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未婚夫

世安公子咳了几声,似是舒坦了些,他一把放下手中的银勺,语重声长道:“你也是大姑娘了,知不知羞?半夜三更跑别的男人被窝里?”

姜月讪讪一笑,“在我心里,公子不是别人。”

一语吐出,对面的男子斜睨了过来,不是别人?

姜月心虚地侧眼避开,讪讪一笑,“在月娘心中,公子便是我的亲人,自然不是别人。”

顿了顿,她又若无其事地说道:“再说当时公子烧得厉害,我也顾不上那许多。和性命比起来,其他的都是小事。”

公子垂眸不语,飞快地往嘴里送了几口粥,才低低道:“往后不准了。”

“好嘞。”

姜月又给他添了几筷小菜,“公子,弘真居士下山前曾交待,醒来后多推你出去透透新鲜,于修养有益。”

大国寺这后山,后山除了一片竹林,几间竹屋,定然还藏有不少的桂树,远远地便闻到了桂香。

姜月推着世安公子,寻着桂花的甜香味,沿着竹林间的石板路向下,寻到一处遍地金黄的山谷,风儿一过,桂雨蒙蒙迷人眼,沁香四溢惹人怜。

姜月提步向前,扬手便抓上一把馨香,凑到鼻尖一闻,甜腻芬芳,忍不住回眸笑问:

“公子,”你用过桂花酒吗?

却瞧见飘飘桂雨下,君子端且方,白衣胜雪风度翩然,青丝如瀑一泻而下,发间点点的金黄更是衬得他多了几分异域之美。姜月回眸之际,他冲她和煦一笑,那一笑似春阳般温暖,亦如这漫天金桂沁人心脾。

姜月不由得呆了呆,将未尽的话吞了下去,只道:“公子是桂花仙转世吗?”

一语吐出,世安公子秀眉微蹙起,不悦道:“胡言乱语些什么!”

“咳,咳。”

似是不小心吸入了桂花,公子激烈地咳了起来。

“公子,你没事吧?”

姜月伸出莹白纤细的小手,欲助他顺气,却一个不稳当,磕上了凸起的石块,跌入了公子的怀抱。

轮椅立时被撞翻,将两人甩了出去。以暧昧的姿势,抱着滚了两滚,落定在溪涧边的青苔上。

姜月把公子压在身下,脸贴着他的脸,嘴碰着他的鼻尖,两只手还保持先前的动作,僵硬地环着他精瘦的细腰。

胧胧桂雨,瑟瑟秋风,潺潺溪涧连同世间万物似是都定在了这一刻,姜月的耳中只有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眼中只有身下风华绝世的男子。

姜月低着头,定定地看着他。

便是这样狼狈地躺在青苔上,便是病痛中,他也有一种容光,这是一种月光般柔和的容光,它染在他俊雅无涛的脸上,染在他贵气的眉眼间,使姜月一眼看去,便移不开眼来,直直地盯着他。

这样的美男子,容姿双绝,世所罕有。而这个男人,几次三番救她于危难,更是替她裆下了致命的毒箭。他待她的特殊,使得她生出一股子欣喜,这股欣喜在此刻又多了些绮丽的色彩。

这些绮丽的色彩,使得她盯上他的眸光更加亮眼,盯着盯着,便盯上了他挺括的鼻梁,惑人的下颔,还有那滚动的喉结,终是忍不住,她咽了咽口津,生出些旖旎的念想。

眸光再对上那有些无辜,有些愕然的双眼,她瞬间羞耻得无以复加,索性侧开头去,避开那罪恶的根源。

不巧的是,身下的男子忽地扬起头来,冰凉的薄唇堪堪擦过她秀雅的耳廓,激得她一阵哆嗦,身子一僵,又跌了下去,累的身下的人又是一阵闷哼。

正当姜月不知如何是好之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响了起来。

“啧啧啧,光天化日之下,田希月,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窘态毕现,嗖地一下,姜月的小脸霎时通红。她扭捏地站起身,将不远处打翻的轮椅扶起来,再搀着世安公子坐下,整个过程一直垂眸不语,将头埋得低低的。

明明什么也没干,姜月却心虚不已,以往也不是没这般亲近过,可独独这次使她生出些龌龊的念头,这让她感到难堪,公子这般清风霁月,怎可被她轻渎,便是用想的也不行,谪仙是用来仰望的。

一路上,单匀多次插话都被姜月装聋作哑挡了回去,一行人气氛怪异地回到了竹屋。

一安置好世安公子,姜月便被单匀大力拖了出去。

“你干什么?”姜月从他手中扯回衣袖,瞪了他一眼,怒道。

单匀冷哼一声,“我干什么?我倒要问问你,大白天的,你和赢世安是在干什么?”

这话一出,姜月给气笑了,“我们便是干了什么,你也管不着,你以为你是谁?”

