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姆说的话的确值得思考。玛丽琢磨了半天，令身边的亲信弄来了些异端的书籍和文章。

平心而论，这里面的思想是有一定道理。关于废奴和平等意识的确美妙，有关平息宗教斗争的建议也逻辑自洽。

不过，玛丽对此没有蒂姆之流这般上心。

这里面也有漏洞。

例如关于废除奴隶制和强制推行种族平等。

这是好思想，也应该被践行，可是现在的法蒂大陆多半是不合适。就连最上层的权力都没有得到有效的统一。若没有一个强大的领导助力，只会一盘散沙。更何况历史上还有案例参考。当年佛雷泽王朝的没落不就应该此吗？

那暴君是有好心肠，可惜不过是个少年，血气方刚，不切实际。

玛丽叹了口气，她还记得曾经读过一些史料，那佛雷泽小子还真干过好事，很勇敢，也很忠诚，像是骑士小说中的主角。

但，他死了，温蒂妮家族也会覆灭。

这就是违抗现实的结果。

想到温蒂妮家族的女人，玛丽感到不安，关于这家族的思想的确很危险。他们一直以来都反对神的统治，坚持人间和天国要分开。

玛丽对此不敢认同，对于她来说，她很清楚，各大贵族家族就是靠着神来维系体面。

她靠在床上，不安的阅读着手中的资料。

文字从书页中浮出来，像是一个个魔鬼，抓住她的心。

狠狠的蹂躏一番。

“该死的。”她咒骂道，揉揉眼睛。

她将书页放下，下床开始收拾自己。

自从来了自己家的府邸之后，玛丽变得自在多了，她不需要太多的仆人，乔和维希开始回到从前的生活状态，只在玛丽需要的时候出现，剩下的时间就干自己的活，维护这庄园。

大家都乐得自在。

玛丽也有了时间多做自己的事情，她喜欢画画，喜欢听音乐，偶尔在舞厅跳跳舞，中午跑到书房里读书，写文章，她还寄给之前的老师。

她很享受现在的生活，除了会被国王骚扰之外，她觉得自己是法蒂大陆最幸福的人。

只要不去思考战争。

那不归她管。

玛丽自知自己是个轻浮自私的女孩。

她乐于将自己塑造成这样。她，没有任何的负罪感。

这样的生活最好不要到头。

她将自己打扮的整齐，精致，跑到画室去画画，上个月她从市场上找了一个音乐家，家里面总要有音乐听。

那男人是个面容俊美的青年。

他有一头偏红的卷发。

玛丽不得不承认，是因为他像格林，她才选择的。

不过等格林回来，这家伙大概要找其他出路了。

她拿起笔，开始在纸上涂涂画画。

身边坐着那位才请来的音乐家。

那人演奏着舒缓的旋律。

“又在这里画画。”

“我才画了一会，你怎么来的。”玛丽放下笔，将笔洗干净，看着冲过来的好友凯特。

“自然是骑马来的，不然我还走过来，收拾东西，随我去城里面玩两天。”凯特说。

“我才不去，我喜欢呆子屋子里。”

“得了吧，这里太闷了，你看，我跑了大半天就为了找你。”凯特怨声载道，“我可是赶夜路来的。”

“那你还不休息。”玛丽说。

“我在马车上睡也一样，我们坐你的车去，你叫人个马夫。”凯特说，她大大咧咧的躺在画室的沙发上。

半眯着眼睛。

“可是。”

“别可是了，你知道的。”凯特说，她看了眼房间里的男人。

“你下去吧。”玛丽命令道。

“他们凯旋而归。”凯特说，“不过不是乘坐军舰，而是坐客船回来。你不去港口接应他。”

“格林吗？”玛丽笑笑，“我还不知道，这段时间没有什么消息。”

“最好快去，据说那位伊利斯小姐一直跟在他身边。”

“这我知道。”玛丽怏怏的说。

“但格林一直在前线，那个女人也见不着他。”凯特坏笑，“人人都知道你才是太子妃，可那女人还是不死心，不过也难怪，谁不为家族争取一把，格林将来可会是国王。”

“当太子妃也不见得是好事，你看我们在宫中呆了那段时间哪里自由快乐，一点意思也没有。”玛丽倒了杯酒。

“你说的也对。”凯特接过，喝了一口，两颊发红，微微的有醉意。

“喝得太猛了些。”玛丽说。

“没事，只是上脸，对了，你真这么想？”凯特问。

“我不太习惯宫廷的生活，可是我也喜欢殿下。”玛丽说。

“这就难办了，不过你也不用着急，总会有办法，不过我听了不好传言，国王是不是老来找你。”凯特谨慎的说。

玛丽点点头。

她坐在凯特身边。

“那可就麻烦了，国王和皇后关系不合，现在你被传了不少流言。”凯特清醒过来，“我让你去找格林也是有这个打算。这话不能先传到那家伙的耳朵里去，他可不是个明事理的人。”

