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昭沉吟片刻，朝着椿瑢点了点头，吩咐道：“张远的可能性最大，顺便查一下他跟关博的关系。”

“是。”

椿瑢欠身告退。

四周彻底安静下来，偶尔微风拂面。

哑奴的存在感是如此明显，以至于谢明昭想要假装没看到都不行。

深吸了一口气，她终于低头，看向跪在地上的人。

两人的目光在寂静的阳光下短暂相接。

谢明昭眨了下眼，“为什么跪在这里？”

“昨晚......奴喝醉了，耽误主人了。”

哑奴微垂着头，一本正经地承认，成功让谢明昭想起了昨夜的事。

她浅浅哼了声，佯装生气地踹了他一脚。

“酒量不行就不要逞能嘛，幸好喝完就走了，如果一直留在那你这不就要露馅了？”

谢明昭没有用力，柔软的绣鞋踢在哑奴大腿上。

不重也不疼，反而痒痒的。

哑奴闷闷地嗯了声，“奴知道了。”

他要回去练练酒量的，下次就不会这样了。

“起来，跟上。”

谢明昭提步，慢吞吞地往外走。本来就没有责怪的意思，若不是他提醒她甚至都忘了昨夜发生了什么。

哑奴倒是乖巧，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还会乖乖出来领罚。

谢明昭弯了弯唇。

虽然知道自己这样想不太善良，但谁让她本来就不是个好人呢。

她的奴隶，就该这般乖巧才是。

耳边响起熟悉的脚步声。

起初还有些踉跄，接着变得自然稳重，跟在她身后不远处的位置。

谢明昭知道，是因为跪久了腿会麻，走路时并不舒服。

她停下，跟一脸疑惑的哑奴说，“不要动不动就跪了，除了犯错，其他时候不用跪。”

哑奴愣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轻轻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跪跟不跪有什么区别，不过既然主人说不跪，那他就不跪了。

谢明昭摇了摇头，对他这一副呆傻的模样有些无奈。

算了，慢慢教就是了。

“城东新出了一款胭脂，本公主要去看看。”坐上马车后，谢明昭才说起目的地。

哑奴一怔，接着慢腾腾地摇头，“主人要去哪里去即可，不必跟奴解释的。”

他恭敬有加地拿起盛放坚果的碟子，颇为认真地剥壳。

伴随着清脆的果壳裂开声，他的声音低低的，却格外坚定，“奴都会跟上的。”

谢明昭晃了晃腿，手里还攥着璎珞，好半晌才哦了声。

“谁要跟你解释的，本公主只是说一说。”

“想说就说咯！”

才不是在跟他解释呢。

谢明昭掀开帘子，探头伸向窗外，遮住了她渐渐变得粉红的脸颊。

哑奴无声地笑了下，继续慢吞吞地剥壳。

他手大，手指也长，原本就小的坚果在他手里趁得更小。

壳又薄又脆，还经常紧紧贴合着里面的果子，一个不慎就容易捏碎。

他的主人向来挑剔，不好吃的不吃，不好看的不吃，长得不想让她吃的也不吃。

好在经过这么多天的训练，他已经可以十分流畅地剥出一颗颗好看又好吃的果子了。

哑奴把坚果壳尽数扫到一旁的碗里，用手帕擦干净桌面后，才缓缓松了口气。

长公主殿下不知想到了什么，一直把头钻到帘子外面。

看不到她的表情......

哑奴大着胆子悄悄掀了掀眼皮，在目光触及到华丽的头饰时又触电一般迅速收了回来。

他重新低下头，听到胸腔内咚咚咚的心跳声。

震耳欲聋，以致于他都要担心主人会不会发现他的异常。

好在，并没有。

他的主人还在看着窗外的景色，娇小的身躯靠在软垫上。

不知看到了什么稀奇玩意儿，她更往外探了探身子，裙摆被牵连着上移，露出一片洁白的小腿。

哑奴一怔，下意识闭眼后退。

仓促之下动作大了些，胳膊撞到桌上盛满了坚果壳的碗。

哗啦一阵声响。

碗里的坚果壳撒了大半，尽数落到雪白的地毯上。

坏了......

哑奴心里紧张，下意识想要把坚果壳重新收拢好。

但本就是剥碎了的果壳，零零碎碎撒落在地上，有的还和地毯上的绒毛缠在一起，哪是那么好清理的？

心里越级，哑奴就越手忙脚乱。

精巧的木碗被打落在地，原本还在碗里的果壳又重新撒到地毯上。

在雪白的地毯上尤为显眼。

早在发出声音的时候，谢明昭就听到了。

她躲在帘子后面往里面看了一眼。

一直看到现在。

“咳咳。”

实在忍不住，谢明昭清了清嗓子，精致的步摇发出叮铃叮铃的声响。

她坐回软塌，见哑奴跪在地上捡拾果壳，“小心点便是。”

“你在紧张什么？”

