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翌日天晴。

柳如珩骑马到大理寺时,门口聚满了一堆衙役,吵吵嚷嚷,她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待柳如珩走上前时,一个衙役似乎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哭丧着脸道:“大人,出事了,您快去看看吧。”

柳如珩心下起疑,她问道:“怎么这么多人聚在这?出什么事了?”

边问着,柳如珩朝人群聚集处走去。衙役七嘴八舌解释许久,柳如珩才知晓具体。

昨夜就在大理寺门口,有人上吊自缢,且自缢之人身着紫色官服,官位不低。

闻言,柳如珩眉心微蹙,问道:“尸身挪动了吗?”

衙役摇头,他们对此倒还有些经验,不过那自缢之人非同一般,他们不敢擅自做主。

柳如珩沉吟片刻,将无关紧要之人都打发走,只点了个稍有条理的衙役留下。

柳如珩又细问了那衙役,昨日是谁当值,尸首何时发现。

人群散后,尸首更加瞩目,他在大理寺正门不远处的一处连廊上自缢的。紫色官服官服挂在他的尸身上,像宽大的麻袋。

风一吹,尸首也跟着晃动。

柳如珩吩咐衙役先到门口等陆少卿来,她在此地看守。

只要进了大理寺,就必然会路过此连廊,但如此官职的人又为何会在大理寺自缢?

柳如珩调了个方向,走到尸首的正脸处想看清他的长相。但瞧见正面,她沉默。

尸首以发覆面,半白的发丝将他的面容完全遮住,只能隐约瞥见其乌紫的唇色。

她眉心微蹙,在民俗传说中,以发覆面是无颜见人的意思,他吊死在大理寺,难不成是良心不安?

“柳如珩,你有何见解?”

陆少卿背着手在连廊附近,他眉头紧锁,目如鹰隼,直勾勾的盯着柳如珩。

柳如珩摇了摇头,她指向尸首的面庞道:“回大人,下官不敢随意妄动尸首,只在远处观察,只发觉尸首以发覆面。”

陆少卿走近几步,他唤来随从,吩咐道:“去找几个仵作来验尸。”他顿了一下,又道:“记得叫上小青。”

小青?

柳如珩回忆起在裕昌侯府那日,搀扶刘小姐去休息的好像也是她。

“大人,方才我问过了,昨日当值的衙役似乎病了,昏昏沉沉睡了一夜,所以才未曾察觉有人在此处自缢。”

柳如珩迟疑片刻,还是道:“大人,衙役房中的熏香需要查吗?”

闻言,陆少卿抬眸看向柳如珩,他略过了柳如珩的询问,“今日之事,你有何想法?”

柳如珩手心微微出汗,她向陆少卿行了一礼,道:“下官以为,此人自缢,一为仇杀,二便是有冤情,三便是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她停顿片刻,继续道:“能够悄无声息进大理寺自缢的,不是武功高强,便是设计当值衙役,现在当务之急还是需要去衙役当值的房内查看,以防证据消失。”

陆少卿眸中闪过一丝满意,他抚了抚自己的胡须,“你说的这些,到也不无道理,不过你还忽略了一点,尸首周围的痕迹你看了吗?”

柳如珩一愣,她确实没有注意周围的痕迹。

陆少卿走到尸首身前,指着不然尘埃的栏杆道:“你看这里,再看看尸首的鞋底。”

柳如珩蹲下身查看,尸首的鞋底很干净,如果是步行而来,鞋底必然会沾有泥灰,绝不可能纤尘不染。

那尸首便极有可能是他杀。

正巧此时仵作到场,几人带着一副竹制担架便来了。

他们先是小心翼翼将尸首抬起,割断了上吊自缢的绳索后便小心翼翼将绳索收好,将尸首放上担架后,便带着尸首去了停尸房。

走前陆少卿交代,名为小青的女仵作带着柳如珩检查现场,寻找是否有遗漏的物件。

小青是个沉默寡言的女子,她朝柳如珩行了礼后,便细心搜寻起了现场。

起先柳如珩还以为小青是单纯的不爱说话,但见到她与其他仵作衙役都以手势交谈后,才知晓小青不能说话。

两人在连廊的尽头,发现了一双皂靴,带上皂靴,小青便和柳如珩一同去了停尸房。

柳如珩到时,仵作和陆少卿已经发觉了尸首的真实身份。

户部尚书,逄季同。

陆少卿面色凝重,他指挥着仵作继续验尸,尸首颈间勒痕深紫,眼合,唇开,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副自缢而死的模样。

与死后缢尸完全不同。

小青眼尖的发现尸首紫色官服的衣襟处有一抹白。她做手势提现陆少卿,但陆少卿和其余仵作都忙于验尸,没有分半个眼神给小青。

见状,柳如珩轻叹一口气,她轻声道:“少卿大人,小青似乎有事禀告。”

小青有些错愕的看向柳如珩,用口型朝她说了句“谢谢”,随后她打手势,指向尸首衣襟的那抹白。

另一名仵作将白布取出,大惊失色。

他慌忙将白布递给陆少卿,“大人,是血书!”

