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隐不用想都能猜到自家主子现在这迅速转了一个方向的脚尖是为了什么。
只有徐微还一脸的状况不明,“哎?公子?公子,这是去哪?咱们不去见凌御吗?”
徐微现在对刚刚在凌将军的暗卫处听来的,关于凌御性情大变以及襄王神女之梦的事情,非常有想要知道全部过程的**。
但是奈何,眼前这位头也不回地就往大理寺外的方向冲去,叹了口气,徐微默默站在原地抓心挠肺。
好在还有一个凌将军的暗卫在旁边,徐微望着昭九渊逐渐远去的背影,开口道:“你说,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暗卫瞥了一眼徐微,没说话。
徐微也没想得到这种八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暗卫的回应,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凌御牢房的方向,默默转身离开。
——
慕隐跟在昭九渊的身后,自从主子武功尽失之后,这还是头一次看到主子健步如飞的模样,往常无论是什么大事,主子都是一副慢悠悠的模样,他还真以为主子万事不往心中拾呢。
但转念想到夭殇的身份,叹了口气,现在军饷案甚至江湖上有名的杀手组织鬼灵响都和夭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也不知道主子和夭殇最后能够走到什么样的地步?还有主子的心结。
昭九渊赶到将军府门口,一眼就看到抱着一柄血红长剑坐在一堆灰烬上的夭殇,少年低着头,怀中的长剑几乎要被少年周身的落寞淹没,这一幕看得昭九渊心中一痛。
放缓了步子,走到少年身前,轻声开口,“阿殇?”
少年一动未动,连垂落的眸子都没有抬起,昭九渊只听到少年低声的呢喃,“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大家都变得不一样了?”
昭九渊眸色微动,再度柔和了声色,道:“阿殇在说什么?若是遇见什么烦心事,阿殇不妨和我说说,或许也可有解决之法?”
清泉伶仃作响般的声音侵入夭殇的脑海,唤回些许少年清明的神智,少年迷茫的双眼抬起,眼前人笑容温和柔软,有意无意之中便让少年卸下了心防。
“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做,好像,都是错的。”
少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出口也只剩阵阵气音。
少年这般死气沉沉的模样,和从前懵懂好奇,且聪慧敏锐的模样截然不同。
但,这不过才是刚刚开始,若是查清前前后后的真相原委,不知少年又会如何痛苦?
这样想着,昭九渊伸手揽住少年的肩膀,抬手抚上随着少年的心情一起垂落下去的头发,心中忽然有些犹疑,真相对眼前的少年是否会太过沉重。
不等昭九渊开口,原本垂着头的少年却猛然抬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人,眼中满是疑惑,“你,现在不应该把我抓起来吗?”
仿佛被少年的话逗笑,昭九渊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不是你说的吗?我们是朋友,我怎么会抓自己的朋友呢?”
夭殇却因为昭九渊的话更加羞愧,“我……”
知道夭殇要说什么,昭九渊出声打断夭殇未出口的话,“阿殇,我相信你,我会陪你,一起查清真相,找到一个答案。”
说完,昭九渊顿了顿,“阿殇,你相信我吗?”
夭殇点头,突然,远处寒光一闪。
夭殇手下微动,眼神一变,伸手抓住昭九渊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微微用力,将人拽到自己身后。
原本被夭殇抱在怀中的血红长剑自剑柄处迅速裂开层层缝隙,不过眨眼之间,原本锋利的剑锋化作一扇巨大且坚硬的伞面,拦下远处淬着毒芒的银针。
昭九渊安安静静地躲在红色伞面之后,抬头看向随着伞面张开而露出来的两个字,神行。
这样诡异多变的武器,且钟爱在武器上刻名的行为,倒是让他想到了一个地方,只不过,那地方早已封闭许久,看眼前少年这年岁,应当不会从那里得到这样一把武器才对。
夭殇不知道身后昭九渊的心思,待银针雨歇,红伞迅速合上,再次化作一柄血红长剑,迎上从天而降的重剑。
“是你。”夭殇的声音嘶哑,语气笃定,“在那处暗巷中的第二十五个人,是你。”
眼前这人正是刚刚离开不久的札伤,被夭殇拦下的重剑陡然卸下力道,“离开他。”
没有缘由的一句话,但在场的无论是夭殇还是远处的昭九渊都听懂了。
昭九渊脸上笑意不在,看向札伤的目光无波无澜,却森寒无比。
夭殇皱眉,“为什么?”
