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黛西明白了他的意思，假如周围有什么异动，格弗雷能马上察觉，再迅速通知他们或者先处理一下。

“关于邀请信，”盖尔想了想，说，“或许，我们可以去找斯塔尔先生。”

“伪造？但来得及吗？”加兰问，“或者借用？邀请信上是不是有受邀人的姓名？”

“确实有名字，”盖尔点头，“但我们也没其他办法，在短时间内搞到能正式入场的邀请信，只能先问问他了。”

大家都没再说话，因为侍者又端着盘子来了。他把四碟曲奇和千层酥放在桌上，像是确认什么一样，又把四人打量一遍。

“怎么，你是觉得我们付不起钱吗？”加兰从包袱里抓出几枚金币，放在桌上。

“那倒没有，”侍者语气平和了很多，“我只是很少看到，像你们这么穿着打扮的人，会来我们店里。”

“不是我多嘴，虽然你们是没希望参加什么舞会了，但至少去商店里买几件好点的衣服，收拾下自己吧，”侍者耸了耸肩，“就算是城里的流浪汉，穿的都比你们好一些。”

“幸好上午店长有事出去了，现在的客人不算多，你们又坐在角落，不然，我都担心，他，或者其他常客，会把你们直接赶出去。”

“谢谢提醒，”黛西说，“不知道你们店里有没有戈拉水？”

既然他这么爱跟客人聊天，她正好趁机问问。

“没有，”侍者看向黛西，“那东西和我们店里食物饮品的种类不搭，而且不是适合女人喝的东西。”

“我知道，”黛西又问，“附近哪里有卖的吗。”

侍者向加兰和格弗雷投去怀疑的眼神，随即收获了一个凌厉又凶巴巴的皱眉瞪眼，和一个冷淡高傲的回视。他咳了一声，“很多商店都卖，并且会在橱窗上贴一朵浅紫色的干花。”

“山德区很多人都会买吗？”她继续问。

“有钱当然可以随便买。”侍者不以为意地说，“而且你知道吧，他们往往不止一个情人，有时候应付不过来，也是让人头疼的事。”

黛西点点头，“那边桌子的客人在向你招手，我想你应该去问问他们需要什么。”

侍者转头一看，拿上托盘赶紧走了，看起来那应该是店里的熟客。

加兰拿起一块曲奇，扔进嘴里，“黛西，你该不会想去调查都有哪些买家吧？要是这里的人，都经常大量买入，想确定谁更有嫌疑，还挺困难的。”

“你说得没错，”黛西回答，“但我们来到这里，总不能马上就回去。”

“那你尝尝这个，”加兰把曲奇碟子往黛西面前推，“虽然有谷物粉末，不过还有鸡蛋和牛奶味，挺好吃的。”

黛西吃了一块，勉强能入口。她又拿起一块千层酥，这种点心的动物油脂味闻起来更浓郁。

就在她刚吞下整块千层酥时，某处传来一声响亮的拍打。

“起来！我知道你根本不累，你不是总想勾引我吗，那至少应该陪我玩个痛快！”男人说完，又是重重的一声巴掌。

“哎……轻点……”一个慵懒婉转的女声说，“天还没亮时，你突然跑来找我，都到现在了，也该结束了吧……”

“怎么会结束？”男人说，“如果不是我大发善心，你以为你会出现在这里？”

“前几天因为有事要忙，我没时间来找你，现在，你应该为你当初的行为负责了。”

男人声音变得低沉，“那天，你是故意的吧，在我必经之路上，脱了一半衣服。”

“哎呀，你想多了，当时我怀疑是不是有什么臭虫钻进衣服里，不得已才那么做，”女人声音里透着几分娇媚，“我根本不知道你会从那里走，被你看到纯属意外……”

“意外？我看你享受得很！”男人话里莫名多了丝怒意，“在床上这么熟练，到底跟多少男人睡过了！你个娼妇！贱人！”

女人听他说完，一点没有生气，咯咯笑了起来，“但你是喜欢的，对吧？难道你没有享受到吗？亲爱的，我是不是该说，你爱上我了？”

“闭嘴！”男人吼着，“爱？你也配？”

“那你为什么把我留在这里，一有空闲了，就来找我？”女人仍然笑着说。

“我只是满足你的愿望，不是吗？”男人咬牙切齿地说，“既然你这么主动，我要是视而不见，那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以你的身份，向你表示主动的女人有很多吧……”女人又说，“我明白了，像你这么善良的人，应该都给了她们想要的东西……”

