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次日早朝,渊政王的脸庞如刀刻般俊美,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一双狭长的凤眼,声音带着一种让人不敢亲近的冷漠与疏离,“陛下,本王来迟了。”
朝会上,坐在龙座上正是少帝秦延,他穿戴整齐的龙袍,清秀的面庞带着一些稚嫩之色,却仍旧带着少年天子的威严,“皇兄来得正好,大臣们正议到今年粮食充足,是否应增加税收,以此充裕国库,皇兄意下如何?”
秦羽理所当然地说道,“陛下,既是丰年就应增加税收,有钱有粮才能兵强马壮,边境的国家再也不敢冒犯我大凉。”
“皇兄所言极是。”小皇帝应允道,这句话秦羽听了少说也有百遍,只要是秦羽的提议,他基本都不会有反对意见。
秦羽有些得意,他总觉得在这场争斗里,自己始终都会是胜者,他不免上扬了唇角。
秦延随之一笑,他笑起来有些俊秀可爱,“皇兄睡得安稳?”为了保持天子的威严,他很少在这种威严的场合露出这种笑容,唯独面对秦羽时,他才会情不自禁露出这种温和的笑意。
而秦羽对此毫无觉察,他就是那个最想让自己死的小皇帝,就是因为他,他每天都睡不安稳,他恼火地说,“回陛下,匈奴屡犯我大凉边境,臣睡得不安稳!”
秦延并未说话,而朝上的老臣已经开始议论,“渊政王这是要发起国战的意思吗?陛下是否会允许?”
秦羽直言道,“陛下何时派兵呢?本王愿领兵平定边境。”
秦延斯斯文文地说道,“朕以为国战过于劳民伤财,我大凉消耗不起,此事无须再议,退朝。”
秦羽心中不爽,待皇帝不见人影,众臣皆退,到殿下才纷纷议论。
太后那边接到了消息,渊政王府的门客,沈先生去了苍穹山学武,便派人去盯着以免他们有什么阴谋。据太后调查,渊政王做的那些事大多都是那个叫沈煜的谋士给出的主意,若是没有这个人,渊政王恐怕就不是那么大的威胁了。
难得沈煜离开了京城众目睽睽之下,眼下是一个极好的除掉他的机会,因此她派了几个大内高手,命他们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让沈煜这一趟去苍穹山有去无回。
沈煜在来到苍穹山的时候,就觉得门里气氛不太对,他的直觉一向很准确,他早已预料到太后知道自己破坏了她的计划后,不会那么轻易放过自己。
只怕这苍穹山上已经布置了太后的人,就等着趁他不备的时候杀掉他了,沈煜可不会那么乖乖束手就擒。
(二)
飘渺峰上,叶子衿剑锋上带着逼人的寒光,让人看了就觉得惊心动魄。
想来他的武功已经恢复了,只要有叶子衿这个可靠的人在身边,就算是太后的人也无法把他怎么样。
叶子衿问沈煜,教给他的那些武功心法都背的怎么样了。
沈煜眼里流露出笑意,他一向是过目不忘,背点口诀根本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心静心不静,则不专,举手前后无定向。起初举动未能由已,息心体认。随人所动,随屈就伸,不丢不顶,勿自伸缩。彼有力我亦有力,我力在先;彼无力我亦无力,意仍在先。”
沈煜将他只说过一遍的口诀背的一字不差,他还真是与沈夫人一样冰雪聪明。
只是这聪明能用在正道上就好了,他如今身为他的师父一定要指引他走入正途。
沈煜喊着练功练累了,拉叶子衿去亭中下棋。这些日子有沈煜在他身侧,他总会给他讲一些趣事。不得不说他品味颇佳,善解人意,又处处逢迎讨好他,与他相处是极为舒服的事。几乎令人忘记了之前在王府的不愉快,忘记了之前那个阴险狡诈的沈煜。
沈煜提议道,“池中的鲫鱼很是肥美,沈煜跟醉春楼的厨子学了几把,师尊今晚尝尝我的手艺。”
叶子衿愣了一下,冷声说,“你还会做饭?”
