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听见墙里面有人在说话。”一个大约七八岁的男孩从父母的怀中挣脱出来，他睁着眼睛看着发霉的墙壁，他用圆圆的小手指着一道裂痕。

“哦，天啊，他又醒啦。”孩子的母亲抱怨一句，半眯着眼睛将孩子抱在自己的怀中。

“他说什么胡话，又是听他祖母教的。”孩子的父亲没有起身，只是背过脸去，皱着眉头。

“就是有人在说话。”那男孩道，“我听见墙那头有人在说话。”

“墙边没有人，外面就是大海。”父亲不耐烦的将孩子摁在床上。“给我老实一点。”

这一家三口睡在二等房，买的是最便宜的二等票，只有一间狭窄的床，房间的窗户对着走廊，几乎没有什么风景可看，独立的卫浴也没有。男孩睡得不舒服，试图起身换个姿势，迫于父亲的桎梏，他还是放弃了，听着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入睡。

实际上他没有听错，的确有人在说话，只是他们不在船上，而是在独立于现实唯独的魔法空间。

男孩拥有魔法天赋，如果他发现这一点将来或许会成为教士，要是他喜欢自由，也可能会当巫师！

不过，一切的前提要建立在他可以活过今晚。

*

玛丽安总觉得有一阵冷风吹进来，她有些冷，将格林的身上的外套要了过来，搭在自己身上。

“你不觉得房间变冷了吗?” 玛丽安小声的说。

“是的，很反常，我出去看看，你先呆在这里，不要乱跑，对了，你把手伸过来。”格林说。

玛丽安照办。

“哎呀。”玛丽感到一阵刺痛，她抽回手，猛地瞪了一眼格林。

格林站起来，又敲了一下玛丽安的头，“安静，呆在这里，我一会就过来。”

他离开的那一刻，舞台上的演员发出凄厉、哀怨的声音，玛丽安害怕这声音，她记得这种声嘶力竭的呼喊。

“我也出去，我享受不来这种高雅的艺术。”玛丽安道。

她跟着格林一起出去，玛丽安回头看见在黑暗中，有几个人一直在观察他们，一直都是那几个人。其中包括那位叫约翰尼的青年。

约翰尼打量着玛丽安，朝她一笑。

“你受人监视。”玛丽安问。

“是的，我实际上算个罪犯。”格林将帽子摘下来，他往客房走去。“我说过我是个罪人。”

“你看着可不像。他们都害怕你。”玛丽安跳到他跟前，“我们要去哪里？”

“既然跟着出来了自然是要和我一道就解决麻烦。”格林停下来，他将玛丽安拉到身后。

“我都不清楚发生了啥。”玛丽安一头雾水，她抬头，只见客轮周围弥漫着一团黑雾。

“这是？”她走上前，好奇的去察看，结果被格林一把揪住。

“回去，我给你找些防身用的武器。”格林毫不客气，一路拽着玛丽安回到客房，一路上不少好奇的路人走出来围观，大胆的甚至准备探出头来看。

结果被格林大声呵斥住。

“蠢货们，全部给我滚回室内。”他说。说着，他一抬手，将一位准备探出身子去触摸黑雾的男人拉了回来，那人摔在地上。

“别给我找死。”格林凶恶的说。

玛丽安和格林回到房间后，格林从一口大箱子里面拿出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玛丽安呆在一边，不多话，她想了想，回去换了件衣服，上面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衣，下身穿着方便行动的裤子，将头上的装饰全部拿掉。

她隐隐约约感觉接下来她需要一身利索的衣服。

“你有接受过训练吗？会哪种格斗方式，剑术如何。”格林问。

玛丽安将项链摘下来，她迷茫的啊了一声。

“你学过什么？认字吗？”格林这才反应过来，他对玛丽安一无所知。

“我认字也上过学，教会学校，会魔法的基础理论，但我，不会魔法。”玛丽安回答。

“抱歉，我一直没有关心过你的事情，很失礼。”格林走过来，脸上紧绷的表情温柔下来，“我暂时无法时时刻刻保护你，如果我预想的没有错，应该是天神会小把戏，玛丽安，我们需要保护这艘船。”

他绿色的眼睛在幽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明亮也格外坚定。

“可是我什么也保护不了。”玛丽安小声的说道。

“玛丽安，我相信你。”格林将她抱在怀中，“你比我善良，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根本不屑于在意任何人。”

