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勤一字一句都说到了点子上，卫朝曦也大概知道了里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想了想后，卫朝曦走到房门前，敲了三下：

“父皇，是儿臣。”

果然，里面的楚帝当听到来人是卫朝曦后，立马开口道：

“进来吧，叫着暮晚一起。”

楚帝开口吩咐着，卫朝曦连忙拉住了卫暮晚，扯过她手中的绢子，替她擦了擦眼泪。

“一会儿进去，能忍着便先不要流泪，以免让父皇不高兴。我会尽力替你说些话，不过你心里也总要有些准备才行。”

卫朝曦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像她们这些皇室儿女，一生的命数如何，其实也只在楚帝一念之间罢了。

推门走了进去，只见文贵人跪在地上，额头因为磕的次数太多，已经泛了红。

而且文贵人流泪不止，已然没有了半点后宫妃嫔的样子，更像是失去了至亲的人一般。

“儿臣给父皇请安。”

卫朝曦带着卫暮晚一起，向楚帝请了安。

楚帝点了点头，命她们二人将文贵人扶了起来，都坐到了一边。

“想来，你们眼下也都知道发生了何事。番邦一年之中派使臣来东楚两次，都是为着和亲一事。东楚一直与番邦交好，若是再婉拒，怕是也说不过去。

朕今日便给你们一个准许，朝曦是绝对不可能和亲嫁人，她必须要留在东楚，留在朕的身边。朝曦东楚的祥瑞，祥瑞若是离了故土，那谁人还能保佑东楚啊？”

楚帝话落，文贵人又开始流了眼泪。

重新跪到了楚帝面前，任由卫朝曦怎么拦，也是拦不住的。

“皇上，臣妾就只有暮晚这么一个女儿，您再开开恩，想想其他法子。暮晚是您最年幼的孩子，而且她如今还不到嫁龄，如何让她远嫁去番邦那么远的地方，臣妾求您了。”

文贵妃因为哭的太过伤心，眼下已经有些声嘶力竭了。

她的恳求，卫朝曦听着都揪心。

“父皇。”

卫朝曦忍不了，跪到了楚帝面前。

“父皇，当真没有其他法子了吗？若是可以，儿臣愿意再次披甲挂帅，收复番邦。”

一直威坐的楚帝见卫朝曦跪了下来，终是未能坐住。

上前将卫朝曦扶了起来，楚帝也是一脸无奈：

“曦儿，朕又何尝不想早些将番邦收复为东楚附属，可你也知道番邦是并不亚于东楚的大国，眼下咱们刚刚收复了雪域不久，无论是兵力还是物力，都不能够支撑咱们继续与番邦拼个你死我活的。”

楚帝长长叹了口气，又道：

“这一仗，咱们打不起啊。”

楚帝说的很是委婉，这一仗他们无论打的起、打不起，都不如推出去一个女人，来稳定两国友好来的实在。

卫朝曦看了看楚帝，知道他今日来见文贵人，定是心意已决。

卫朝曦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楚帝向来偏爱于她，她也不忍心再逼迫楚帝。

“父皇、母妃，女儿愿意和亲番邦。”

许是卫暮晚不想再看文贵人这般为她求情，还是她真的看开了，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父皇，母妃，女儿愿意嫁。”

“如此甚好，暮晚你放心，朕会给你多添置双倍的嫁妆的。”

话落，楚帝便起身离开了慈阳宫。

其实楚帝对于卫暮晚，说不上是喜爱吧，她就和一众皇子一样，除了是楚帝最小的女儿以外，再也没有什么区别。

楚帝待她和诸位皇子，都是一样的。

“暮晚，你知道不知道，你一但和亲番邦，这辈子便再也回不来了。”

文贵人又默默哭了好一会儿，这才拉着卫暮晚的手，开口说着。

朝曦坐在旁边，也不知该如何说，本来是想走，给文贵人母女说话的时机，但是却被卫暮晚给留了下来。

朝曦安安静静坐在旁边，尽可能不打扰到文贵人母女说话。

“母妃，女儿自小在宫里长大，这些自然早就是知道的。”

“那你为何还要开口称自己愿意？你父皇等的就是你这一句，眼下你已经说出，一切可都不能挽回了。”

文贵人越说，眼泪越是控制不住的流。

虽说眼下这个场景很是感伤，但是卫朝曦却很是羡慕。

若是毓贵妃能像文贵人现在一样，对着朝曦如此，哪怕也是让朝曦和亲远嫁，朝曦也是肯的。

不过，这些于朝曦来说，都是痴心妄想了。

“父皇的话，已然说的很明白。除了大皇姐外，父皇只有我这一个嫡亲女儿。父皇有多久不曾来看过母妃，今日他来，就是为着这个事罢了。”

到底是从宫里自小长大的孩子，看事透彻。

卫朝曦从旁看着，只觉得以前只知道跟在她身边，羞羞答答不言不笑的小姑娘，如今终是长大了。

只不过，要分离的时候，也快到了。

“女儿不想看着母妃再那般去恳求父皇，毕竟无论您再怎么求，都是无用的。女儿知道自己不得父皇宠爱，也不能为母妃争脸面，女儿能够做的，便只有这一点。

待女儿和亲之时，女儿也会同父皇说，让他多来看您。给您尽孝，女儿只剩下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卫朝曦从来没有听过卫暮晚说这么多的话，眼下算是从小到大头一次了。

卫朝曦也从来不知道，卫暮晚心里会想这么多的事，毕竟平时看着，好似无忧无虑的一个小姑娘。

朝曦正在心中感慨着，突然卫暮晚看向了她，慢慢朝她走来。

朝曦也是坐不住，便站了起来。

“大皇姐。”

卫暮晚走到卫朝曦面前，开口唤了这么一句。

明明她和平日里一样这般称呼卫朝曦，可是眼下，卫朝曦只觉得不太一样了。

“哎。”卫朝曦应了一声。

“我不知何时便要动身和亲番邦，在这后宫之中，除了母妃以外，我没有惦记的人。而能让我相信的，也有能力照顾母妃的，也只有大皇姐你一人。”

话落，卫暮晚直接跪到了卫朝曦面前。

卫朝曦反应倒是快，但是想将下了决心要跪的卫暮晚扶起来，还是不太容易的。

“暮晚，你我姐妹之间，有什么话起来说便是，我们是平辈，你跪我作甚。”

“大皇姐，妹妹别无所求，只求往后大皇姐能够照拂母妃一二，妹妹再此先提前谢过了。”

卫暮晚根本不顾卫朝曦阻拦，愣是朝她磕了三个头。

一下接着一下，这三个头，磕地卫朝曦心中生疼。

“暮晚，我答应你，只要有我在一天，必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文娘娘，定会保她无虞。”

卫朝曦一边说着，一边将卫暮晚给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