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同情戚王,她本应更想想自己的遭遇。可听到这样的事情,她心中竟有一团火,烧的她一阵心烦。她今天豁出去了,这也算为戚王府讨一个公道。
她屈戚准备接受太后的斥责,太后却突然眼泛泪花,无比愧疚道:“其实这都怪哀家,是哀家叫陛下不要昭告的。灵妃事情过了那么久,百姓好不容易得到安抚,若是再因为这样的事生灵涂炭,那么哀家更无颜面对九泉下的列祖列宗。”
“可为什么要让无辜的人承担这样的罪责……”青衡绷不住,一下子哭了出来,“对天下,皇祖母无愧,对戚王呢?他为什么要活在这样的阴影下,而太子却能这么无忧无虑地享受一切待遇……”
人往往在面临灾祸时会下意识地怨愤别人为什么不能和自己一样,纵然知道罪在先后,但青衡私心里也认为太子不应该这么平坦地走下去。哪怕一点点,受到戚王一点点不公正的待遇,她心里就是平衡的。
佟太后红了眼眶,她一向高高在上,从没有人如此直白地质问她,她为这个江山付出太多,曾几何时,她和眼前的孙媳一样天真地以为只要一切遵守秩序那么天下就会永远太平。可是她错了,这片江山不存在秩不秩序,因为秩序往往是人界定的,也是人打破的。它是那么不堪一击,让人身不由己。
她冷着眸恢复了以往的威严:“先后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至于太子,哀家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太子若是先后所出他会和先后一样不得善终。”
这么说的意思……青衡不由瞪大双眼,一滴泪珠还挂在她的睫毛上,她呆若木鸡,太子不是先后所出,那么……
“太子乃如今郑皇后所出,郑皇后原先地位低下,太子就被过继给了先后,先后薨后,母凭子贵,郑贵人就被封为了皇后。只是这件事,当年碍于先后娘家的颜面陛下并没有昭告天下,因此也就成了秘闻。宫中所知之人甚少,估计太子自己也不知道。”
从太后这里得到太多的信息,青衡一时难以消化,太后见她身子疲乏就示意她下去。出门时却看到竹韵正颔首站在门口,见她出来,一脸的欣喜。
“王妃!”
她低低地唤了一声,似乎知道青衡在生闷气。这也不能怪她,她都是听命行事的。
看她这副模样,青衡一下子哭笑不得:“王府要是再不来人我估计我以后都会不理你们了。好了,这里风大,我们回去说。”
竹韵跟着她来到了偏殿,昨日被扎的疼痛感还在,青衡不自然地扭动了下身子,这样微小的细节却让竹韵注意到了。
“王妃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青衡受伤的事她并没有听说,来到宫里也没有人提及到,她现在注意到她的不适眉头拧地跟麻花似的。
青衡心里的气一瞬间烟消云散,她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起来:“哪有什么事?你太敏感了吧……哎,你怎么会突然进宫的?”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竹韵内心揣度如何回她的话。公子并没有指示要她进宫,是她自己找李嬷嬷进来的。她不明白,明明那么担心,公子不仅自己不过来看看,还吩咐她们也不许进宫。看到青衡现在的处境,她忽然有些不忍。
敛去烦乱,竹韵展颜回道:“是冯管家遣奴婢来的,前几日没能及时进宫,害王妃遭受了这样的对待,奴…戚王府都应该向王妃赔罪。”
她弯腰就想赔礼,青衡拦住她:“说实话,我一开始还挺生气的,两天下来王府连个人影都没看到。现在想想,我太斤斤计较了,王府里王爷需要照顾,大大小小的事等着你处理……哎,我想起来了,那天那个荆姑娘怎么样了?醒过来了吗?”
谢谙城话已带到芊罗应该会上门救人吧……不好,她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荆绮绮没及时回去,太子勋肯定会拿王府开刀!哎呀,这太倒霉了,她自己赔进去就算了,怎么会连累到整个戚王府呢?
竹韵反手握住她,表情十分平静:“荆姑娘只是晕过去了,傍晚时候就醒过来了,倒没什么大碍。”
竹韵没有告诉她实话。荆绮绮是被太子勋强行带走的,她后来虽也醒了过来,但也是今早的事儿,看来那毒毒性甚大,要不是下毒之人有意为之,那么荆绮绮很可能中毒死去。
怎么会?芊罗明明说药性三天,在没有解药的情况下荆绮绮怎么可能那么快醒过来?她又问芊罗有没有去过时,竹韵莫名抵触了。
“芊芊姑娘他们刚在襄都城落了脚,医馆一贯很忙,以后抓药的事情就可以派给府里的家丁,不必再让芊芊姑娘跑来跑去。”
竹韵言下之意青衡并不明白,她其实是想让她不要过多跟芊罗来往。青衡呵呵一笑后不免心虚起来,要不是自作孽她怎么会劳烦芊罗去救人呢?
