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心悦之人

沈浮白回府时夜色已深,天上飘着小雨,他穿着一身旧衣,撑伞在府中独行。

整座公主府灯火黯淡,寂然无声,唯有渐密的雨点让他心跳如鼓,加快了脚步。

只是一抬头,沈浮白看见屋子门口的石阶上,有一个身形单薄的人静静坐着,身旁有一坛酒,狂风冷雨落在脚下,她却一动不动,任由蓝色衣裙被大风肆虐地猎猎飞扬。

这一幕似曾相识。

沈浮白下意识扣紧伞柄,朝她走去。

听见踩水声,谢鸳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妩媚端正的脸,风卷起青丝,贴在脸侧,朝他笑道:“你回来了?”

她的声音莫名透着一股伤悲。

沈浮白隔着雨幕,看不清谢鸳的神情,直觉哪里不对,急切地走到她面前,“公主怎么坐在外面?”

“我在等你,”谢鸳鼻尖微动,闻到一股浓郁的酒气,“你喝酒了?”

沈浮白道:“我——”

可不等他说完,谢鸳骤然伸手,将他拉到身旁坐下。

水气蒙蒙,珠玑四溅。两人挨的极近,沈浮白这才看到谢鸳眼眶红红,似乎是刚才哭过。

他沉默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叹了口气,温声道:“公主今夜进宫见过皇后娘娘了?”

谢鸳闷声道:“我讨厌你这样聪明。”

她拎起酒坛,连喝几口,才又极清晰,极轻声地说道:“沈浮白,陪我看会儿雨吧。”

沈浮白没有说话,只是将手边的伞放到她身侧,挡住外面扑面而来的大雨。

谢鸳垂眼,看着这把熟悉的伞,低低笑了声,“你的伞还没修好?”

沈浮白摇头,“伞没坏。”

他说话时,伸手将酒坛子捞了过去,仰头喝了数十口,复才抬眼看向谢鸳,认真地说:“我只是喜欢公主送的伞。”

谢鸳怔了片刻,对上他透亮沉黑的眼,才意识到这人喝酒是为了壮胆,一时觉得微妙,没忍住轻笑一声,调侃道:“是借,你借而不还是为骗。”

她把酒坛子抢回来,灌了大口,手指戳了戳他的脸,哼声道:“沈大骗子。”

沈浮白眸光流转,明灭未定,莫名笑了声,不紧不慢地说:“那也是公主先将我逼来京城,我拿你一把伞,有何过分。”

谢鸳愣了一愣,似是不敢相信他倒打一耙,瞪圆了眼,轻快地说:“沈浮白,我以前怎么不知你还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一面,你再好好想想,当初真的是我逼你进京为官吗?”

当然不是,进京为官是他一早的打算,只是没想到谢鸳早已猜到,沈浮白颇感意外,问:“公主何时知道的?”

“一开始就猜到了,你是沈家人,不在意皇家,怎么会认得我,”谢鸳得意地扬起下巴,“除非你对我,早有所图。”

沈浮白感慨,“原来如此......”

原来雪夜那晚,她就看清了他的心思,到底是如沈浪所说,人算不如天算。

“有你这一打岔,我心情倒是好了不少,”谢鸳抬头,看着漆黑天幕上洋洋洒洒往下落的大雨,不由伸手去接,自言自语道:

“其实我从来没有见过我母妃开怀地笑过,为我,为顾家,她蹉跎了二十多年,如今她要走了,要离开这座囚禁她的牢狱,我应该为她开心......”

夜幕之中,云层翻涌,一道白光骤然劈亮天际,紧随而来一阵隆隆雷鸣。

谢鸳又喝了一大口酒,心底的惘然和悲伤无法克制地溢了出来。

雨愈发大,风也是凉的,一夕之间,仿佛天地之间什么都没了,只剩下自己,被泞泥的湿气淹没,是一株草,是一片叶,风雨冲刷,被压弯了腰,却拼了命地仰首。

天地苍茫,摇摇摆摆,谢鸳抱紧双膝,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只有在此刻,她才敢尽情地哭。

声嘶力竭的哭声如同钝刀,划在心头肉上。

沈浮白紧抿着唇,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拍打她的背。

一通发泄过后,谢鸳抽泣地说:“沈浮白,我只是有点难过,我回来的时候,没有娘亲等着我了。”

“还有我,”沈浮白凝视着她,将她紧紧扣在手心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我会一直陪着公主。”

谢鸳泪眼婆娑,执拗摇头,“你又在骗我,没有谁会一直陪着谁。”

沈浮白握住她的手,力道稳重,斩钉截铁道:“我会。”

两个字好似带着重若千钧的笃定。

谢鸳眨了眨眼,盯着他说:“那你要死在我后面。”

沈浮白不假思索地点头,“好。”

说完他却又抬起手来,擦掉她脸上的泪痕,低声诱哄道:“谢鸳,外面冷,我们进去吧。”

冷吗?