高大的男人身形一顿，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却露出些紧张的意味。

薄唇微抿，整个人一动不动，犹如僵住了一般。

迟疑片刻，她听到哑奴沉默地嗯了一声，继续默不作声地收拾地上的残局。

宽厚的大掌有些笨拙，让本就脆弱的坚果壳变得更小了。

“回府再收拾吧，正好开春后地毯还没换过。”谢明昭看不过去，出声制止。

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也不知道哑奴为什么如此紧张。

以致于耳垂都微微泛红。

车厢内重新安静下来。

谢明昭拿过一旁的话本子，随意翻看着，整个人悠闲地依靠在软塌上。

哑奴不知道该做什么，愣愣地发呆。

脑中那一片雪白却怎么也挥之不去，伴随着步摇叮铃铃的悦耳声音，在他脑中越来越明显。

手掌握拳，整个身子紧紧绷起。

幸好，目的地很快就到了。

-

这家胭脂铺兴起的时间并不长，去年开春的时候才刚刚搬来上京，短短一年依然在京城扎下了根。

挤兑了不少别的铺子。

谢明昭还从来没用过这里的胭脂。

也是关盈提起她曾经在这里买过，对它赞赏有加，再加上曲水流觞事毕后，她寻思找个机会出来散散心。

毕竟，今儿晚上要去东宫。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白天的时间了，索性过来瞧瞧胭脂。

过段日子皇宫举办百花宴，那些个叽叽喳喳的后宫妃子一定会问问时下流行的胭脂发髻的。

胭脂铺前人来人往，虽没有别人口中流传的那般拥挤，但客人确实不少。

谢明昭看着挤成一团的门口，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进去。

只要挤在一起，就不可避免地会沾上别人的气味，再加上近日越来越热......

谢明昭的娇纵性子又来了。

“如果主人不介意的话，奴可以在前面走，把人挡开。”

低沉的声音响起，谢明昭思索了一会儿，点头同意。

他的体型比她大上不少，站在前面时会投下来浅浅一层影子。

谢明昭眯了眯眼，被阳光照的有些发烫的脸都躲在了阴影下面，她有些舒服地叹了口气。

哑奴走得很稳，推开人流时也格外有礼貌。

即便有人介意，也只不过嘟囔几句，看到他的模样时又会噤声不语。

谢明昭心里偷笑，他长得有那么可怕吗？

一个个见到他像是看见了什么令人惊恐的东西似的。

终于从拥挤的门口饶了进去，冰块的凉气渐渐驱逐了周围的热意，谢明昭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

一间小小的胭脂铺，竟然用上了冰块这等昂贵的降暑物品？

此时不过五月，虽然温度不低但也没达到盛夏的高温。

这里竟然已经用上了冰块。

看来老板很富裕啊......

谢明昭心里思索着。

铺子里的人并没有外面那么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试着胭脂。

谢明昭简单扫了一眼，大多是京中贵女带着几个侍女，基本都是女子。

哑奴出现在这里反而有些格外瞩目了。

她抬眼看去，却发现哑奴并没有任何拘谨的神情，泰然自若地站在她旁边，目不斜视。

嗯......越来越像个人了。

......不像在夸奖。

谢明昭弯了弯眸子，脚步轻快地融入那些贵女中。

和她们一样尝试各种胭脂。

仅仅上手碰了一下，谢明昭就感觉到差异，心中惊艳。

粉质细腻，颜色自然，触手时温柔干净，几乎没有一点儿杂质。

甚至可以比得上宫中的胭脂了。

谢明昭逛了一圈，心中的惊讶愈来愈重。

这里几乎没有残次品，每一个质量都很好，粉质也都差不多，没有寻常工艺可能造成的差距。

“好看吗？”

谢明昭选了个浅粉色的胭脂，放在自己脸边比对，寻问哑奴。

男人不敢直视她，仅仅扫了一眼，蜜色的肌肤已经泛起红晕。

“好、好看。”

“出息！”谢明昭哼了声，嘴角却不可控制地上扬，留下了手中那块浅粉色的胭脂盒。

她还给自己挑了块绯红的口脂。

除此之外，其他的都不是很感兴趣。

又逛了几圈，给关盈挑了几块合适的，又挑了几块不容易出错的，说必定送礼的时候能用上。

结完账，哑奴自然地伸手接了过来，拎起小小的包裹。

“会化妆吗？”

谢明昭忽然问。

哑奴顿了顿，在脑中回忆了一番“化妆”的意思，接着懵然摇头。

“回去学学。”

谢明昭命令道。

学什么，学化妆？

哑奴心里不解，但他没有问出口，只是疑惑地点头，“好。”

察觉到他细微的表情变化，谢明昭心里偷笑。

逗他真好玩。

她怎么会让他化妆呢。

只不过是想找点乐子罢了。

毕竟......

捡果壳的时候都那么笨拙了，拿着小小一块胭脂去给人上妆会更加笨拙吧。

笨手笨脚的。

太凉了，再也不在古言频道写这种了ovo

V前还是随榜吧贴贴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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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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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