不知道……”
她加在一起三十岁的人了,还没有眼前这么一个堪堪十岁的孩子懂得多,越想越觉得有些许丢人。
周承许没看到红了脸的朱怀盈,仅仅是看着她的裙摆,道:“娘娘福泽绵长,以后再遇上娘娘生产,公主便知道了。”
朱怀盈嘟囔道:“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怀孕生产一次要这么久,伤身又伤神,还是娘的身体更重要一些。”
“……是。”
想着还有好几个时辰才能等到张皇后平安无事的消息,朱怀盈这才将视线投向周承许,道:“哥哥将你的宫籍拿给我看过了,我记得你家就在京师?”
“是。”
朱怀盈微微侧头,抬眼看向他,道:“你今年十岁,算来弟弟妹妹与你年龄应当相差不大。”她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没了下文。
倘若不是为了生存,怎么会在这么小的年纪就入宫呢?这内官的家眷可以免除一部分徭役,宫人的月俸相对丰厚,加之宫内开销不多,自然能缓解不少家中的压力,而要是父母俱在,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入宫的也少之又少吧。
周承许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又有些疑惑不解,不明白公主为什么说了一半又停了下来。
朱怀盈开口问道:“你有什么喜欢做的事情吗?”
周承许一怔,急忙答道:“奴婢喜欢养花。”
“那是你的差事,除了差事,你没什么喜欢做的事情吗?”朱怀盈摸了摸脸颊,道:“哥哥喜欢动,我喜欢懒着,你喜欢什么?”
“奴婢……”
朱怀盈见他答不上来,笑道:“内书堂只教读书识字,不教写字,等之后沈女官来了,你就跟着我一起向她学习吧。”她接着说道:“那天你念的是千字文,我只记得前面几句,你却知道后面的,还能背诵复述,在宫外应当是认真读过书的,若是不继续学的话就可惜了。”
入选当日,周承许只说自己跟着读过几日书,没想到眼前年幼的公主竟然还一直记得。
周承许心中一动,急忙跪倒在地道:“奴婢谢罪……更谢公主恩典。”
朱怀盈微微歪头,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道:“刚才是你把我噎住了,现在是我把你噎住了,一来一回,我们就算扯平了哦。”
周承许怔怔地抬头看向她,这才明白朱怀盈说的是两人提起女子生产时间的事情,不觉背后微凉。
公主年幼,心智却丝毫不输成人,难怪入宫前采选宫人的内官都再三告诫他们一定要谨言慎行。
朱怀盈不知道周承许心中所想,只是调侃过后心情轻松了不少,她起身去拿桌上的糕点,走到周承许面前,笑盈盈地说道:“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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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许:公主恩威并施,是粉切黑
怀盈:我不到啊
“英庙末年置女官,备顾问典宫籍,诏征天下才,吴楚以姑(指沈琼莲)应,时年十三,入为女秀才,试《守宫论》,端云:‘甚矣,秦之无道也,宫岂必守哉?’上悦,擢第一。无何,宪庙御极,供奉禁苑,教令白鹦鹉,日诵《无逸》于便殿中。”
这里采取了乌程县志的说法,设定沈琼莲为英宗时入宫,沈琼莲宫词之一“天子龙楼瞥见妆,芙蓉团殿试罗裳。水风凉好朝西坐,专把书经教小王。”
小王指年轻受封为王,沈琼莲如果是孝宗入宫,可能教授的应该是只有照照,孝宗能够读书识字的儿子只有照一个,一岁就封为太子,感觉不太符合,所以小王更有可能是宪宗的儿子,序齿仅次于孝宗的兴王(嘉靖亲爹)年仅11岁封王,年纪还是比较符合宫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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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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