玛丽心里面也是这样认为，可最近她感到疲惫，没有什么力气去处理这些。

“国王死了老情人，他处死了几个争宠的夫人，又将几个宫女赶出了皇宫，至于皇后，他们天天吵架，一刻也不安心，很吓人。”凯特有些不屑，“每天都鸡飞狗跳，你搬出去住是对的。”

“亨利不是对我有意思，那老国王还缺女人，他就是想针对格林，也不要愿意我和他真的结盟。”玛丽说。

凯特挠挠头。

“可惜爱德华大人也是个糊涂人，他总是想些不着边的事，这件事有这么好处理的吗？就算选国王，你不一样要去和他周旋，更何况还一个皇后，真是可怕。”凯特说。

“他总是送我东西，看起来是在追求我，但实际上不过是做戏，他讨厌自己的儿子，杀杀格林的威风。”玛丽说，“要我说，不然自己和他翻脸。”

“可又不能明说，爱德华大人真愿意这样。”

玛丽无奈的点点头，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贵族就是在这点上不容易，她要你嫁谁你就要听话，这事听起来不好。”凯特直言只有。

玛丽心里面不太舒服，但她也不好说什么。

“要是想办法可以逃出去就好。”玛丽说。

“天大地大，要是你有好去处我就帮你。”凯特站起来，精神抖擞的。玛丽弄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这么好的精力。

但看着精力充沛的人，自己的心情也大好。

“没有什么好去处，他自然也不愿意。”玛丽小声的说。

*

凯特早就看出来自己的好友不太对劲，怕她一个人住在憋坏了，就想着连夜赶来带她去城中转悠。

收拾东西就带了一位仆从和马夫就高高兴兴的往城里赶，早上出发，大概黄昏就到。

速度快了下午就能到城门口。

这一路上玛丽说了些在家中的事务，两个女孩说说笑笑的，车夫和女仆坐在厢外，也是一路心情大好。

到了城门口。

玛丽跳下马车，她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一时间还适应不来。

“好长时间没有看见这么多人了。”她说。

“走吧，正好赶得上开幕。”凯特一把拦住玛丽。

就往剧院走。

凯特是这里的常客，有一间独属的包厢。

玛丽被拉着坐在一边。

“给你，望远镜。”凯特说。

“可为什么不下去。”玛丽说。

“那是平民的位置，我们这看得更清楚，只是我喜欢看演员脱妆。”凯特笑嘻嘻的说。

“你这人真是。”玛丽笑道。

“我最近看上了首席女高音，可惜这女孩只喜欢男人。这我就没有办法了。”

玛丽看向舞台上的女孩。

这女孩是个地地道道的天才艺术家。

是个高大健硕的黑发女子。

看起来很有气质，难改凯特喜欢人家。

“这就算了，人家有喜欢的人你去凑什么热闹。”玛丽拍拍凯特的背。

“就是可惜，那些王公贵族有什么可喜欢的。”凯特说，忘记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

“哈哈哈，你要是喜欢人家就对她好点，给她更多的几乎，他们不像我们，要四下讨生活。”玛丽说。

“我资助这剧团。好注意，正好我投了一笔钱，挣了不少。”凯特说。

“银行家都很狡猾。”玛丽提醒到。

“放心，是我认识的人。”凯特说，“再说我家人还有钱，饿不死。”

凯特一向乐观，人也是大大咧咧。玛丽也不多说。

她自己不信任银行家也没有必要拉着朋友和她一样。

提醒一下就好。

玛丽将注意力花在了看戏上。

这戏是关于命运之神的，是新剧本，新解读。

内容倒是简单，就是死亡之神和爱神靠着诡异扳倒命运之神的事情。命运之神变成的少年爱上了人族少女，结果被少女背叛，自杀。

命运之神死后，少年身上永不爱人的诅咒解除，她后知后觉的爱上了少年。历经千难万险后少女从冥界将他找回，但是死神乘机控制了命运之神，让他永远无法恢复真神。在死亡中徘徊。

凯特觉得命运之神真倒霉。

结束后，玛丽和凯特坐在包厢里讨论。

“这神也够傻的，为什么要爱上凡人。”

“但他也通过爱获得了新的体验。”玛丽说，“要不是因为爱，我们家族也不会诞生。”

“也不会背叛。”

“那是因为大祭司曼克司提过于的严肃。”

“就像爱德华一样，认为神就改是无暇的。”

“可惜没有什么是完美的。”玛丽说。

“是没有，所以我们要假装有。”凯特意味深长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