“荆姑娘没事那就太好了。”虽然她从打心眼里不喜欢她。又想起那日萧璞尧的怪异举动,她就越发怀疑起来,她问竹韵:“溯雨原先认识荆姑娘啊,那天…他很紧张。”
她也很心痛,她一点儿都不了解他。
竹韵回答地很坦诚:“他曾救过荆姑娘一命,从那以后就记着了。”
是记着她的人,还是记着她的情,这点竹韵就不得而知了。公子的心思一向难以揣度,就像这次,摆明着将王妃往火坑里推让太子和郑皇后的阴谋得逞,他依旧可以洒脱无事地去找史轲下棋喝茶,仿佛从未发生过这件事一样。将计就计,她仍是学不上一分。
“是这样啊。”青衡沮丧地低下头,他有太多的秘密,多到她没有办法去窥探。她忽然想起在江城别苑里荆绮绮对她忽冷忽热的态度,一时间,她心中的疑问又多了一层。
竹韵见她失落,也不知该说什么,她坐了会儿便离开了,却在出宫时遇上了一个人,那人自从换了张面具,仿佛连表情都柔和了许多,只是这时候他的声音是不带有任何温度的。
“三次,你说我该怎么处罚你?”
萧璞尧抱臂倚在墙角,顶着 “溯雨”的面容,他扬起嘴角的时刻竟多了几分俏皮,竹韵并没有慌张跪在地上,因为萧璞尧说过,他的属下没有罪责就无须贬低自己。
她认为自己没有错。
她第一次仰起头直视他,不过短短一瞬竟怯懦地低下了头。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奴婢仍旧做不到无心。公子今日要惩罚奴婢,奴婢无话可说,但奴婢斗胆一句,公子呢?公子在要求我们的同时也能管住自己的心吗?”
竹韵跟随萧璞尧多年,萧璞尧自然知道她的习性。他从不勉强她做任何事情,一个细作,倘若真正做到无心那么有朝一日反而会难以控制。所以,他在等着她自己改变,可是到头来,依旧没有改变,她总是心太软。
他一掌使向旁边的大树,掌风将上面的树叶震得颤动不已,他伸出手,一片落叶竟急速向这边飞来,他很快接住了它。
“无心之人?哼!我可从没指望你变成那样。”他转身就走,风吹衣角的瞬间一丝丹桂香在空气里氤氲,竹韵愣在那里,这么说的意思是他不惩罚她了?
青衡被带走的消息皇后昨日就听到了,她一直敛着脾气等到次日才处理,可第二日傍晚太子却风风火火地来了,于是,她去慈安宫的行程便一拖再拖。
太子勋快速走进翊德宫,省去请安的礼仪,他怒不可遏地站在郑皇后面前,率先质问起来。
“为什么让她被皇祖母带走了?您不是信誓旦旦地跟儿臣保证会留住她吗?”
诚然,太子勋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所以才能这么肆无忌惮地对郑皇后怨声载道。郑皇后也是如此,母凭子贵,她更应好好协助太子,没有一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亲生儿子君临天下。
她遣走宫里其他人后无限愧疚地走到太子勋面前,用一个母亲的眼光极其温和地抚慰他:“太后的旨意谁敢违抗?你先别着急,我总有办法让原青衡为我们所用。”
他们的计划很大胆,先是派人潜伏到慈安去,将青衡顺利引出去后那人将她推下了井。青衡在承德宫看到的宫女也是他们设下的圈套。不论她是否被人发现,那宫女始终都得死,而青衡就会被指控为杀人凶手。然后他们可以借侍卫的力当众逮捕青衡,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谢谙城。于是他们只得重新调整计划,收买了一个侍卫后嫁祸给了她。目的很简单,不过因为青衡是天煞孤星的命,他们需要她开启龙脉。
太子沉声:“这次不用七星连珠也可以开启龙脉……偏偏这时候还出了岔子!眼见着酿秋碧就要大功告成,少了使用它的人我们的危险就会增加一分。母后,那野杂种一直在步步紧逼,要是我们再不争取时间,我真怕父皇会等不及要废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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