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一更)

“她竟然真的做到了,以平民之身参与地方吏治,掀起风云,此情此景……”何文津有些激动地在客栈里转圈圈,他今天本来也是想要下去凑热闹的,看这群百姓如此呐喊也想跟着喊两声,不过“沈去”淡定地提醒他,“你要是不怕那把刀一不小心看在你身上,那你就去。”

何文津犹豫了一下,错过了混入人群的最好时机,现在只能在这里干看着,好不懊悔。

谢洵看他一眼,提醒道,“当作诗。”

自古文人就这点,心情好了作诗,心情不好再做一首诗,什么时候江郎才尽写不出东西来了,就不作了。

何文津抬手,“对!当做诗!我需要纸和笔,这地方……”他愣了愣,“什么都没有。罢了罢了,诗何时都能做,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楼下的事情基本已经解决,何文津没再去看,是以也没有看到方轻言同沈弗辞站在一起说话,仍未这件事情而激动不已。

“沈兄,令妹真的是女中豪杰,让人敬佩。”何文津说。

谢洵敷衍地“嗯”了声,他手上拿着几个石子,一直在手里放着,被他盘得干干净净,但何文津总觉得似乎少了一些,一仔细看,他又将手收了起来,叫他看也看不清楚。

“不要被唬了,”谢洵透过窗子朝下面看了眼,“这等事情做起来可是一不小心会要人命的,她能做到这种地步不过是人为和运气都恰到时候。”

小姑娘年纪不大,人倒是有些疯。谢洵想着。

何文津闻言多看了他两眼。

这兄妹俩性格几乎是完全不同,但这幅语焉不详的高深模样倒是如出一辙,说话总说一半,叫人摸不清头脑。

何文津平复了下心情,“这我自然知道,世间哪有容易的事情,但这些事总归有人敢去做、能去做,她当如此,我们这些读书人又该如何,读书说来说去不就是为了治国平天下吗?沈姑娘曾问我相信公道吗,我没有回答她,觉得她看不清这世间道理,现如今才发现是我错了,”他笑了声,“如果这个世上没有公道,又怎么会有沈姑娘这样的人,即便没有,那也只是暂时隐去,等到该当时候,自然会重现。”

“沈兄,我读书十几载,自以为忧国忧民,却常常因为这世间事情而怨天尤人,觉得上天不公,而我们却无能为力,”何文津缓缓说道,“沈姑娘所做的让我明白,上天不会不公,只要我们敢于付出代价。”

“我从未见过沈姑娘这般女子,为人聪慧,胸中有大义,自叹不如。”他感慨地说。

谢洵移开眼。

读书人如此好唬弄,将他们读的东西铺开来摆在他们面前,他们便信了你。

公道这东西他说不上信还是不信,但能拿这东西来唬人的他还是第一次见,算是有几分能耐。

不过也就能骗骗这读书人了。

楼下的事情结束,沈弗辞转身进了客栈,谢洵道,“回来了。”

话落,客栈的门被人推开,沈弗辞走了进来,何文津立刻看向了她,沈弗辞稍愣了下,随即笑道,“文津公子……”

然而她话还未说完,何文津便拱手弯腰,“沈姑娘。”

读书人不轻易折腰,沈弗辞也明白,他们心中有傲骨,现在见何文津如此,她静静看着,只等着何文津自己起来。

……只不过这时间有些久。

沈弗辞嘴角欣慰的笑意都有些僵了,她叹了口气,“要是没事的话,便先让我歇息下吧。”

那牢狱真的不是人能待的地方。

何文津这才直起身子来,他潇洒惯了头一次有些不好意思,“那在下不打扰了,沈姑娘你先忙。”

他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看立在原地不动的“沈去”,“沈兄啊,你今日要换伤药,小心别忘了。”

何文津离开,屋子里只剩下沈弗辞和谢洵二人。

沈弗辞上楼的时候叫小二烧了热水,她索性先上来等着,听何文津提及这事儿,便问,“你该换药了?”

日子过得太快,沈弗辞最近顾不得他,这事儿都是何文津在看管,如今一看,虽短短七天,但是这人恢复得似乎还不错,脸上也有了些血色,当即便道,“沈去,你……”

谢洵打断她,“我不叫沈去。”

这种用来敷衍别人的名字实在太随便。

“ 哦,”沈弗辞在桌边坐下来,“那你叫什么呀?”

