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毒蛊。
万毒蛊,又名不死蛊。它是滇国三大圣蛊,由世间最毒的十二种毒物所炼,炼制过程中还需人血祭养。因为这十二种毒物极为罕见,能同时找寻到并炼成的少之又少。
这种蛊虫本性嗜杀,人服用后,会逐渐被蛊虫本性所支配,变得暴力血腥,直至五感尽失彻底变成蛊师手中操纵人偶。
“这种蛊虫对蛊师反噬极大,所以滇国人并未保留母蛊,很久之前就失传了。”
师傅曾与她提及这件事。
“没了母蛊再想炼出来,是痴人做梦。但这世间不缺痴儿,所以小白,如果有天你见到操纵万毒蛊的蛊师,可以离得远点。”
“为什么?”她也是蛊师,为何要怕别人?
“重炼万毒蛊,蛊师需杀千人乃至万人来养蛊,而能做出这种事的人,要么本性嗜杀,要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当然,还有第三种可能。”
“第三种可能?”
“嗜杀的疯子。”
李柔看向白衣。
看来这第三种被自己碰到了。
“万毒蛊?”殿下有人听了,脸色更是大骇,问道。“那个号称不死体的蛊?十七郎,你真炼成了?”
似乎是不满旁人的质问,白衣微微皱起眉头。“你们不是亲眼所见?”
“万毒蛊乃不死蛊,若真炼成对我北契战事可谓利器,但十七郎你也知道的,炼制万毒蛊需数千人鲜血浇灌滋养,你如何能炼成?”
说话之人目光炯炯,说话却抱有疑问。而这也是在场大部分人的疑问。
这里与世隔绝,怎能炼出万毒蛊?
李柔却不怎么想。
他能炼出万毒蛊,很明显是因——
“大雍的士兵?”
那人恍然大悟。“十七郎,前段时间天门关的大雍士兵失踪,和你有关?”
似是不可置信。
“那不然呢?”白衣理所当然,他道。“我要养万毒蛊,总不能抓我们北契人来喂吧?”
“可那是大雍的士兵!”那人不满。“我们北契和大雍修好多年,你肆意屠杀大雍士兵,这件事若被他们知道,势必不会罢休!”
“他们能奈我何?”白衣并不在意。
“什么叫能奈你何?”那人被白衣态度弄的气躁,直道。“此时一旦被大雍知道,就并非你一人之事,而是关系到两国边境!”
“保不齐,大雍会反攻我北契。”
那人的慎虑引起其他人的担忧。白衣依旧如此,他低下头,把玩着那枝桃花。
漫不经心道。“那就攻吧。”
“十七郎,你胡闹也要有个头!”那人气怒。“少领主才死几年!北契岂是你想打就能打的?雪鹰堡之耻你难道还想重演!”
殿内一片寂静。
雪鹰堡?李柔想起案牍库的那卷书册。
“神凤三年,定远将军李浔通敌叛国,坑害将士两万,后被北契斩于雪鹰堡。”
还有。
“神凤六年,北契少领主耶律布达率三千精兵奇攻雪鹰堡,校尉石崇只身斩于马下。”
“耻?”白衣猛然抬起眼眸,他盯着那人,冷道。“雪鹰堡算耻,那献王入质又怎么说?你们不觉得耻?不觉得辱?”
“十七郎,你莫要混淆视听,那是他自愿为质,生死已与我北契无关!”那人背脊挺直。“又何来耻,何来辱?!”
一片寂静,白衣不言,只冷眼瞧着他。
见殿上殿下两人剑拔弩张,殿内有人有心打了圆场,都在为两方说话。
“十七郎,夷离毕说的不无道理,如今领主方谋得大位,此时与大雍开战实不明智。”
“况且,今年不如以往,契南草场如今还未回暖,贸然与大雍摩擦,也会动摇国本。”
“总之,十七郎还是小心为上,这种消息切不可再往外传。”
有人看了宣召女使一眼,意有所指。
“我自会处理。”白衣垂眸,细柔的爱抚手里的桃花,慢悠悠地开口。“我只是,不喜欢夷离毕大人的这句话。”
白衣抬眸,看向方才说话的那位夷离毕,似乎在等他的道歉。
道歉?
“哼!”那位夷离毕冷哼出声,露出的眼里皆是轻蔑。“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
白衣敛眸,死水一般的眼神望向他。
手里,桃花微颤。
“当年大丰天子崩逝,丰朝无暇顾及边境战事,我等也拿下了天门关,可他倒好!竟甘愿入雍为质,扰我军军心,灭我北契威风!”
