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皖被那侍卫追着,毕竟人家是男子,身材高大,迈一步等于廖皖迈两步。
所以即便廖皖已经用她平生最快的速度奔跑了…却还是很快就要被追上了。
于是她慌不择路,而且情况实在紧急,
又因为夜色浓重,实在是分辨不清楚方向。
所以自己也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来了。
在宫里自小长的廖皖第一次在宫里迷路了。
而且…好像还离公子的府邸越来越远了…
于是廖皖不自觉地又或许是在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下,跑到了芳园里的那处静湖边…
官兵也追到哪里…廖皖回头望着他…
贤者要是被他抓住了,就算不被处死,也是一顿好打…
挨打应该早已成为家常便饭的她,突然第一次觉得怕了。
又或许是对注定要回到了无希望的生活里去…觉得怕了。
于是,那一刻,面对那个凶神恶煞,正举着刀向自己步步紧逼过来的那位“追兵”,
廖皖突然觉得或者还是死了最好…死了的话就可以解脱了…
于是在那情那景里,那冰冷至极,肮脏至极的湖水,司机还显得更可爱一些。
廖皖轻笑一声,一直无论何时其实都是在勇敢前进着的她第一往后退了一步。
直直地跌进了那池塘里…
把那侍卫给吓傻了…
想下去救,但因为那谁是在是脏…所以…侍卫只是在一旁愣愣地看着。
虽然明明扑腾两下就可以游上来,廖皖其实也是会游泳的。
但是廖皖还是选择“坐以待毙”。
她的人生从来没有过如此放松的时刻,或许死了也好…
明天那些活是不是都不用做了?
之后的那些无尽的苦日子是不是都不用过了…
唯一遗憾的,觉得后悔的,就是自己在这宫里真是白呆了这近二十年,
连去他那里的路都不认识…
就算再慌张,也不该跑到这里来呀…
唯一遗憾的,就是她依然贤者,要是自己能再聪明,身体再灵活一些,是不是就能逃得掉,见到他了…哪怕就在他府门口远远地望一眼,喊一声:“公子万安!”也好…
不过…反正连张太医都说公子活不了了,就应该是真的…
自己这辈子没有能够为他做些什么事情…如今…
廖皖虔诚地祈祷,今日的宫里只要死自己这一个便好了。
如果他还是没熬过去…在阴曹地府里如果见了面的吧…
廖皖一直梦想着,能够好好地面对他一次…
然后温声喊他一句:“公子好!”
到了那一边,这也是可不能忘了的…
于是,廖皖默念着那句“公子好!”
便静悄悄地沉了下去。
那脏水侵蚀着她全身的伤痕,那寒意却又让她感觉不到疼。
自己的生活好像也是如此,不过那治愈了自己的并非含义,
而是一抹京城中最耀眼灿烂的阳光。
她跳下去的时候,便是陈惑小姐溺死那日当天的夜里,
陈惑小姐的尸体已经被送回了老家…
该是见不到她的才对…
可是廖皖慢慢沉到水底的时候,
意识已经几乎完全模糊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一个声音。
隐隐约约还看见了一个娉婷的女子,就站在自己面前,和自己说话了…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处?”
比起能听清她讲话更让廖皖觉得惊奇的是,
自己竟然…也能说话了?
拜托,这可是水下呀?这合理吗?
“他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这是廖皖第一次在宫闱之中用“我”而不是“奴婢”来称呼自己。
“他是谁?原来你和我不一样,不是被人陷害的吗?”
“他叫景篥,是将军的独子,他要病死了,我想来看看他…结果没能…”
“你也牵挂于他吗?”
“嗯,对于他的爱,我至死不渝!”
“那你愿意为了他赌上性命吗…”
“自然!不过如今我不也几乎是死了吗…哪里还有性命能够给他…”
虽然那女子奇怪,面目狰狞,让人看了很害怕,但是来哦碗顾米着自己应当也是死了,所以自己也是鬼,这世间哪里还有鬼怕鬼的?所以廖皖认真地回答着她的所有问题。也对于这位突然出现的鬼朋友特别相信,风筝大家都是死人…还有什么值得相互陷害的理由呢?
“我会救你的…我今日早上也死在了这里!”
“但因为心有不甘,所以没有投胎转世,化作了鬼魂,在这湖中阴魂不散…”
“我从阴曹地府那里听说了一个办法…”
”或许可以救他,但必须只有活人才能用,甚至得豁出性命才可以…你…愿意吗?”
“愿意!当然愿意!神仙姐姐,是什么办法?”
“我可是不是什么神仙…”
“等等…难道你是陈惑?”
“你认得我?”