他之前不肯说,现在偏又嫌弃她随口取的名字难听。

谢洵看看她,其实也无碍,这世上认识他的人没几个,他搭了眼帘道,“姓谢,名洵。”

“字?”沈弗辞问。

“……长鄢。”

“哦,长鄢,”沈弗辞自然而然地叫了他的名字,“你如今伤势如何,衣服脱了我看看。”

谢洵一怔,后背靠着窗边,好奇地问,“你这人一向如此吗?寻常女子提都不敢提的字,你张口就来。”

问了旋即觉得自己多此一举,若非不是寻常女子,怎么能做出这样煽动百姓这样的事情来?

沈弗辞毫不犹豫地承认,“一向如此。”但也并非完全如此。

沈弗辞的目光在谢洵的身上流连了两圈,直看得他皱眉,“你这两天多跑了几个地方,我只让你看着那些捕快,你是不是动手了?”

谢洵垂眼看她,默认了。

沈弗辞仰着头,目光同他的对上,“谢长鄢,我做这些事情是有我自己的目的,你要做的是听我的话,而不是自作主张,”她话锋一转,“万一你死在半路了,我岂不是白白救了你一条命?这样白费力气的事情我不做。”

这话听着不大好听。

谢洵蓦然想起自己还昏迷的时候这姑娘喋喋不休地说的那些话,那时候她可完全不是这种态度,像是生怕他死了似的哭哭啼啼。真是奇怪,有人对他这条命比他自己还要看重。

要是真觉得白费力气,当时直接不管他不就好了?

“你不想让我看,那我叫何文津来?”

沈弗辞见他迟迟不说话,心想自己是否过分了些。

“不必,”谢洵果断拒绝了,“我自己的伤我自己知道。”

就在这个时候,小二敲门送热水上来了。

谢洵当即转身离开。

……

……

谢洵下楼在大堂里正巧碰见何文津,他一见谢洵便笑着打招呼,“沈兄。”

大堂里除了何文津,还有另外一个男人,健硕挺拔,长相周正,正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喝酒。

谢洵脚步顿了顿,想说他不姓沈,又想到楼上那女子是什么身份还不好说,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宁州县的街上一片平静,偶尔有些兵士列队经过。

“宁州县怎么会来京中的黑袍军呢?”黑袍军拱卫京畿,一般情况是不会离开京师的。

何文津看着外面说道,“我去打听了下,没打听出个所以然来,倒是听说了清晏公主要去奕县祈福的事情,”他摇摇头,“西北之事哪能如此简单,叫个公主来,也不怕出事……难道真的……不然怎么会让黑袍军出动?

谢洵听到这话看向他,“你说来的人是谁?”

“清晏公主,”何文津回答他,“承河清海晏之盛愿出生,据闻先帝极为宠爱她,出生那年天降甘露,以为福祉,所以赐号清晏。”

“哎?沈兄,你原来住在京中,应该比我了解吧,听闻这公主喜欢出宫,你可有见过?”何文津问他。

谢洵淡色眸子看了眼楼上,“没有。”

“没有?”何文津摇摇头,“可惜啊,这么一位让人寄予厚望的公主,我还挺想见见的,不过想来也难了。”

“也不难,”谢洵看向他,“去做个驸马,你日日都可以见她。”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何文津连连摆手,“历来皇家规矩沈兄肯定也清楚,做了驸马那就算是断了半个仕途,这谁人肯做?”

何文津笑笑,“况且,沈兄这话说的好像做驸马是多容易的事情一样。”

这话说完,便觉得有一股视线直直地看了过来。

谢洵扭头便看见了角落里坐着的男人。

何文津见此还以为他想一起喝酒,便唤他兄台,想邀他一起。

谁知那男人站起来目光冷沉地扫了他一眼,便越过他们径直走出了客栈。

何文津愣了下,“他……”

紧接着,路过的兵士朝着那男人纷纷行礼。

“黑袍军副参将,齐贺。”谢洵道。

何文津叹了口气,“背后议论乃非君子所为,现在还被京里的听见了,他刚才看我那眼神莫不是想一刀砍了我吧?这副参将和公主是不是有什么渊源?”

“没什么渊源,”沈弗辞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了,一张脸洗得干净,露出本来的面容来,“倒是有些旧怨。”

她将脸洗净以后,露出原本白皙细嫩的肌肤来,眉眼精致,一根木簪随手将黑发扎起。

她原本在何文津前也是露过真实面容的,只是天黑灯暗,没那么清楚。

如今就像是白玉见了光,盈盈发亮。

沈弗辞站定,看了会儿说,“何文津,你发什么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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