不冷。

谢鸳喝了半坛子酒,浑身火热,可是对上沈浮白那双漆黑柔软的眼,她笑了笑,点头,“好。”

谢鸳伸手,乖乖地让沈浮白牵起,跟他进了屋,脚边不小心碰到的酒坛子倒在伞下,剩下的那一点果酒沿着石阶,流进雨中,散发出阵阵清香。

屋里亮起暗黄色的烛光,冷风不断往屋里灌,沈浮白关紧了门,转过身来,才发觉谢鸳站在他身后。

“怎么了?”沈浮白只觉得今晚谢鸳看起来格外乖巧。

谢鸳上前勾住他的手指,气吐如兰,“我冷。”

她仰起脸来,一双眼眸,秋水盈盈,露出白皙细滑的脖颈。

这一幕落在沈浮白眼中,喉结滚动。

屋外的风从没有关紧的窗缝中涌了进来,吹得烛火不断摇晃,本就摇摇欲坠的微光终是渐渐熄灭。

窗外暴雨如注,落在屋檐嘈嘈切切地响着,弯月沉入泞泥的乌云中,疾雨漫了下来,万物逐渐地被吞没。

昏暗之中,谢鸳双手环住沈浮白的脖颈,钻到他怀里,炙热的吻贴上他温暖柔软的唇,如一点星火,散落在心头的火堆,烧至四肢百骸。

骤乱的呼吸相互交缠,使人战栗。

沈浮白手掌托住她的腰,低头吻得更深,辗转吸吮,激烈纠缠之后,又狠心抽离。

“谢鸳,不能。”

他颤抖着开口,尽管竭力克制,但声音中却还带着急促的喘息。

谢鸳睁开双眼,眸中泛着湿漉漉的水光,鼻尖碰了碰沈浮白的鼻尖,哑声道:“我要你。”

说完,还带着几分湿润的唇又倾覆上去,辗转吸吮,肆意索取着。

沈浮白的喉结被她咬着,闷哼一声,剧烈喘息,闭上了眼睛。

秋寒来势汹汹,渐入佳境,雨声从四面八方不断喷薄,落在屋瓦上,拍打出啪啦响声,汹涌架势,势要将黑夜淹没一般,一道白色闪电猝然在眼前照亮,随后而来的,是惊天动地的撞击响雷。

桌案上的书册被狂风翻得乱七八糟,落了一地,脆弱的轩榥也是力不能支,嘎吱簸动。

但眼下无人去管。

风声不止,床幔飘飘。

谢鸳坐起来,满头青丝搭在肩上,将将遮住玲珑曲线,她望着沈浮白,喉间溢出一声轻笑,软绵绵地开口,带着威胁,说:“沈郎,你若服侍不好,等我走了后就再找个——”

但不待她说完,沈浮白猛然扣住她细软的腰,随之而来翻天覆地,反客为主,顷刻间便将她压在身下,低头堵住那张恼人的小嘴。

舌尖的力道初时带着几分狠劲,而后便如春水般与她的舌缠绵。

他跪趴在她身边,吻她的唇,然后缓慢地,近乎虔诚地吸吮每一寸肌肤。

温柔讨好之下,谢鸳抱紧他的肩膀,断断续续地想自己还真不是干活的命,方才那一会儿,她就累的直不起腰。

两人沉浸在潮湿的雨天里,直到沈浮白俯首,吻住谢鸳的眼睛,舔舐泪痕,将她唤醒。

初尝人事,两人望着彼此,眼中皆是浓浓的**,落进耳朵里的呼吸声也愈发浓重。

大雨到后半夜才渐渐停下。

谢鸳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沈浮白将她抱去浴室,擦洗掉身上的黏腻后,又仔细地将身子擦干,换上了干净衣裳,才抱回床上。

“公主渴吗?”

他端着温水递去。

谢鸳嗓子干涩的紧,并不想说话,闭着眼睛点头。

沈浮白体贴地把杯盏送到嘴边,喂她喝下。

身体的疲乏褪去几分,谢鸳缓慢睁开双眼,望着沈浮白,光线阴暗,他冠玉般英俊的面容有些看不清晰,谢鸳勾住他的手指,将他拉到面前,唇边勾起笑意,调笑道:“公子长得这般好看,确定不要当本宫的驸马吗?”

沈浮白对上她直勾勾的视线,有些紧张地绷紧身体,温柔低声地说:“早听闻公主仙姿玉貌,今日得见,原是我情之所钟,早想求娶的心上人。”

谢鸳被这话取悦,抬头啄了一下他的唇,然后眨眨眼,逗道:“为什么不是沈郎嫁给我?”

沈浮白目光专注地凝视着她,眼底染上笑意,慢慢地说:“那等关外事了,我等公主来娶我。”

说完,他伸出手指,仔细地擦去她唇上的水痕,又道:“听闻白马寺有一颗神树,只要有情人亲手在神树上挂上同心结,就能白头不相离,等我们从关外回来——”

“不等那么久了,”谢鸳捉住他离去的手指,又用另一只手堵上他的嘴,俏皮一笑,打断他的话道:“我性子急,天亮我们就去挂,好不好?”

沈浮白失笑,眸光带着宠溺和纵容,点头道:“好。”

离天亮不剩几个时辰,两人小憩了一会儿,再醒来时谢鸳让雨棠备马,望着她惊愕的神情,笑道:

“别担心,辰时之前我们一定赶回来。”

趁着天色未亮,谢鸳和沈浮白共骑一匹马,朝东边白马寺的方向,一头扎进那深秋清晨的茫茫雾气之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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