他总是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玛丽安一头雾水，但她还是回应了格林的拥抱。

“你可真是个奇怪的人。”她说。闭着眼睛。

“你应该会些基础的格斗吧。”格林说回之前的话题。

玛丽点点头。

“很好。”说着格林转头从零散的物件中拿出一把匕首，放到了玛丽安的手中。

“这是雷斯德温钢铁，连神明都可以杀死。”格林又将一个单片眼夹架在玛丽安的鼻梁上。“你可以透过这个看见凡人难寻之物。”

“这些是。”玛丽安说。

“你保命的工具，玛丽安，要是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保护自己，相信我，你绝不是凡夫俗子。”格林镇定的说，他此时看上去就像是狮子群中的头目，充满了坚毅和勇气。

“不行。”玛丽安破坏了气氛，她收起这些工具，往地上一坐。

“我贪生怕死。”

她别过脸去，“你毕竟将你的安排告诉我，我不能不参与，只当你计划的一环，我和那么这些大贵族大富豪不同，我就是凡夫俗子，没有必要当救世主。”

玛丽安想起烧毁她幸福童年的大火。

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她瞪着格林，咬着嘴唇。

格林的脸上阴沉下来，他不是对玛丽安摆脸色，而是在生自己的气。

见鬼，我对她全然不知，现在，似乎惹恼她了。

“好吧，我知道了，你呆在这里。我的房间应该不会有任何邪恶生物敢进来。”

“不，不是。我觉得你似乎有意瞒着我。”玛丽安站起来，“为什么会是我。你要我呆在你身边，谁是玛丽？”

格林叹了口气。

“紧要关头，我还是耐心解释一下。”格林摸着玛丽安的头。

“说吧，长话短说，这几天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让我摸不清头脑，要是我再不弄清楚，我也要发疯了，头脑不清晰我会很胆小。”

“行，我知道了，你听着。”格林一边说一边开始换衣服，他将裙子脱下来，露出满是疤痕的身体。

“你的身后。”玛丽安问。

“这个？”格林指着后背，“是诅咒，我将瘟疫的源头引在身上了，现在快好了，早几年才吓人。”

“你疯掉了吗？如果出现意外你会死的。”玛丽安将一件黑色的衣服递给格林。

“我不是没有死嘛，回答你的问题，玛丽是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她死了快二十年了，现在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你不是替代品，你是独一无二的。我将你带在身边只是单纯因为去缺一个助手，你这两天也看出来了，我身边没有自己人，你和我投缘我就选择了你，反正你也是自投罗网的。”

他平静的回答，开始卸下自己脸上的妆容。重新变回正常的，迷人的，自然的状态。

“行吧，那你玛丽是你的情人吗？”玛丽安问。

“不是，是对我重要的人。”

“你说谎，但我暂时不追究，因为我还没有喜欢上你。”玛丽安冷哼一句，“要是你将我当作替身，嗯，也不是不行，给钱就好。”

格林笑了一声。

“好，好好，一会要是出现难对付的局面，帮我一个忙，先自保，然后你要是有机会，算了，随机应变吧，总之要将损失降到最低。”格林说。

“可以，我会办到。提前说一句，我害怕天神会，他们将我家一把火烧了，我到现在都无法面对这件事，所以，我也需要保护。”玛丽安鼓起勇气，她看着格林。

“我刚才和你签订了契约，只要我不死，你永远不会受到伤害，我替你受伤，替你死亡！”格林俯下身子，亲了下玛丽安的额头，“永远不会让人伤害我的玛丽安。”

那双眼睛又可爱又冷酷。

“矫情。知道了。”玛丽安扯住格林衣服上的带子，将之系好。

*

约翰尼感觉不对劲，他也离开了音乐厅，直接奔向船长室。

一路上，他看见有不少人走出来。大家对突然出现的黑雾产生了焦虑。一些人开始祈祷，一部分人则开始思考。

“先生，格林殿下和他身边的那位小姐回到房间里去了。”一位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看见约翰尼对他说。

“好，谢谢，不过我现在不找他，你先替我看着这里，以免发生骚乱，我去找船长。”

那黑衣的船员问道：“现实，您知道这是这么回事吗？”

“我想我比您出海的次数要少。”约翰尼有些不想搭话，他现在有不好预感，就怕是格林吸引到什么怪东西出来。

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怪事，虽然教皇陛下努力压下舆论，但还是闹出不少谣言。

约翰尼好不容易甩开一路上找他要答案的人，终于跑着来到了船长室。

“老头，我们要商量个对策。”他敲门，里面没有人回应。

约翰尼又敲了几下，还是没有人。

他朝后退了几步，将门撞开。

“该死！”

整个房间不见活人的气息，只有满屋子湿漉漉的黏液和血块。

一股浓郁的腐臭味道充斥着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