“我听说人,说要来给公子冲喜的新娘子就是在这里溺死的…”
“我还以为又是那女子逃婚的借口罢了…”
“原来是真的吗…您就是那位淹死的新娘子?”
“嗯,我是被人陷害的…我的事情暂且不提,你我这种对话状态持续不了多久…赶快说正事吧!”
”你既然有决心要为公子去死,就要…好好记住我接下来说的话,我在地府找了一本神奇的卷轴…不过我生前不怎么识字,看不懂,你来帮我看看,这上面应该是写了治愈之法的!”
虽然当时陈惑小姐不识字,但是为了能够成为一名合格的景夫人,在知道我自己被确定下来去冲洗之后的前一天晚上,她自习了很多字,当然因为清是禁忌,所以还是捡能够用得上得去学…比如说与美好的祝福相关的字,她都认了不少,自然也包括治愈二字。
她也未曾想到先前自己匆忙做的功课,在死后才派上大用场。
她并不担心自己的家里,景将军是个守信用的人,他水果会庇护陈家一辈子,就绝对不会食言…事实也确实如此,虽然陈会被误会是个头难景府才五的贼人,罪该万死,但是出于她挺身而出的情谊,经将军也一直照顾着陈家。陈惑也还有个弟弟叫陈宜,也已经长大了,父母那边,自有弟弟照顾,“抚恤”也拿了不少,这辈子应该可以衣食无忧了…
廖皖望着那卷轴上的字内容,是一句咒语和一段说明,迅速地读了,整篇背了下来。
因为之前(五年前)宫里来了位很有学位的先生,要求贵族子弟都去参加他一个月的讲学课,余小姐便也去了。
余小姐虽然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对于拗口难懂的古文,却如何也背不下来。
于是,她就让廖皖来背,若是先生抽到自己,就让她在自己身边小声提醒…
如果廖皖也没背下来,害自己受了罚,回去之后,便要千百倍地还给她。
廖皖是粗鄙出身,文化修养特别浅薄,所以一开始自然看不懂也记不住。
但后来在余小姐的“谆谆教诲”之下…
渐渐培养出了很强的速记能力…
没想到,这能力也是在死后派上了用场。
于是就有了前文中念着秘语救公子的那一幕以及那和将军解释的所谓副作用,
还有就是最不打紧的那个用一次就要减寿十年的诅咒。
虽然为了验证此法是否真的有效果,在为公子诊治前,廖皖就白白浪费了两次机会。
一次在自己身上的试验,另一次救了一个毫不相关的徐二顺。
但是她依然觉得很值得,毕竟确实那两次的实验让她终于有机会近了公子的身…
廖皖看完之后,就把卷轴还给了那个女子。
“你究竟是怎么死的…”她问她。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有什么人…推了我一下…我就掉下来了…姑娘…你要是有机会的话,能不能在上去之后,帮我好好查查,到底是谁要加害于我…让我死也要死个明白…”
“自然…”
“对了,还忘了问你的名字…”
“奴婢廖皖…”因为这句话说了太多次,所以好容易找回来的“我”的自称又再一次变成了可悲的“奴婢”。
“那是哪两个字?你应该也算得上是我的贵人了,我的好好记着你才行…”
“廖廖无几的廖,白字旁加一个完了的完!”她这么介绍道。
“哦…我记住了…你记得我交代你的事情…之后你若想再来寻我…便再到这里来,屏住气,把整个脸埋进水里,或许我们还能再见…到时若有了结果,可以告诉我一声…好让我安心…”
“嗯…”
“好了,那我这就送你上去!你要好好活着,小心宫里的坏人,保护好公子,千万不要步我的后尘…”
说完,那女子就不见了,廖皖的神智突然清醒过来,眼睛也能睁得开了,浑身上下涌现出一股很奇怪的力量来…
那侍卫是眼睁睁看着她跳下去再也没上来的,心里害怕。
那静湖地处偏僻。这宫女看起来也就是个贱婢,死了估计也不打紧。
毕竟早上出了那事情,所以现在自己还是装作不知道,置身事外便好…
要不然自己似乎要和早上的“景夫人溺亡案”产生些什么联系…那就完蛋了。
于是他转身就走了…
可是就在她走后,廖皖便爬了出来…
“浮生一梦”之后,廖皖已然脱胎换骨。
不,这哪里能算得上是浮生呢?
该叫“沉生”才对。
于是,借着那股不知道来自哪里的劲儿,廖皖醒了过来,游了上来,爬上了岸。
跌跌撞撞地默念着那句秘语,
一瘸一拐地往太医院走去……
于是就有了救公子的那些事情。
廖皖的人生也在那一刻之后就彻底地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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