陆少卿眉头紧锁,他接过血书,逐字逐句看了起来。看完血书,他眉心一跳,张口骂了句畜生。

柳如珩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将皂靴拿出,迟疑道:“禀大人,这是我和小青在连廊尽头处发现的皂靴,大小与尸首所穿的大致相同,且鞋底处沾有泥灰。”

陆少卿粗略的瞧了一眼,见小青点头,他长叹一口气,“这些日子你们怕是没有休沐了。”

柳如珩一愣,心底顿时有些紧张,这尸首难不成与大理寺牵连甚广,难不成背负了许多宗人命官司,这才来此处自缢?

纵然心中猜测,但陆少卿说完,便带上血书离去了,走前他道:“柳如珩,你和程学海,龚烦三人去户部一趟,询问户部尚书逄季同近况。”

虽充满疑虑,但柳如珩只能照做。

龚烦是大理寺正,寻常与她和程学海接触不多,现在早已过了当值的时间,程学海已经在存放卷宗的房内奋笔疾书。

柳如珩道:“程大人,少卿大人要你我和龚烦大人一同去调查户部尚书逄季同的近况。”

程学海握笔的手一顿,墨滴险些掉在卷宗上,他抬头,有些疑惑:“怎么忽然要调查逄大人?”

柳如珩也有些惊讶,“你不知道?今早来时发现逄大人吊死在了大理寺门口,我恰好是头一个来的。”

两人面面相觑,程学海放下手中的笔,起身便带着柳如珩去找龚烦,他显然有些忧虑:“怎么会和龚大人一起,他……”

说着,他长叹一口气,小声叮嘱道:“龚大人的脾性莫测,待会你进去后可千万别乱说话。”

程学海敲响了房门,里头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进。”

他轻手轻脚进了屋,“龚大人,少卿大人吩咐,你与我们二人一同去调查户部尚书逄季同的近况,即刻出发。”

闻言,龚烦站起身,柳如珩悄悄打量了他一眼,长相还算周正,但五大三粗,不像读书人,倒像是屠夫。

出了大理寺,三人都骑了马,不一会便到了户部。

户部不愧是掌管财政大权之地,装潢看起来比大理寺不知道要好上几倍。

龚烦打头阵,他啧了一声,径直走进了户部,闯进了正屋,他朝众人行了一礼,“户部的各位,今日本官是来问问,逄季同,逄尚书的近况,还望各位告知。”

户部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正屋内安静了下来。

柳如珩和程学海在他身后,拦也拦不住,好在有位相熟的秋侍郎及时出现,他上前,揽住了龚烦高大的身躯,“龚大人,若有要事,还请进屋详谈。”

被秋侍郎带走前,龚烦扭头朝柳如珩和程学海道:“你们两个记清楚些。”

柳如珩在他们二人身后,想笑又不敢笑,实在是这场面太壮观了些。她轻咳一声,扭头小声朝程学海道:“分开行动。”

户部的官员众多,但能够常常接触到尚书的确不多,柳如珩和程学海分开问,一人只需问三人即可。

问话过程中略有些不顺利,那几位大人都语焉不详,只说尚书大人最近兴致很好,其他的一概不知。

官场中这些人早已混成了人精,对柳如珩这样一个有靠山但不多,且年轻好糊弄的小官,面上态度好,实则问出来的话没有半分作用。

不一会,柳如珩和程学海在门口汇合,两人都有些愁眉不展,程学海道:“那几位大人可真是滑不留手,问来问去也没问出些什么来,你怎么样了?”

柳如珩也轻叹一口气,其他人回答的结果和程学海问出来的结果相差不大。

许久,柳如珩和程学海觉得不能坐以待毙,他们又转头问了几个小官,其中一位是与柳如珩一榜的进士,他倒是给了些不一样的答案。

那位户部尚书逄季同,近来兴致不错,柳如珩的同窗隐晦地将逄季同他常去天香楼之事抖了出来。

天香楼是京城内有名的一处烟花之地,在中探花前,柳如珩也被同窗邀请一同去天香楼参加诗会。

户部尚书常去此地,说不准找到与他相熟的花娘来了,倒是能够知道些什么。

龚烦在屋内与秋侍郎详谈许久,出来时他粗犷的脸上倒没有什么旁的表情,他一如放才的大嗓门:“多谢诸位大人。”

出了户部,龚烦的脸色才沉了下来,他道:“去满江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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