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初 27 年冬,子夜。
城郊后山,净山寺。
马车缓缓地停在了庙前,宦官李守义拨开帘子,对着里面的人说:“陛下,到了。”
年轻的皇帝从马车里走了下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不提修缮和供奉,这座破庙这些年来连路过的旅人都几乎不曾踏足,墙皮大面积地脱落在地上,门前杂草丛生,一片荒凉破败的景象。确实是个解决问题的好地方,萧诚打量着周围的枯枝败叶,难怪之前明昭会选择在这里动手。
不知道他这个妹妹当时会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命也会交代在这里。
“你们在外面候着,不要跟进来。”萧诚整理了一下衣服,对着身边的宦官和侍卫说道。
“陛下!万万不可,万一……”李宦官颤抖着手低下头来。
“怕什么,”萧诚打断了他,“我那个妹妹表面上不可一世但实则愚钝至极,若不是父皇庇护,根本活不到今天。如今先帝已去,今日便是她的死期。”
李宦官也不再劝阻:“陛下英明。”
净山寺不大,除开围墙只有一个正殿,里面供奉着释迦牟尼像。
净山寺的门本就只剩下少许可怜的链接部位还没断掉,在寒风呼啸之下吱嘎作响,重重地拍打在墙上。
箫朝宁跪坐在佛像面前,她的身前的供桌上点着两根蜡烛。奇怪的是明明外面的风正在不停地灌进庙堂之中,桌上的烛光也只是左右摇曳,不曾熄灭。
她的头发胡乱地披在身上,衣群也是破破烂烂,完全看不出是往日的风光无限的明昭公主。
“刚坐上龙椅,陛下便这样急不可耐地来这佛门清净地取我性命,就不怕遭天谴吗?”箫朝宁不用回头,就知道来的人是谁。
皇帝笑了笑,向萧朝宁走了过来,俯下身捏住了她的脸。
“公主在这山间小庙躲避太久,想必是忘记自己是什么人了?我做的这些历代帝王为了上位可不必我心慈手软到哪去,没有谁会责怪我,倒是公主你,这些年来宫中和坊间皆知,明昭公主骄奢淫逸,凶恶顽愚,为大梁皇室之不齿,先帝溺爱幼女,可我偏要为民除害。若神明有眼,想来应该很乐意看见我与公主之间狗咬狗的画面。”
“陛下害死这么多人,晚上能睡好觉吗?”
萧诚听了萧朝宁的话,突然大笑了起来:“那公主这些日子,有在净山寺见到过那位故人吗?”
萧朝宁的瞳孔猛然地收缩。
萧诚抽出了佩剑,架在了箫朝宁的脖子上。
“萧诚,是我帮你坐上这个皇位的。”箫朝宁抬起头,死死地盯着萧诚的脸。
直呼皇帝的名讳是大不敬之罪,但眼下箫朝宁也是将死之人,她也没什么好怕的。她这辈子做了很多错事,现在偿命也算是她罪有应得。
萧诚并没有生气,他笑着划开了箫朝宁的脖子,对她说道:“不,小九。是我命中注定要坐上这个皇位。”
萧朝宁倒在地上,血液从她的伤口处倒灌进了她的喉咙,嗓子处剧烈的疼痛让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知道她马上就会被自己的血给生生呛死。
她的眼前逐渐开始模糊,她的血溅在了旁边的神像上,萧朝宁努力地想要睁大眼看清祂们,她用为数不多的力气向神像所在的方向伸出手。
——求求您,救救我。
——如果您能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什么都会改的。
——只要您救救我。
萧诚冷淡地看着地上已经不再挣扎的箫朝宁,取出手巾,将剑上的血擦干净。
他顺着箫朝宁手伸过去的方向看过去,那座释迦牟尼佛像早已破开了好几个大口子,露出了里面的填充物。除了稻草和木架之外,萧诚注意到好像还有个石头做的东西被混在了里面,箫朝宁的血也溅在了那东西上面。
萧诚对此没什么兴趣,过些日子他便会找人来推了这座寺庙。至于佛像怎么处理,就是那些下人的事情了。
萧诚大踏步走出了净山寺的大门,李宦官手上已经准备好了干净的衣裳在等他了。
此刻,他的心中畅快无比,即使没有父皇的偏心又如何,他照样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明昭公主自戕于净山寺,虽然生前公主做了很多错事,但终究是我的妹妹。你们带公主回去,按照传统,厚葬公主。”
萧诚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净山寺。
至少也不算亏待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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