单匀气得大口喘气,连指着姜月的手也抖了抖,道:“我是谁?我这就告诉你我是谁!”

说完,他扯下姜月腰间的玉佩,再从胸前掏出一块一模一样的,递到姜月面前,“这两块玉佩,分别刻上了你我的名字,是你父王赐予我们的信物。田希月,你是我未过门夫人。如今,你还要问我是谁吗?”

顿了顿,他自嘲笑笑:“我以为,以我们的默契,便是我不说,你也能感知到我的心思,很快便可想起我来。倒是我小瞧赢世安了,他竟将你迷惑至此,连多看我一眼也不肯。”

姜月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半晌后才讷讷道:“你是我的未婚夫?”

单匀这才面色一松,“你记得便好。”

姜月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没有,我不记得,我一早便同你说了,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连同你,我父王,还有这桩婚事通通都不记得了。”

她对单匀虽无恶感,瞧得出他一片热枕,也感怀于他千里寻妻的情深,可这些都不是她要嫁他的理由,她不是田希月。

似是听出了她话里有话,单匀反问道:“你要悔婚?”

姜月摇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单匀,今时不同往日。我父王去了,我的身份又是这般尴尬,而你还是你的皇亲贵胄,南越王室及你的家族都不会同意你娶我的。”

顿了顿,她瞟了一眼风流不羁的单匀,扬唇道:“而且我要嫁的人,娶了我便不可再有旁人。”

此话一出,单匀扬唇一笑,握上了姜月的手腕,毫不犹豫答道:“等你长大这几年,我何时想过旁人?至于家族,寻你之前,我便想好了,找回你,我们便归隐山林,不再过问世事。”

姜月以为她的话,足矣打消他的想法,却不成想他回答得如此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疑虑,连两人的退路都安排好了,这让姜月有些愕然,愕然中又有些感动。这个叫单匀的男子,对田希月可谓是倾心一片。他会是一个好夫君,却不是她的命定之人,他的深情给的是那个叫田希月的女子,而不是他姜月,她没办法给予反馈,最紧要的是,她不喜欢他,如此而已。

姜月扯下他的手,摇了摇头,苦笑道:“一个早将你忘记的人,不值得你牺牲至此。日子久了,你会累,会倦,然后便会悔。我不想你到了那时,悔不当初,却是回不去了。”

顿了顿,她拍了拍他的手,叹道:“回去吧,我不值当你如此相待。”

单匀反手又抓牢她的手指,“那我便等,半载,一载,三载,五载,总有一日你会记起。便是从此都不记得了也无妨,你也会像当初那般,重新心悦我。”声音到了后面越来越小,透着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心虚。

便是等上一辈子,田希月也回不来了,她死了。

“何必呢?你回去吧,我现在很好。没有我,你也会很好。或许以前的田希月同你很般配,但我已不是以前的我了,现在的我们,不合适。”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单匀已然有些无力,只低低道:“希月,你、你还是先照顾好他吧,过几日我再来寻你。”说完转身便走了。

望着那个挺拔萧瑟的背影越去越远,姜月低叹一声,心道:“田希月,这事儿我还真替不了你。”

而此时,竹屋内的两人也进行着一番谈话。

一关上房门,卫林便跪了下来,“公子,属下办事不利,请公子责罚。”

“何事?”

“我们的货船被扣在了太禾城外的码头,他们要留下我们三成的货物,才肯放行!”

“为何?”

“听那差役说,是掌管漕运的卫侯下的令。”

“卫侯?南诏女王的父族?”

卫林点点头,不在说话,世安公子又向他交代了几句,便退下了。

姜月推门而入,见房中只余一人,不禁问道:“卫林呢?”不是刚来,怎地又走了?

世安公子淡然一笑,随意答道:“有些急事需要他处理。”

顿了顿,他扫过有些倦怠的姜月,漫不经心道:“单兄似是很气恼?”

一听到单匀,姜月便皱起了眉头,她微一颔首,低低道:“恩,他似是误会了什么。”

世安公子眼神无辜望向她,重复着她的话语:“误会了什么?”

明知故问,姜月扯了扯唇角,解释道:“他说他是我的未婚夫,我父王身前曾允诺将我许配于他。”

“未婚夫?”世安公子咬着这几个字眼,瞟了一眼姜月,然后仰头一笑,似是心不在焉地问道:“那你打算跟他走吗?”

姜月面上一苦,摇了摇头,道:“不,我已经答应了公子去北魏。”

此话一出,世安公子神色微僵,“若是没答应我,你便会随了他去?”

其实若没有可靠的去处,跟着单匀倒也不错,可相比之下,仍是公子值得托付一些。

姜月垂眸琢磨着,这份琢磨看在公子眼里便成了犹豫,他墨眸微眯,扬起微僵的唇角,柔柔地问道:“你想随了他去?”

“不,比起单兄,自然是公子可靠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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