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陈锦梨对身侧的萧夫人道:“表哥这些时日都跟这杨水起待在一处,前日杨水起不曾来,表哥还在这处等了她半个时辰。”

陈锦梨光是想到萧吟愿意花半个时辰去等杨水起,心中便是一阵郁结,又看他们二人如此和睦相处模样,心中更是泛起了酸水。

杨水起究竟是使了什么手段,竟真能哄得萧吟同她同席而坐,甚之督导课业。

萧夫人听闻了陈锦梨的话,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了几分。

“你说这几日来他们皆是如此相处?”

萧吟这样的态度,全然没有平日里头生人勿近模样。再说这桂花糕,她从前何曾见他沾过一下!

这萧吟,莫不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女追男隔层纱”,萧夫人恨不得掐把大腿,只觉自家好白菜要叫猪给拱走了。

陈锦梨道:“姨母,莫要责怪表哥,他想来也是被逼无奈。”

“被逼无奈,我看他那个样子,全然没有一丝被逼无奈,倒像是心甘情愿!”

陈锦梨的话非但没有让萧夫人心情好转,反而更生怨怼,她不愿在这处多待,光是看他们二人坐在一起都叫她气不打一处来。

陈锦梨看着萧夫人被气走的背影,嘴角浮起了一抹笑意,很快就跟了上去,她搅着手中的手帕,不安道:“姨母莫要怪梨儿多嘴,若是表哥真叫动了心可怎么办,过几个月便是秋闱,只怕是要叫杨小姐耽搁了可不好。”

萧夫人只当陈锦梨一心是在为着萧吟着想,她也不想在陈锦梨面前发脾气,收敛了脾气之后,沉沉地叹了口气。

“我又如何不知晓,只这萧吟,平日里头也从不曾叫我操过什么心,怎就这件事情拎不清楚呢,真真是愁死人不偿命。这杨家就是个乌七八糟的地方,只要一想起当年的事情,我这心里头就慌得不行,好在上一回杨水起也没真朝你低了头,不然真要叫他们撕下一口肉来。你姨父也实在是没了办法,才想出来测验的法子,想着赶走那个杨水起,偏你表哥要这样跟他对着干。”

当年的事情,当年究竟是何事,陈锦梨实在忍不住问出了声来。

萧夫人只是一时感怀,想起来了当年之事,但具体发生了什么,却也闭口不谈,末了,她也只是摇了摇头,而后摸了摸慈爱地替陈锦梨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她道:“你莫要知道,只是,离杨水起远一些。姨母知道你的心思,你别担心,你表哥,还是听我的话的,你又是从小就在姨母跟前长大的,姨母自然会帮你的。”

陈锦梨闻此,面色稍红,羞涩地点了点头。

这厢两人离开,而水榭之中,萧吟谨记事不过三之礼,用完了第三块桂花糕之后,就不再动了。

他边用手帕擦手指,边道:“下回不要再做了。”

杨水起愣了,连嘴巴里头的桂花糕都忘记咽下去了,张嘴含含糊糊说道:“为什么......不好吃吗?”

可是她分明看萧吟吃得还算开心呀,她本以为他喜,还盘算着明日再做。

萧吟抬眼,看了杨水起一眼。

兔子。

萧吟竟莫名地觉得,杨水起嘴巴里头含着的东西的样子,像他曾经见过的兔子。

眼睛红红,嘴巴鼓鼓。

他收回了视线,道:“好吃。”

可很快又淡淡补充道:“可是我不喜欢吃。”

杨水起叫他这话说的莫名其妙,既好吃,为何又不喜欢吃,他这话,逻辑有误。

“你撒谎。”

萧吟这人口是心非,若是不喜欢吃为甚要吃三块。

萧吟却不想要继续说下去,转移了话题,“不喜欢便是不喜欢,没有什么撒谎不撒谎的。快些看书吧,不然一会天又是要黑了,如今快入了五月,蚊虫牛虻也多了起来。”

见到萧吟都这样说,杨水起也不执意再问,最后也只是闷闷道:“萧二哥哥不是不喜糕点,是不喜我吧。”

“你嘀咕些什么呢?”萧吟瞥她一眼,又道:“我若饿了,自己也会叫人给我端来吃的,犯不着你去弄东弄西。”

萧吟不明白这杨水起哪里来的精气神,每日温习功课不说,还得挪出力气做糕点来,她的手艺固然不错,可实在是没必要......若是直接说叫她别做,她定然不听,只能说自己不喜,好叫她彻底死了这条心。

杨水起似听明白了萧吟的话,她马上道:“所以,萧二哥哥是怕我累着了吗?!”

萧吟叫她这话一噎,无语了半天,连翻书的手都停在了原地。

“你又是从哪里得知?”

