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顿走出营帐，抬头望着漫天的星斗，他感叹道：“明亮的星星也需次序，若是无序的布满天空又将会是怎样可怖的景象。毫无节律。”
特里斯走上前：“眼下最重要的是按照您父亲的意思来。”
“他不会让我攻打西弥河湾。认为这是我挑起的战争，他自己没有亲眼见识过新势力的极端，我觉得他变得胆怯了。”奥斯顿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奥斯顿回忆起儿时父亲的形象，那时候的他是何等的自信，意气风发，骁勇善战，他手中握着利剑，身边围绕着不败的亡灵军团。是最为耀眼夺目的存在。那时的他不会胆怯，果敢，即便面对失败也不见疲态，同时也会在对的时机做出正确合理的选择，不贪恋权利，也不冒失。
可现在，奥斯顿看到了父亲的犹豫踌躇，谨慎是君主的第一要义，可是，若是谨慎过头，就会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错失机遇和放虎归山。
“朝中不稳，这件事是每一任君主都会面临的问题，陛下有能力维系二十多年的和平，这已然不易，他自然会反感战争。”特里斯说，他身上的衣服散发着一股西域香，十分的醒脑刺鼻。
“我还是会继续攻打，他认为我干了那蠢事我无从辩解，我只能专心眼前的事情。”奥斯顿说，他脸上的表情很失落。
特里斯拍拍主子的肩膀。
“我会辅助您，也会帮您弄明白这件事，我想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特里斯说。
奥斯顿转头，看着他那头蓝色的卷发，觉得这颜色有违自然，看起来太过显眼。
“你清楚是谁刺杀法亚尔。”
“就是他自己。我的殿下。”特里斯说。
奥斯顿摇摇头：“不，他不是这样的人。”
“或许我不该说，这会挑拨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法亚尔是个擅于伪装的人，他不属于你们家族，他有自己的立场。”特里斯神情严肃，“对于他来说，您不过是绊脚石，即便你们是手足。”
“不，特里斯。他是个文弱的人，呆在书斋中，是个地地道道的修行者，我不觉得他会喜欢当皇帝。”奥斯顿说道，他不是为了法亚尔辩解，他不喜欢法亚尔，也明白自己兄弟的野心，但他的确无法相信法亚尔会希望当皇帝，“他有着自己的目标，皇帝不是他的首选。”
“或许这个目标里，世俗的权利阻碍了他，他希望除掉障碍，您就是。”他说。
奥斯顿揉揉太阳穴。
“先帮我去找我的夫人，我不希望谣言让她的生活受到影响，她一向是个容易紧张的人。”
“我会派人保护莱莎夫人。”
“不，不是你派人，而是我派你去，她不需要任何人保护。”奥斯顿说。
特里斯笑了。
“您要我说服她相信您对她的爱，我想这笔调查法亚尔要容易的多。”特里斯说。
“开去快回，等我占领了西弥之后，我需要你。我的朋友。”奥斯顿说，他眉宇间终于舒展开。
“祝您旗开得胜。也希望您有慈悲心。”特里斯说。
“但愿这些人会引起我的慈悲心，我的亡灵军团不一定会有。“奥斯顿说。
在星辰下，两个人望着漫天的星斗，只觉得淡然，美好，哪怕只是一瞬间的轻松，惬意。
*
【三日后】
“多有意思。”亚伯特看着密报，他站在妻子身边。瑞文娜昨天才下船，她看起来还有些倦意，但那双蓝色的眼睛还是神采奕奕。
“他在南方意气风发，也在北方有强大的势力。真是个天才。”亚伯特哼了一句。“犯上的主。”
“你不要先下判断，冷静，或许他是对的。”瑞文娜拉住丈夫的手，她的手掌很冰冷。
“冷静，我是应该冷静，考虑一下奥斯顿是否是合格的继承人，我在他身上消耗了不少的心血，结果就换来一个嗜血的怪物。”亚伯特说，他将信拍在桌子上。
这里是他的私人阅览室，光线充足，安静保密。
只有瑞文娜可以进来。
这是属于他们夫妻的小空间。
“就像上次那样，杀了领主，惹恼当地的贵族和百姓。”亚伯特抽出一支笔，他顺手拿起一张纸，也不管这上面是否有书写的痕迹。
“你要做什么？”瑞文娜问。
“我需要写一封信，尤金最快快马加鞭的拦截那孩子。西弥的军队不是他可以对方的，就算他继承了我的力量，拿着我的黑星利剑。”亚伯特说。
“可这时间也不够，尤金在巴蒂亚。”瑞文娜说。
“也不过半个月的路程，他要是加快步子，骑着更快的生物，大概不出三个月就可以到西弥。”
“而奥斯顿只需要一个月。”
“我需要他将奥斯顿带回来，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你不应该在众臣面前那样对他说话，这会使他失去支持，他们会以为你要换一个继承人。”