“闭嘴！给我闭嘴！”男人语气越发凶狠，似乎碰到女人哪里，女人一直笑个不停，后来没人再说话，只有急促的呼吸声和床上各种混乱的动静。

黛西又顺手拿起一块千层酥，因为她昼伏夜出的习性，自从离开希尔森林后，已经习惯了人类在夜里，因为繁殖而产生的各种声音。

偶尔白天也能听到类似的动静，她也基本忽略了，包括现在，山德区的其他地方，也有人类男女在试图繁殖后代。

以前在龙岛时，处在繁殖期的同类，还有希尔森林里，各种动物每年春天的活跃，对她来说，跟看到打雷下雨一样自然。繁殖是所有生物的天性，人类当然也不例外，她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至于那对男女，她一开始只是随便听了几句，没太在意，哪知道两人动作越来越激烈，几乎是这附近最大的声响来源，她想不注意都难。

“……黛西。”

黛西一转头，就见加兰眯眼看她。“你又听到什么了？”加兰问，她刚才明显在走神，甚至连眼睛许久都没眨一下。

“没什么。”黛西随意地说，见加兰皱眉，又说，“我是在听这一带的人们说话，可惜，没什么有用的，或者可疑的信息。”

关于人类繁殖的事，她是觉得无所谓，但在场有两个人类。她记得，人类似乎不怎么在公共场合谈论这些事。

“该不会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吧？”加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幽幽地问。

“没有，这里确实没什么有价值的消息。”黛西神色平静坦然地说完，看向桌面。

原本侍者只送了四碟甜点过来，但现在多了好几个瓷碟，还都摞在一起，实在很引人注目。

至于是谁点的，黛西又扫了眼加兰面前已经见底的碟子，答案已经不言自明。

“你点了这么多。”黛西说。

加兰有些哀怨地看她，“你不和我聊天，我也只能吃东西了。”

“……难道不是因为你饿了。”黛西瞥他一眼。

“嘿嘿……”加兰笑了笑。

黛西伸手想撤掉加兰面前的瓷碟，但他立刻拿起剩下的曲奇，像护食一样紧握在手里。

“吃多了不会腹胀吗。”黛西问。

“不会，我只是随便吃点，没注意就多了好几个。”加兰露出无辜的微笑，指了指桌面那一摞被搜刮干净的战利品，“要怪就怪他们做得太好吃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附近的商店看看吧。”黛西站起身。

盖尔吃完甜点，拿餐巾擦了擦嘴。闭目养神的格弗雷也睁开眼睛，离开座位。而加兰一口喝完剩下的果汁，又往桌子上放了几枚金币。侍者过来，对他们勉强算是点了点头，随即，手一伸，请他们离开。

黛西、加兰、格弗雷在其他客人质疑、鄙视、惊讶等各种眼光里，若无其事地走出店门。

走在最后面的盖尔，重新整理了下褐色头巾，遮住大半边脸。帕顿城里，尤其是中央区和城西南附近，知道她、认识她的人还是挺多的，她不得不小心点，免得又被盯上，惹来麻烦。

盖尔牵来马车，见三人进了车厢，也跨上马背。

在车马行人的洪流中，马车也走不快。黛西留意着四面八方的声音，比起中央区，这里要张扬单调很多，聊天的人们，五句里必出现一次炫耀，剩下的就是羡慕、奉承、攀比和挖苦，听多了都觉得无趣。

“我看到你的邀请信了，克拉克·狄鲁。”

黛西眨了下眼睛，是刚才那个女人，虽然她是笑着说的，但声音里明显透出疲惫。

“舞会在今天晚上举行，”女人大概翻了个身，“你会带我参加的，对吗？”

“你想多了。”男人冷冷地说。

“那你为什么把信带到这里来，还被我发现？克拉克，诚实点，你邀请我做你的女伴的话，我不会拒绝的。”

“就凭你的身份，想进那种地方，简直是做梦。”

“对，我做梦，我最爱做梦了，那你能帮我实现吗？”女人娇笑一声，说。

男人下了床，一直走来走去，似乎有些烦躁。

“怎么样，想好了吗？”女人又问。

男人没有回答，甩门离开。

女人沉默下来，许久，发出一声轻蔑而短促的哼笑。

黛西看着路边倒退的店铺和行人，皱了下眉。

“少爷，我没料到你今天回来，戈拉的存量不多了，需要我再去买一些吗？”一个年轻男人战战兢兢地说。

“嗯。”被称为少爷的人随意应了声。

黛西眉头再次皱紧。虽然只是一个简短的发音，她也能听出来，被称为少爷的，就是之前那个男人，女人叫了他的全名，克拉克·狄鲁。

“今晚大概要很晚才能回来，记得准备点吃的，还有洗澡水要保温，”男人说完，顿了下，“现在，让人去闪耀服装店，挑几件流行的裙装和首饰，尽快送来。”

年轻仆人应声后，快步离开了。

黛西坐直身体，毫无疑问，那个叫克拉克的男人，今晚会带那个女人参加舞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