“萧二哥哥明明喜欢,却非要说不喜欢,难道不是怕我累着了吗。”

萧吟嘴巴素来利索,不论什么事情都能迅速有所反应,可偏偏在杨水起面前,嘴巴都变得笨了几分。

她总是要说这样直白的话,从前倒是不曾见得,如今叫她寻到了机会,便得寸进尺到如此境地。

萧吟轻咳一声,道:“看书,莫要再说虎狼之词了。”

杨水起见他这样,也不再继续说下去,只是长长地“哦”了一声,道:“我晓得了,但我还是要带,明日要带,往后每一日都要带。”

萧吟见她如此,只后悔自己一开始自己非要起那个头,去同她掰扯这些,这杨水起,油盐不进,他不欲多说,越说她越来劲,到了最后只丢了三字,“随你便。”

今日结束之后,萧吟出了水榭,却被萧夫人唤了过去。

冷白的月光照射在堂前,萧夫人面色冷沉,坐在主位之上。

“萧吟。”

萧吟已经猜到萧夫人唤他来是何事,听她如此语气不善唤他,也依旧恭恭敬敬躬手行礼。

“母亲可有何教诲。”

见他如此作态,萧夫人更是火大,她冷哼一声,道:“有何教诲,如今我的教诲你还会去听吗。我问你,你整日同那个杨水起厮混在一起做些什么,她若是真过不去测验,你应该欢天喜地去鼓掌知道吗!还在那头闲得慌帮她?我问你,你心中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萧吟依旧没甚情绪,立在那处,月光洒在他的脚边,一片莹白。

“儿子没想什么,只是想,人不能出尔反尔罢了。若非母亲与父亲非要这样,儿子自也不会有机会同她私下接触。”

好好好!现如今萧夫人是看明白了,原来还是因为这件事情在和他们怄气呢!

她猛地起了身,走到了萧吟面前,质问道:“我问你,你是铁了心想要和杨水起不脱开关系了是吗。”

萧吟只静静地看着她,竟没有说话。

萧夫人不可置信,步伐都晃了晃,她道:“你......你还记得二皇子怎么死的吗......你知道徐家怎么亡的吗!”

她光是想起来,就觉通体生寒,“皇二子死的时候,只十岁!十岁的人,他杨奕都下得去手,徐家......当初有多昌盛,一夜之间,就那样萧条了下去,你......你当真不怕吗?杨家的人,那骨子里头都是沾染了恶欲邪念的人,杨风生也同他爹一个样子......杨水起?我说都不想说她了,哪家的女子会像是她一样厚颜无耻......不知廉耻!”

景晖帝本不只皇太子一个独子,当年,本还有个二皇子的,二皇子的母亲皇贵妃,正是徐家女,二皇子死后,徐贵妃疯了,而后徐家也在杨奕的打压之下,一点点没落了。

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人人都说是杨奕杀了二皇子。

因为,那年宫宴,二皇子和杨奕一同出了门,而后,不过一刻,就传出来二皇子淹死在御花园塘中的消息。

虽二皇子死的时候,杨奕不在场,可还是有许多人将这件事情推到了杨奕的身上。

徐贵妃见到二皇子的尸体之时,当场吐了一口血来,恨不得手撕了杨奕,但,终究是没有实质证据指认他,又加上景晖帝作保,杨奕毫发无伤,而徐家,没了皇子,没了贵妃,又加之杨党后来的可以针对,如今已经苟延残喘,只凭借一口气吊着了。

二皇子是不是杨奕推下塘,尚待商榷,但杨奕针对徐家一事,是板上钉钉,无可置疑。可杨、徐两家之间究竟有何仇恨,恐怕除了当事人也无人知晓了。

见提起了当年之事,萧吟的面上终于有了些许松动,若论奸邪,算上过往之事,杨家种种劣行,确无人能比。

“萧吟,你就当母亲求你了,你别再......别再和她有牵扯了行不行啊!待到皇太子上了位,他们杨家,该亡了啊!你来日光明灿烂,何苦多她这么一个污点?”

“污点......她不是污点,没有人是污点。”

她算什么污点,就算是两人真扯上了什么关系,她也不会是什么污点。不可否认的是,在萧吟心中,即便不喜欢杨水起那样稍显顽劣烦人的行径,可从来也没想过“污点”二字。

好像,她不该和“污点”二字沾上关系。

“她就是!萧吟,只要是人活在世上,就要‘脸面’二字,若是连脸面也不曾要了,那还是人吗?”

萧吟忽觉头疼地厉害,萧夫人的声音在他的耳中也变得十分尖利。

世间纷纷扰扰,若什么事都想要去用一张嘴巴说清楚,那也是不现实。可唯一能叫人明白知道的,便是:正邪不两立。不管杨家是不是真的邪,而萧家又是不是真的正,总之,萧吟和杨水起就是不能有一点的关系。

如此,对谁来说,都是劫难一场。

杨水起不明白的事情,萧吟他还不明白吗。

“萧吟,这件事情,本就没什么好说的,正邪不同路,你同她,也不同路。”

即便是正是邪说不清楚,可现下事实好像就是萧夫人口中说的那样。

他同她好像不同路。

萧吟拢紧了手,脑海之中不知为何,总是会想起杨水起没心没肺的脸来。

委屈的……高兴的……

不,他没想与她同路。

没有想。

对,没有。

萧吟终是低了头,屋外的月光也不知道是从何时爬到了他的背上,竟莫名地添了几分落寞。

萧吟道:“母亲说的,我都明白了。测验过后,我离她远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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