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劝退三姬

荣阳公主事件后,姜月一直盼着后续,却没成想一个月后,西梁王先有了反应。这不,西梁王一次性赏了公子三个姬妾,环肥燕瘦各有风姿。这西梁王定是明了荣阳的心思,欲使她断了念头,这才走了这一步乱棋。

除却公主那次,姜月再没见过其他女子出入竹苑,便是整个半月居也没半个女主人,姜月心中有些疑虑,公子怕是个冷淡的。

而公子对此事的反应,更是佐证了这一点。

自打入府那日匆匆一瞥,惊为天人,三姬便被乱了心神,成日里穿红戴绿情意绵绵唯愿盼君一顾。然而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公子不堪消受如此粉红阵仗,索性躲进了竹苑,闭门谢客以示清静。

日子一长,她们竟缠上了朱总管。初初听到这个喜讯,朱时冒险些高兴得晕了过去,他琢磨着芈后那里总算是能有交代了。没成想公子是个没开窍的,连应付都懒得应付,更别提花前月下春风一度之事了。这就苦了他朱时冒了,成日里除了手头的事物,还得花心思同三个姬妾周旋。

这一天,朱总管终于忍无可忍,悻悻地来到了竹苑。

“这事属下委实难办,还望公子示下。”

西梁王这一招的用意,公子已然猜到几分,他虽不喜,却没有直接拒绝的道理,左右不过多养一些闲人,且先好好安置,待归去那时遣了家去便可。却没成想尽是些不省心的,眼下倒是留不得了。

思及至此,公子无奈笑笑:“那便过些时日,遣她们返家去罢。”

朱时冒扫了一眼风神秀逸的公子,扯了扯嘴唇:“强遣恐怕不妥。”

且不说此三姬思慕公子之人才,断不愿离去。便是她们愿意,也得家族首肯,才不至于拂了西梁王的颜面。

若是往常,他大可以一笑置之,而如今,倒是有些棘手,公子揉了揉眉心,道:“就没有旁的法子?”

朱时冒闭口不言,重重地叹了口气。

正在这时,门从外面推开。

姜月清咳一声,拜了拜道:“遣返三姬之事,公子若不交与月娘?”

朱时冒摸了摸短须,饶有兴致地盯着她,像是在看什么怪物:“月娘有何高见?”

说起这个月娘,朱时冒也是恨铁不成钢,进竹苑都快两月了,竟是毫无进展,虽说公子愿意同她说说话,但也仅限于此,这让朱时冒有些恼火,见了她也没了以往的好脸色。

“高不高见,一试便知。”真是个不懂事的,公子后院之事与你何干,朱总管面显怒色。

无视朱总管的愤怒和不解,姜月上前一步,缓缓道来:“不外乎诱之以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胁之以威。月娘与三姬同为女子,自是能说上话些,只是……”她犹豫地扫了公子一眼:“或许有损公子少许清明。”

瞧着朱总管面上微松,姜月又道:“凡人总有弱点,寻其弱点而攻之,方可事半功倍。还盼公子给个机会,使月娘得以为公子分忧。”

反正无计可施,倒不如试上一试,朱总管飞快思索后,劝解道:“公子您看这……要不,让月娘先试试?”

“那便先听月娘的。”

之所以上赶着揽下这个差事,姜月有自己的酌量,她想争取表现,好叫公子知晓她不是那无用之人。她没有料到自己的一时冲动的决定,在往后的日子里会给她带来无边的困扰。

姜月处理过很多辞退员工的案子,这劝退后院姬妾倒还是头一回,本着专业的精神,姜月先搞清楚了几个姬妾的情况。

何细娘,年方二八,柳眉杏眼,闲如娇花动如弱柳,是个病美人,父亲乃边关军营一名可有可无的文职。

楚田,二八添一,五官圆润,面容姣好,瞧着像是个端庄有福气的,父亲乃西梁太子麾下一员大将。

阮香玉,年方二八,一双吊梢眼嵌在巴掌大的小尖脸上,天生一副狐媚子相,出身为歌姬。

是日,姜月挎着篮子从湖边归来,在竹苑外拐角处的紫藤花架下, “偶遇”了探头探脑的何细娘。

热情地打了招呼,姜月亲热地将她搀着,拉到道旁的石榻上,自己先坐了下来。

何细娘不解,亦不敢坐,却被姜月“按”了下来。

姜月东张西望了片刻,见左右无人,于是细声问道:“公子仍是不愿见你们?”