“自然,沈某...知秋的爱好就是做饭。”他习惯了自称沈某,却在中途改口的样子颇为好笑。
叶子衿不太信任沈煜的手艺,于是两人一起去了厨房,沈煜把一条鲜活的鲫鱼用刀处理了递给了叶子衿。
此时有脚步声接近。柳寻鹤听闻沈煜如今在苍穹山学武,便按照约定有空就来看望他,结果却听苍穹山弟子说,叶子衿一直和沈煜在一起。
他怎么都没想到,会撞见叶子衿和沈煜一同下厨的场面,他很难想象叶子衿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物也有这样的一面。
柳寻鹤感叹道,“打扰了,你们师徒感情真好。我此来苍穹山,是为了给沈公子引荐一个人。”
叶子衿很是意外柳寻鹤是来找沈煜的,按理说这两人应该在沈府的鸿门宴上结了仇,可眼下怎么看他们的关系都不像是仇人,反而能看出柳寻鹤对沈煜有很大的好感,也不知道沈煜用了什么方法骗取了柳寻鹤的信任。
沈煜心虚极了,生怕叶子衿在柳寻鹤面前拆穿自己,他连忙将柳寻鹤从叶子衿面前拉开,“柳兄说要来看沈某,还真是言出必行,沈某真是太感动了,不知柳兄要为沈某引荐何人啊。”
“不是外人,此人乃是舍妹。”柳寻鹤开朗地说道,“舍妹身子柔弱,此时正在山下的亭子处等沈公子,还请沈公子前去和舍妹一见。舍妹听闻沈公子身中奇毒,很想亲自为沈公子诊病。”
叶子衿不发一言,他早已察觉沈煜的古怪之处,他像一个习武之人,却并无内力。如果这一切能用中毒来解释,好像也就能够说的通了,“既然寻鹤和柳姑娘是来医治沈煜的,那就请自便吧。子衿还有事,恕不奉陪了。”他说完便离开了此处。
沈煜跟柳寻鹤一起下了山,看到远处亭子下面坐着一位姑娘,她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穿一身嫩黄的衫子,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盘,眸若水杏,当真是人淡如菊,说不出的雅致清丽。
柳茗香颇有些失望, “兄长不是说要带五公子来吗?怎只带了他一人。”她有些好奇地打量过来,“看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沈公子了,听说你是渊政王王府的谋士,渊政王狼子野心,想必沈公子也不同凡响。”
沈煜听见她不知是夸奖还是在骂他的话,厚脸皮地接了句,“小姐过奖了,小姐既然不是很喜欢沈煜,那又为何,千里迢迢的跑来这里医治沈煜?”
柳茗香闻言轻哼了一声,“别得意了,本小姐给人治病,从来不管病人是谁。我只是听兄长说你所中之毒很为奇怪,略感兴趣,仅此而已。”她脖子上挂了一串珍珠,更衬得她的脸颊如粉雕玉琢一般。
沈煜心想,这个姑娘性格古灵精怪,说起话来还真是刁钻,可能她真的在医术上有什么过人之处。
柳寻鹤见气氛尴尬,连忙出来打圆场,“惭愧,我妹妹医术的确在我之上,整个中原或许都找不到比她更好的医者了。但她又不喜欢太过张扬,因此她治好的一些复杂症状的病人都记在我身上了,我的医术不如我妹妹,不妨就让她给公子诊脉吧。”
为了不打扰到柳茗香诊脉,柳寻鹤在外面的竹林中等待。
柳茗香悄悄对沈煜说, “把你治好了之后,你离那个渊政王远一点,知道么?不然本小姐就算是把你治好了,将来也会去杀了你的。”
沈煜笑道,“那还真是,沈某若能苟且偷生,一切都听小姐的。小姐人美心也善,遇到小姐真是沈煜三生有幸,此后定然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这人真的是跟传闻一样巧舌如簧,柳茗香别扭地道,“别以为你夸我,我就会喜欢你了。”
沈煜故意说道,“沈某这样不堪的人哪敢祈求小姐的喜欢,况且是个人都知道,小姐是喜欢五公子的。”
柳茗香很为意外他戳穿了她的心思,脸变得一片通红,“你在胡说些什么!”
沈煜叹了口气,“五公子武功高强,又生得俊秀,心地善良,你喜欢他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五公子自然很好。”柳茗香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被沈煜牵着鼻子走了,她很是气恼。
只见沈煜说,“姑娘观我脉象如何?”
柳茗香微微蹙了眉,“观你脉象,你所中之毒已深入五脏六腑,你每月毒发一次会一次比一次痛苦,但我一定会为你找到解毒的方法,请给我三个月的时间。这样,我先为你施针,减少一下你发作时候的痛苦。”
她说着,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银针,为沈煜施针。沈煜的身体放松之后,他很快就睡着了,睡梦之中隐隐的又是一场雪,雪中的呼喊,以及一个成年男子滚烫的怀抱。
“五公子,五公子!你不要走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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