“若不是他,天门关早已被我等拿下,我们现在又何必屈身于苦寒之地,他是罪——”
那人话语截然而止。
众人齐齐望去,只见那人身子一软,重重的摔倒在地,鲜血缓缓从他身后流淌溢出,插在他咽喉处的那枝桃花格外醒目。
殿下一片寂静,无人敢问。
除了一人。
“够了。”
这时,一直沉默的红衣淡淡开口,他昂首看向白衣。“给夷离毕大人道歉。”
“?”李柔很是奇怪。
怎料白衣敛目,他微微颌首,淡淡开口。
“十三哥说的是。”
接着,白衣微微弯身,朝躺在地上的夷离毕拱手一礼。“夷离毕大人请见谅。”
夷离毕已死,又怎会再站起来呢?
“夷离毕大人既然不说话,便是原谅你了。”红衣给身后的青衣大汉递了个眼色,青衣大汉会意,连忙派人把尸体抬走。
接着,红衣扬起手中酒杯,示意白衣。“他们刚刚目睹夷离毕大人醉酒后摔死的场面,应该受了惊。还不快向诸位赔礼?”
红衣的三两句话,顿时将众人思绪拉回。
夷离毕已死,对外肯定不能说是十七郎动的手。若是这样,那和十七郎有深切往来的他们也不能免责,以后也无法再如此寻欢作乐。
为今之计,便是听从十三郎的意思,让这位夷离毕醉酒死去,这样才能保全自己。
毕竟,这样的事又不是一次两次。谁让这位夷离毕非要触人逆鳞讲当年的事呢?
一个小小的夷离毕,竟也敢讲那种话?
真是活该。
“哪里哪里,实在是那个夷离毕醉的太死,和十七郎有什么关系?”
“对啊,十七郎撑起这里已然不易,还要他到什么歉呢?我们该感谢十七郎!”
“是啊!十七郎为我北契立下多少功劳,合该我们感谢他,十七郎,我敬你一杯!”
殿内此起彼伏的呼声,让冷面的白衣心情大好,他很快恢复原样,唇角勾出笑来。
“我在这里,谢谢各位这么些年的支持,今天是我们举杯同乐的好日子,确实不该为了一个夷离毕影响心情。”
“来,我们干一杯!”
白衣抬手,朝殿下举杯。
见白衣和颜悦色,殿下之人不禁松一口气,纷纷举杯。
“敬,十七郎!”
“敬十七郎!”
众人纷纷附和。
看到如此热烈气氛,十七郎侧身,朝北遥遥举杯。“让我们敬领主,敬北契!”
“敬北契!”
殿内气氛一时热络起来。
李柔随着身边少年,默然举杯,却未饮下。这个右巡游……看起来比白衣更有手段。
不自觉地,她朝红衣方向望去。只见他依旧坐在那里,任由水仙在旁服侍。
比起白衣对芙蓉的放浪举止,他对水仙似乎有点……不那么热络?
真是奇怪。
难不成他不近女色?
李柔正想着,那十七郎又有了动静,他从青衣大汉接过那只琉璃方器,盯着那两枚红点。“这万毒蛊,诸位没有兴趣?”
万毒蛊是杀器不假,但十七郎绝不会白白拱手相让,何况这万毒蛊到底是真是假,值不值得众人为之付出代价,这是个问题。
只是夷离毕死了没多久,众人怎好再提真假之说?一时之间,殿内竟无人应答。
白衣又怎会看不出这其中意思,他道。“若诸位不信,可以一试。”
“试?”怎么试?
大家面面相觑。
“这倒是简单,只需吃下万毒蛊。效果如何,一看便知。”
吃蛊?众人一愣。
万毒蛊是杀器不假,可谁愿意吃?吃了就等于把命交给十七郎了!
殿内众态,白衣看在眼底。
他侧过身,细视着正为他倒酒的芙蓉,手靠在案上,撑着脸笑着开口。
“芙蓉你愿意吗?”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十七郎,竟愿意让美人试蛊?瞬时,殿内之人无不朝芙蓉侧目。
芙蓉面色未变,纤细的指只攥得发白。
白衣并未再急于出声,他左手托着下巴,右手拿着那支桃花挑弄着芙蓉如墨的发,好整以暇等着她的回答。
芙蓉咬唇,她低眉。
“任凭巡游大人吩咐。”
“你这般听话。”白衣轻笑一声,手里的桃枝从发间移到芙蓉纤白的脖颈。
“我倒是舍不得了。”
芙蓉不可置信的微抬起头,双眸泛着泪光,美的惊心动魄。
白衣揽过她来,将琉璃方器里的万毒蛊取出,递到她面前,眼睛深情款款的看向她。
“吃。”
蛊静置在他指腹上,蛊身玄中带赤,蛊背隐现图案,赤色与玄色交映,甚是诡异。
芙蓉抬眸,正与他对上视线。
白衣示意她吃下去。
“是。”
芙蓉柔顺点头,她微微垂首,小口微张。
可就在那一刹那——
一道寒光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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