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着水龙，子涵拖家带口走走停停，终于在半个月后抵达龙吟山附近的城镇。

与云泽城的精致不同，龙吟山管辖区域内民风相对淳朴，居民们住在山脚下分片的城镇里，这些城镇之间距离不远，往来也很便利。

他们随便找到一个客栈住下，发现这里的物价竟然比云泽城要便宜一半。

“翠花，没想到龙吟山这么冷，待会儿我们去给安乐买个厚点的被子吧。”海棠掖了掖裹着宝宝的襁褓，有些担忧。

“不用买，我分分钟就做好了。”

现如今她已经不再刻意掩饰自己的能力，子涵向他俩随便扯谎，说自己以前学过炼器，只是没有机会展示而已。

海棠和江霁初也不得不信，毕竟这个神奇的茶壶真真切切载着他们几个一路跋山涉水，又来到这龙吟山脚下。

“翠花，你真是什么都会，不像我除了唱歌跳舞也干不了别的。”海棠说。

“你什么时候开始变自卑了？这可不像你。而且会唱歌跳舞多迷人。我唱歌跑调，四肢不协调，我还羡慕你呢。”子涵和她怀里的宝宝对视着说。

海棠提起兴致，“你想唱歌跳舞？那我可以教你呀。”

“等找到李狗蛋再说吧。咱们去楼下点几个菜，换个口味？”

江霁初刚好找人打探过消息，他拿筷子沾水在饭桌上画着，“咱们现在在这里，从这条路往前一直走，能看到龙吟山的路牌，跟着路牌往山上一直上就能到龙吟山宗门。”

“龙吟山宗门的路这么直白，那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上去？”子涵有些疑惑。

“听起来简单，但龙吟山地势险峻，高不可攀，山上积雪都能埋人，除了修士谁还能上去？而且龙吟山的人都很凶，一般修士也不敢招惹。”江霁初解释。

“那我们有交通工具倒不担心这个。先吃饭，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上山找他。”

可能是因为天气严寒，龙吟山的百姓格外喜食重油的辣物。店小二热情地帮他们推荐了几个招牌菜，看到他们带着孩子，还贴心送了两个清淡的小菜。

看着桌上色泽鲜艳油亮的菜式，子涵想，李狗蛋应当会喜欢这里。

*

龙吟山上弟子们的晚课终于结束，许令宜独自从学室走出。

檐角灯花下又开始洋洋洒洒下着鹅毛雪，她出门忘了带披风，双手互相抱着取暖，幸而距离寝室不算太远，走回去也就一炷香的时间。

宗门被灭后，也许是同为女子的怜惜，玄晴长老提议让她就留在龙吟山继续修炼，可她觉得自己一点也融入不了这里。

甘泉崖很穷，一颗灵石需要掰成几半花，但在龙吟山，弟子每个月只需按时完成功课就能得到分例的灵石。

她还是很想念自己的宗门，那些曾经与她关系不好的师兄弟们如今在回忆里也都成了美好的样子。

“许姑娘。”耀凌喊了她一声，注意到她正冷得瑟缩，便解下狐毛披风准备为她披上，“我御剑带你回去。”

“多谢仙君了，我不冷，也不必御剑，很快就到了。”许令宜刻意回避他的关心。

百年前，天之骄子耀凌仙君不顾所有人反对，褪去一身光芒，执意要和一个魔修结为道侣。这事她隐约听说过，只是不知为何，后来耀凌仙君又亲手杀了那个女魔修，重新回到这龙吟山来。

她对他是有些畏惧的。

“许姑娘，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本想以天色不早为由拒绝，又想到自己宗门的案子，还是跟着他一起去了。

服了愈伤的汤药，李狗蛋感觉眼皮很重，早早就睡了。

耀凌轻松施法打开他房间的门，身后跟着许令宜。

“我叫人在他药里下了点助眠的药，他不会醒。你去看看他身上到底有没有你们宗主打下的符咒。”他等许令宜进来合上门后说。

原来耀凌仙君一直还操心着自家宗门的案子，许令宜差点热泪盈眶，她声音有些哽咽，“谢谢仙君了。”

许令宜屏住呼吸把手探入被窝，刚要伸到李狗蛋腹部上去感受印记，就被他一把抓住。

黑暗中，许令宜感觉自己手腕都快要被掐断了，险些尖叫出来。

李狗蛋从床上坐起，声音像外面屋檐挂着的冰棱一样冷硬，“你想干什么？”

“我……我。”许令宜向身后耀凌仙君投去求助的目光。

“我们来查你身上一样东西。”耀凌说得自然。

“是你带我到这儿来的？”李狗蛋眯眼迟疑地看着男人。

“确切地说，你应该唤我一声兄长。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得先帮你检查一下身体。”

“我拒绝。”李狗蛋丢开许令宜的手，从床上跳下来，“让开，我要去茅房。”

等李狗蛋回来，发现他们两个人还在杵在屋里。

“你们怎么还不走？”

耀凌本想强行控制住李狗蛋，许令宜劝说他不要这样做，万一李狗蛋不是凶手的话岂不是太冒犯了。

许令宜揉着手，走上前两步，“李公子，可以请你帮个忙吗？”

他向来吃软不吃硬，李狗蛋一只没穿袜屡的脚蹬在床沿，坐姿倨傲。

“事情是这样，一年前我的宗门被人……屠戮殆尽。”她深吸一口气才继续，“就连镇派之宝破阵斧也被人夺走，现在破阵斧又出现在李公子你的身上，所以我……”

