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元帝坐在龙椅上皱眉扶额，今晨传来消息，澧县的堤坝塌了，大半住宅均被洪水淹没，死伤无数。

钦天监副使柳长仪谏言，道：“昨夜东南方离星移位，赤炼重现，恐有灾祸，怕是正映在离县的洪涝和溯州的旱灾上。”

庆元帝道：“何解？”

柳长仪双膝跪地，身子匍匐，大声地说：“臣斗胆请金乌圣女前往五仙山行天地祭，以保我朝风调雨顺，万世太平！”

庆元帝不语，陷入沉思，吵闹的朝堂此刻鸦雀无声。

五仙山是前朝的皇族祭祀之地，自本朝以来，祭祀均改为若兰寺举办，此前谏言前往五仙山的人均被庆元帝驳斥贬谪，因此数

十年来，未有人再敢提及。

“卿言此举可解天灾，为何是五仙山？”庆元帝问道。

柳长仪接着说道：“五仙山地处吉位，集天地灵气，万灵汇聚。且金乌圣女得天神青睐，又为皇族子弟，是为此次祭祀的不二人选。”

“准奏，礼部和钦天监协作，择吉日前往五仙山。”

“是！”柳长仪和工部侍郎齐声答道。

柳长仪退回队列内，心里松了一口气，万幸万幸，陛下尚未怪罪。

前往五仙山祭祀的消息也传到宋涵的耳朵里，她内心暗喜，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出行的时间定在四月初十，随行侍女数十名，禁卫军百余人，禁卫军副指挥使柳月容随行，卫沂奉皇后懿旨同行。

宋涵提前打听到行进路线图，心里又开始琢磨自己的小九九，最终在地图上画下一个圈——兰郡。

四月初十，清晨。

一行人浩浩汤汤地离开正安门，柳月容和卫沂跨坐在马背上，宋涵则坐在中心富丽堂皇的凤凰马车里，马车檐上的金铃叮当作响。

宋涵伸出手推开马车的小窗，眺望着前方，只觉是已知又未知的路途，她唯一确定的是，不要再回来。

行至正午，一行人在树荫下准备休整，宋涵搭着洛水的手臂走下马车，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圣女，喝点水吧。”兮兮一边给宋涵扇风，一边递上水壶。

“嗯。”宋涵接过水壶，仰头喝下，不经意间看到不远处正抚摸马鬃毛的卫沂。

卫沂身着宝蓝色锦袍，头发高高束起，风带动衣角飘动，仿若一副动人的画卷。

卫沂抬头向宋涵望来，两人眼神交会，他的瞳孔里映出身着红色金羽锦绣裙，头戴红宝石金步摇，手拿棕色水壶的女子身形。

卫沂缓缓走来，在宋涵身侧坐下。

“世子，此举不合规矩。”洛水急忙出声阻止。

“无妨。”宋涵说道。

“多日不见，表妹竟摇身一变，成了金乌圣女，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卫沂笑着说道。

“卫七郎，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当真是这样用的吗？”宋涵笑着回应道。

卫沂身子又向宋涵靠近一点点，直视宋涵的眼睛，说：“当然，我可是万分想念表妹的。”

“浑话，又把撩姑娘那一套用在我身上。”宋涵说着把视线下移，盯着自己的脚。

卫沂瞧着宋涵的微微泛红的侧脸，脸上笑意更浓了，说道：“有我在，无须忧心，定能护表妹安稳。”

“卫七郎武力高强举世无双，是得力护卫的不二人选。”宋涵答道，心里却想着该如何摆脱众人独自离去。

“圣女和世子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兮兮从马车里拿出银丝酥，递给宋涵。

“表妹车里还装着这样的好东西。”说着卫沂拿起一块吃起来。

“卫七郎尽管吃，马车上还有不少。”宋涵将碟子塞给卫沂，自顾自地摆弄着系带。“兮兮，给柳大人送些银丝酥。”

“是。”

刚从河边装水回来的柳月容正撞上兮兮，兮兮将银丝酥塞到他手里，说：“公主赏的，柳大人吃些垫垫肚子。”

“表妹心里似乎藏着许多疑惑，不如和表哥说说，表哥替你解惑。”卫沂望宋涵不停搅动地手指，轻柔地说。

“旅途漫长，有些无聊罢了。”宋涵低声说。

柳月容攥着银丝酥走到宋涵跟前，说道：“谢圣女赏，请圣女回马车启程出发。”

“好，辛苦柳大人。”宋涵站起身，往马车走去。

她提起裙摆，登上马车，对跟在身后的卫沂说：“我没那么娇气，卫七郎骑马去吧。”

“表妹这车舒服，我不要骑马，我也要坐车。”卫沂作势准备登马车。

“世子，这不合规矩。”洛水急忙阻拦。

“规矩，我就是规矩。若我太过劳累，以致身心受损，你如何赔。”卫沂严肃地说，未瞧洛水一眼。

“奴……”洛水立马跪下，想说些什么，却不敢开口。

“卫七郎你别吓她，洛水胆小。真是，你总有理由，上来吧。” 宋涵拗不过他，转身进入马车内部。

于是乎，卫沂，宋涵和洛水同在马车内，兮兮坐在马车门外，卫沂的马交由侍卫管理。

卫沂斜躺在另一侧，手里把玩着一颗青果，说道：“不如我带表妹瞧瞧沿途的风光可好，兰郡的青梅酒格外香醇，表妹一定要尝一尝。”

宋涵心下一紧，顿了顿，说道：“那七郎现在欠我一壶青梅酒，到兰郡还我。”接着将一杯热茶递给卫沂。

“好。”卫沂接过茶，宠溺地笑着说道。

马车轻轻地晃动，宋涵看着歪头睡觉的卫沂，心想：兰郡的青梅酒，日后怕是没法同他一起喝，遗憾吗？

遗憾才是人生常态吧。

接下来的两日，卫沂都在宋涵的马车上度过，看书、睡觉、下棋、聊趣事，很快便到了兰郡附近的驿站。

“兰郡明日便到，便可将欠表妹的青梅酒奉上。”卫沂说着让驿站管事再添上一壶烧酒解馋。

“卫七郎今日早些歇息，离到达五仙山尚有多日，可马虎不得。”宋涵用手帕轻轻地擦拭双手，说道。

“放心，定能护表妹周全。”卫沂猛地灌下一杯酒，不再言语。

午夜子时，宋涵的房间窗户被推开，腰上别着两把月牙弯刀，脸戴黑色火焰面具的黑衣人趁夜色潜入，站在宋涵床前，凝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