“天知道我的想法。”亚伯特说，他转头看着瑞文娜。
瑞文娜的脸光洁白皙，像是最上等的玉石。她的眼睛如同一块高山上的冰湖，波澜不惊，似乎没有什么会让她产生情绪。瑞文娜天生带着一股稳重的气质，让人感到安心。
亚伯特是火焰，他需要冰雪要融化自己，而不是融化冰雪。
“你动了念头，给法亚尔，那孩子不合适。“瑞文娜直言，她不管丈夫是怎么想的，也丝毫不会给任何人面子。
“我知道奥斯顿对我们来说意义非凡，他是我们投入最多的孩子，但有时我会怀疑是不是我们太溺爱他的了。”亚伯特说。
“我们只是按照要求来养育一位继承人，也给了他爱，奥斯顿自有个性，没有哪个孩子会完全像自己的父母。我们只能让他们感到安全，奥斯顿的想法或许没有错，滥杀无辜并不是他的意图，他并没有下令杀无辜的人，他按照法律烧死的是战场上的战士。“瑞文娜继续说，她的语气变得很平缓，“我不是在为我自己的孩子辩护，我是为一个继承人讨公道。我厌恶奥斯顿身上的暴虐，但我不能让法蒂大陆乱起来，为了继承权。”
“留下来或是废除他，这是一个很艰难的抉择，你是对的，我不应该意气用事，他并没有违反法律，他只是违背了贵族的道德，他们害怕他，而恐惧会为我们的王朝带来阴霾，这件事我要想尽办法压下去，你要去抚慰那些人，他们之前是我们的敌人，现在是我们的子民。”亚伯特说。
“听话的羔羊和和蔼的屠夫。”瑞文娜自嘲道，“我一朝一日也会成为这样的人物，这就是王冠的代价，我年少时不曾想过，以为这其中充满了美好的意象，是神话故事里的美好价值，结果，不过是蠢事，很愚蠢。”
“是的，我们是舞台上的丑角，却自以为是英雄，格林说得对。”亚伯特突然说道。
“哦，我们也忘记了这件事。”
“让我们的女儿和他结盟。”
“这也是他们受到的祝福，爱神送来的礼物。”
“我的女儿不会期待爱神的礼物，这我清楚，我希望她会像我的女儿。”亚伯特说。他将信扔到一边去。
“我很想见她，我知道她很不一般。”瑞文娜说，“或许会让我们大吃一惊。”
“也可能是个软弱的孩子，一身的毛病你，或许会是格林的傀儡，如果是这样我不会让她靠近任何人，流落在民间的玫瑰，她要回到花园里。”亚伯特说。
*
“啊！”
玛丽安大喷嚏，可惜没有打出来。
她揉揉鼻子，两眼无神，坐在地上发呆。
“你又在想什么，集中注意力。”格林拍了玛丽安一下。
“哎呦，我觉得有人在骂我。”玛丽安不快的说，”哼，是不是你，这几天让你教导我魔法，你是不是觉得我学的太慢了。”
“不，不是，恰恰相反，你很聪明，但你有个毛病，总是心不在焉，要是在乱战中这个毛病会害死你的。”格林说。
“哼，你自己不也是脑子不清楚，还不是活到了现在。”玛丽安现在知道过去的格林是什么样子，有种祛魅感。
“我和你能一样吗，你将来不是说要当皇帝吗?”
“可能也只是说说看，我的格林，我的皇后。”玛丽安走到格林身边，亲了他一口，“嘿嘿，这几天这么辛苦，我们不如放松一下，进度也不算慢。”
格林想了想点点头。
“我不是最合适的老师，你需要更为专业的指导。”格林道。“越是专业越好。”
“遇上尤利西斯那种神经病，的确要更为精细和专业。”玛丽安躺在地板上，她看着斑驳的天花板。
“下次见面的时候我要给他一个教训。”玛丽安又说。
格林拉起躺在地上的玛丽安。
“起来，地上很凉，而且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就我的认知里，你的父母可不是拿着随性的人。要想讨他们的欢心你要好好表现，举止表现得体。”格林说。
“阿哈，我就是从民间来的，又会有什么规矩可言，自由自在的样子才是最正常的。”玛丽安说。
“你是公主。”格林说。
“你还是太子和国王呢，现在还是法蒂大陆上的大公爵，最强大的上等贵族伊瑞欧家族继承人。”玛丽安说。
“我远离了名利场和宫廷生活。”格林笑道，“你不会喜欢被排除在外吧。”
玛丽安站起来，“好吧，好吧，我知道了，我也不想被小看，我现在还记得你嫌弃我的样子。”
玛丽安皱着眉头。
“我什么时候嫌弃你了。”
“在船上的时候，你不是嫌弃的穿着。”玛丽安带着嗔怒。
“哦，诸神在上，我当时，哎，对不起，我没有那个意思。”格林慌张的说，他很紧张，带着歉意看着玛丽安。
玛丽安哈哈大笑。
“瞧你紧张的，你这刻薄鬼。”说着。玛丽安踮起脚钩住格林的脖子。
她看着格林的那双绿眼睛。
“你要是嫌弃日后我的行头都由你来负责，最好不要出错，也不能夸张。”玛丽安命令道。
“遵命，我的主人。”格林释然的笑了。
玛丽安想：怪诞都是我们的保护色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