札伤没说话,看了夭殇一眼,轻而易举地越过夭殇的防线,重剑直冲着昭九渊的面门而去,誓要取走昭九渊的性命。
暗处的慕隐眉心一跳,刚要出手,却被昭九渊伸手拦下。
慕隐心焦不已,主子这是要闹哪样?他要是出了事,他们这些暗卫可是也没有活路的,但,没办法,心焦归心焦,主子的命令却是不能违背的。
夭殇本以为躲在暗处的慕隐会拦下札伤的攻击,但眼见札伤的距离越来越近,还见不到慕隐的身影,夭殇心中一惊,也顾不得许多,闪身挡在昭九渊的身前,借力打落重剑。
有什么东西沿着手中血红色的长剑渐渐滴落,夭殇手下一抖就要松开手中长剑。
札伤看着胸口的长剑,笑了一下,复杂的目光落在夭殇身上,没有说话,转身离开。
夭殇想要追上前面的身影,解释自己刚刚的行为,却被身后之人拉住了手腕。
“阿殇。”悠悠的语气响起,带着莫名的危险,但此时的夭殇显然没有注意到不对,看着走远的札伤,神色焦急,一把挣脱昭九渊的手,连忙去追前面的札伤。
昭九渊这次没有再拦,而是看着夭殇逐渐走远的身影,眉宇之间落下一片浅淡的阴影。
慕隐在一旁谨慎道:“主子,可要属下去拦住夭殇公子?”
昭九渊冷笑一声,“拦?不必,这,便算做,他们最后的告别吧。”毕竟,待真相大白,他们是友是敌,还未可见呢。
慕隐点头,“那,可要属下跟着,以防万一?”
听见这话,昭九渊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慕隐,“慕隐,你好像,对他很是关心啊!”
不轻不慢的叹息,却让慕隐后背寒毛直竖,连忙道:“主子恕罪,属下是见主子格外在意夭殇公子,所以才会……”
说着,慕隐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神色不明的昭九渊,“是属下逾越。”
昭九渊看着自己不住摩擦的手指,“我,表现的有这般明显吗?”
这一次,慕隐没敢再接话。
昭九渊也不在意,坐在之前夭殇所处的灰烬之上,良久,轻笑一声,“慕隐啊,你说,本公子为府上寻一位男主人,如何?”
慕隐不意外听到这样的话,只是,藏在暗处的眉宇之间却闪过一抹忧虑。
“主子,当年之事,主子可是不介意了?”
话落,慕隐口中闷哼一声,捂着胸口跪在地上,头顶响起昭九渊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慕隐,我说过,不要在我面前提及当年之事。”
慕隐捂着胸口,拼死道:“可是,主子,夭殇公子,他是个男子。”
昭九渊皱了皱眉头,气急而笑,“慕隐,你以为,我喜欢男子?”
慕隐擦了擦嘴角血迹,满眼不解,难道不是吗?
看出慕隐眼底的疑惑,昭九渊轻扫被溅上了血迹的衣摆,“慕隐,我也怀疑过,但,直到今日你提起当年之事,我才知道,不论是什么人,是男是女,只要是他,也只能是他,你,可明白?”
慕隐心中隐隐一颤,低头,“是,属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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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札伤,札伤,你等等!”
札伤叹了口气,转身看向跟在身后的少年,“你跟来做什么,你不是已经做了选择了吗?”
夭殇动了动唇角,“札伤,对不起,我,我……”
札伤摇了摇头,“夭殇,不用对不起,你做的很好。”看着夭殇的模样,札伤叹了口气,“我当初换掉你的钱袋,将你卷入这个案子,本是想暗中让你在大理石假死脱身,没想到,你会因为这个案子被他带走。”
“罢了,一切或许早已注定,你现在既然决定留在他身边,想必是为了军饷一案。”
夭殇点头,“为什么要让我假死脱身?你不是让凌御给我带话,让我早些回去?现在为何……”
话没说完,札伤的眼中浮现痛苦,闭了闭眼,“夭殇,有些真相,需要你亲自去找,我,不过也是一具傀儡而已,能帮你的,只有这些了,跟在他身边吧,你会找到你想要的真相的。”
札伤的话让夭殇更加摸不着头脑了,“你如果让我跟他寻找真相的话,现在为什么又要杀他?还有上一次在那暗巷里,那些人为什么要那么做?”
“夭殇,其实,我并不希望你去寻找所谓的真相,我只希望,你能够好好的躲起来,躲在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好好活着。”
“札伤,你不让我回去,是不是因为,阿爹?”
最后两个字,夭殇说的很是艰难,纵然心中不愿相信,但现在发生的种种,无不在昭示着背后之人。
札伤笑了笑,“你会知道的,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尤其是障山的人,记住。”
希望,他们再见之日,他还能记得,眼前这个他从小护着长大的少年,他真的希望,他平平安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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