自初入府那几日,远远的见过公子几眼,何细娘再也没能碰到公子,此刻听姜月如此一问,她又是个面皮薄的,苍白的小脸刹时晕红了开来。

见她面上有些难看,姜月凑近道:“瞧这情形,或许,也算不得坏。”顿了顿,她又道“月娘同你说个事,事关公子,何姬切莫告诉他人。”

何细娘略一颔首,纤柔地望着姜月,示意她继续。

“公子面上瞧着温润,内里却是个性躁的,心情一不爽利,便摔东西泄愤。咱们下面当差的被砸伤那都是常事,月娘之前便有个婢女,被砸伤了腿,好几个月下不来床。”

说完,姜月又指了指自己肿胀未消的脸,道:“看,瞧见没,这是公子赏的。”然后若有所思地扫了那何细娘一眼,道:“何姬这小身板,也不知受不受得住。”

哪曾想看似温和无害的翩翩公子,私底下竟有截然不同的一面。何细娘是个心思细腻又胆小的,脸色早就挂不住,由红变白,再由白转青,惊得说不出话来。

“何姬的父亲远在边关吧?何姬若是受了委屈,怕是连个说话的地儿都没有。”姜月火上浇油道。

见她垂泪无言,姜月隐下得逞的快意,抱了抱抽泣的何细娘,“何姬无需惊慌,公子许是只对下人如此。”

将何细娘送到三姬居住的梅苑后,姜月并没有马上离去,望着那弱柳扶风的背影,她的嘴角慢慢上扬。

暴戾的性子,放在寻常古代男子身上许是不打紧,可若搁一向温润如玉的公子身上,就让人难以接受了。这一点从何细娘方才的表现,便可以得到印证,她是震惊和在意的。

姜月算准了这何细娘是个没主见的,接下来定会寻了另外两位拿主意,她要做的就是等她们坐不住了,来个各个击破。

等了三天,梅苑没有任何反应,姜月还是低估了公子之风仪对女子的致命吸引力。古往今来,女子之思慕每每盲目且自信,三姬便是信了姜月,亦不疑自身乃唯一之例外,或能诠释出另一番真性情来。

亦或是古代女子对于家暴行径的容忍度要高出现代女子许多?姜月扶额,事情比她预想的要难上许多,眼下是不能坐享其成了,她需要先发制人。

又过了两日,姜月在墨玉斋等到了前来领取月例的楚田。

两人一落座,姜月就直接道:“楚姬乃楚将军独女?”经过这些天的观察,姜月发现楚田是三姬的核心,她决定从她这里寻找突破。

“月娘逾越了!”没有规矩,仗着是公子身边的人,竟屡屡插手她们的事情。

如她所察,是个有成算的,姜月讪笑道:“楚姬是聪明人,月娘也就不卖关子了,公子想要你们主动归家。”

“所以你就编造了那个谎言?”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公子是为你们好?”

“为我们好?”楚田冷笑出声,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不是个好打发的,姜月心里叹了口气,耐心地解释道:“楚姬有所不知,咱们公子也就面上风光。公子虽为王后所出,王后确是个不受宠的,连带公子也备受冷落,不然也不会来了这西梁。”

早有耳闻,楚姬神色不变。

“或许你们还不知道,就在月前,公子曾被两拨杀手追杀,险些丢了性命。此等遇袭乃家常便饭,公子心善,实不忍连累诸位。”七分真,三分假。

虽在意料之中,楚姬还是微微皱了皱眉。

姜月顺势添柴加火:“不过,楚将军若是愿助公子一臂之力。往后公子在北魏的日子,想来会好过一些。”拉将军府共沉沦。

虽有准备,楚姬还是面露不耐。

“哎,楚姬大概不知,公子同太子私怨甚深,势同水火,楚将军若是愿意从旁调和一二,化解当前之困境,届时公子也得感念楚姬。”树太子为强敌。

这倒是没有听说,楚姬陷入了沉思。太子殿下锱铢必较又心狠手辣,公子竟然得罪于他,这就非常棘手了。

姜月还欲再言,被楚田摆摆手打断了,“你不必再激我,你的提议我会考虑。”

凭她的身份不能明媒正娶已是委屈,公子的冷待更是让她心寒,便是如此也不至于让她违抗旨意,可若是还需得搭上整个将军府的未来,那是万万不能接受的,她和她的将军府,这次都不得不拂逆西梁王的旨意。

三日后,楚田和何细娘的家人欢欢喜喜地把她们接了回去。

第四日,姜月又随意编了个理由将那阮香玉给打发了。

“公子在北魏有个青梅竹马,是个厉害的,在北魏时管着公子,到了西梁也没落下,你瞧瞧,公子身边可有一个女子?”

“月娘还听说,在北魏之时,那些个起了心思的侍女,也全都不得善终。”

这阮香玉早在歌舞坊便耳闻公子雅名,初入府又远远地惊鸿一瞥,自此情根深种不可自拔。那日听闻公子性躁她也只当是男儿本色,便是后来楚田她们一声不吭地走了,她也没有动摇。可如今听姜月一说,她是真的怵了,她一个没有背景没有宠爱的姬妾,到了北魏,怕是连怎么死都不不知道。

犹豫了两天,阮香玉也离开了。

这个时代思想开放,三姬的离开又是女方家族主动起意,于是便无声无息地淡去了。

竹苑,内书房中。

原本没抱希望,没成想却给办成了,赢世安有些意外,随后又听她说了前因后果,刹时有些忍俊不禁,正唇角微勾,直愣愣地盯着姜月,轻笑道:“因此,月娘便污了世安的一世清白?”

讪讪地瞟了公子一眼,姜月低叹道:“便是如此,也费了月娘好些功夫。”

见公子不解,姜月语重心长道:“若同三姬假意道出‘公子有断袖之癖’,事情想来也就简单了。”

赢世安脸上的笑意逐渐凝固:“嗯?”

姜月扯了扯唇角,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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