“你们怀疑我？”

“我只想弄明白李公子你身上有没有我们宗主打下的那道印记。”说完许令宜迅速低下头去，不安地等待他的拒绝。

李狗蛋突然大笑出声来，他摊开双手，“查吧！”

“谢谢李公子，麻烦你解开一下衣襟。”得了他的许肯，许令宜反而比刚才偷摸伸进被窝更拘谨几分。

“许姑娘，还是我来吧。”耀凌说。

“你们谁来搞快点行不？多大点事。”李狗蛋三下五除二剥去上衣。

许令宜手掌心在他腹部停留几秒后移开，摇头说：“没有。对不起，李公子是我误会你了，你赶紧把衣裳穿好，当心着凉了。”

其实心里早有预感他不是，只是不亲自验证，又觉得不甘心，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误会被解除后，李狗蛋才愿意主动告诉他们说：“那斧头是从一个神秘人身上掉下来被我捡到的。”

许令宜眼睛亮了亮，“是什么时候？在哪里？”

“大约一年前吧。在豆城的灵秀山上，他还吸收了镇山石的力量，害得整个山脉灵气都枯竭。我们交过两次手，不过他戴着面具，我没看到他长什么样。我知道的就这些了。”

豆城？许令宜以前从没听说过这个地方。倒是耀凌拧着眉在思索什么。

离开李狗蛋的房间后，耀凌陪许令宜走回寝室，“他说的不一定是实话。”

“可事实就是他身上没有宗主的印记，就到这儿吧，耀凌仙居，我现在不想想了，过几天再说吧。”许令宜向耀凌行了一礼，快步跑回寝室关上门。

*

上龙吟山这件事比想象中更艰难。

子涵本想先一个人上山看看情况，谁知江霁初不放心她一个人，非要跟着她一起上去，最后结果又是四个人拖儿带母，骑着水龙逆着风雪往山顶上仰冲。那感觉，比坐过山车刺激多了。

即使用裘皮把整个脑袋包得只剩眼睛，还是不断有冰凉大片的雪往坐在第一排的子涵脖子里钻，她睫毛上凝结出一层冰晶。本就视线模糊，这让她不得不控制水龙速度慢下来一些。

“说了我先一个人上来，你们非要跟着遭罪，在客栈美美地烤火不好吗？”

风雪吞没了她的声音，坐在身后的海棠大声问：“啊？你说什么？”

算了。“我说别让宝宝被风吹到了！”

海棠把孩子往两个人中间又挤了挤，“不会，前后都挡着呢。”

龙吟山宗门大门处，两个轮值的男弟子盯着千层阶梯下几个毫无灵力的人看，话里带着几分不可思议，“你们到底怎么上来的？”

子涵将身上的积雪抖落干净，走上坎儿去，“坐灵器上来的，因为我是炼器师。”

“炼器师？”其中一个弟子扭头对另一个重复说。

“我也没看出来，算了，管他的。”

两个弟子是新来的，这是他们第一次值守，站了一天正无聊得很，终于看见有人来，又开始打起精神，将身上佩剑重新整理一下，“你们有什么事吗？”

“我来找李狗蛋，就是之前耀凌仙君带回你们这儿的一个男孩子，大概这么高。”子涵对着弟子的头顶比划着。

弟子相互看了一眼，嘀嘀咕咕道：“她说的好像是宗主的新儿子。”

“你是说那个？怎么取了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名字。”

“谁知道呢。”

小声嘀咕完，弟子冲子涵扬声道：“你们是他什么人啊？”

她自我介绍，“我是李狗蛋的丫鬟，他们是我的朋友，我们之前和李狗蛋一直住在一起。”

“啊。你等一会儿。”弟子拿剑往前一挡，示意她先不要上前。

两个弟子又凑在一处，埋头吃瓜，“这姑娘说是他的丫鬟，后面的又是她的跟班，你看见没？那个女跟班怀里还抱了一个婴儿，肯定是那个李狗蛋的。”

“这么劲爆？还拖家带口找上来了，看来宗主新儿子人也不怎么样嘛。”

“喂，那个孩子是哪儿来的？”弟子远远冲他们喊。

被拒之门外，吹着冷风半晌，还问这么多问题，子涵悄悄白了他们两个一眼，“两位道友，我们能不能先进去找个避风的地方再说啊？”

“最后一个问题了，不问清楚，万一你们有什么歹念怎么办？”

这个孩子身份是谁，跟歹念能扯上什么关系？子涵抱着胳膊，把兜帽拉下来遮住被风吹得生疼的脑门。

海棠抱着孩子上前两步，给他们看了一眼，“李公子是他的爹爹。”

两个弟子对视一眼，有种吃瓜吃对了的兴奋，于是他们私底下得出一个结论：李狗蛋的丫鬟给他生了个儿子，现在上门来攀高枝了。

正好轮换的两个弟子过来了。难得有陌生人来这，他们也好奇问：“他们是干嘛的？”

被轮换的弟子把他们招呼过来，小声耳语几句。

吃到一手瓜源的弟子，“我考，这不比值守有意思？”

传播八卦的弟子清了清嗓子，对门外子涵几个人严肃说道：“我现在带你们进去，记住不要到处乱看，不要大声喧哗。”

谣言就是这么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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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