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 52 章

一阵狂吐后,李忌由心到身彻底凉透,颤着五指重新拾起地上的长刀,支撑着站起,再抬眼,已是满目杀意。

少年一跃而下,顺着巨大的水流落差跳到蛇头上。他双手握刀,带着雷霆怒意,动作大开大合,在胡乱舞动交缠的蛇头丛林中一顿乱砍。

血溅满天,他的眼底只剩下无尽的红。

那些大蛇们原本还对渺小的人类不屑一顾,到了后来,巨蛇终于被他疯狂的举动骇到,放弃反击转而四处逃窜。

他杀红了眼,砍到手软,整整一夜,九十九条大蛇,每一条的样子他都记得很清楚。

那些畜生们冰凉阴湿的目光印刻在他眼底,令他内心深处的憎恶化为悲愤。这样的东西就不该存活于世!

当最后一条蛇没了气息后,他突然失去了方向,不知所措。他用刀支撑着不让自己疲软倒下,未干的红色蛇血自他垂着的马尾发梢淌下,顺着腮边一直淌到腹部。

整个人如同刚从血海中捞出的修罗恶鬼一般,满身戾气。他忽然想到什么,疯狂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水光。

太阳已经升起,浓郁的血腥气很快就吸引来一阵苍蝇。强忍着干呕的烦躁,他缓了呼吸,重新冲进由巨蛇堆叠起的尸山血海中,掏出一把短刃,将蛇腹挨个剖开。

他在蛇胃里麻木地翻掏出姐妹三人的躯体,再一块块将她们拼凑起来。

看着摆放在眼前,面目全非的三具尸体,李忌崩溃抚尸恸哭。他坐在湿漉漉的地上,从储物袋中找出一根铁棍,用灵力将它打磨成细细的针,抽了衣服里的棉线,开始一针一线地将被巨蛇撕裂的残躯缝合起来。

他的手拿过刀,挥过鞭,头颅永远是高昂着的。现在他却身心俱疲地垂着脑袋,微颤的手拿着纤细的针,扎进阿珠的皮肉里。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眼睫不眨地缝完最后一针,用牙齿将棉线咬断,打了个结,最后掐诀施法将尸体上附着的污渍黏液清理干净。

一个人无法背回三具尸体,他想了想,掏出离开宗门时得到的唯一一张传送符,画了个阵,将姐妹三人传送回去。

他在火把中加了些灵力,将它丢进蛇窝里,让余下的小蛇几乎无处逃窜。

在东海还有事要做,给阿姐传了信,请她代为安葬三位姑娘,他捡起长刀,独自驾船回了小渔村。

村民们见他浑身血污,一时没认出,对他避之不及,还是村长胆大心细,叫住失魂落魄的少年。

“仙,仙长?”

应声抬头,他森冷的目光对上村长,唬得他差点咬了舌头。

村长不敢多问,倒是李忌被他一声呼唤后清醒许多,“阿珠她们三个葬身蛇腹,我将她们的尸体传送回龙吟山供奉了。”

他才知道,姐妹几个的父母早逝,如今三个人都去了,家里彻底没了人。李忌问了村长她们家里的位置,独自浑浑噩噩往她们村走。

边走边想村长说的话。

“怎么会这样?那岛我们村里人经常上去,怎么会突然有那么多蛇妖呢?这怕不是报复吧!”

头脑里的各种声音快要炸开,那夜究竟还是给他留下了阴影。他顿住脚步,在沙滩上停下来,双手抱着疼痛欲裂的头颅,不由自主地跪倒下来。

再睁眼,上方是一间简陋茅屋的屋顶。外面急风骤雨,海风呼啸哀嚎着。他动了动手指,撑着胳膊从松软的被褥中起身,在简陋的木板床上坐起。

几日前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姑娘就这么推门走了进来。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太巧了。

阿珠三姐妹的死让他陷入了一种长久抑郁的心境中。再见到当初一见钟情的姑娘,他的心就像一片死海,失了最初的悸动和羞赧。

两个人的眼神没有对上。再见面,气氛不似从前轻松欢快,姑娘垂了眸,遮住眼底的光。

狂风裹挟着雨水从门缝中冲了进来,直扑到坐在床边的他的脸上。他站起来走到门上,帮忙姑娘关上门,把屋外风雨格挡开来。

“我看见你昏倒在海滩上,要来飓风了,不带你回来你一定会被卷进海底。”姑娘点了油灯,幽暗的灯光将小小的四方屋子照亮。

两个摇摇晃晃的影子映在土坯墙上。李忌沉默许久才开口说话,“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你为何难过?”姑娘走过去在床边挨着他坐下,身上带着些雨水参杂的海风味道。

她靠他靠得很近,李忌低着头就能感受到她温热的鼻息。

这一句问候让他这两天心里绷着的那根生锈的弦突然断了。

心里一种刺痛感和着温热的血泪,他布满血丝的眸蓄了水光,直直盯着身边的姑娘,喉头滚动,却闭口不答。

突然落入姑娘热切的怀中,她光洁的手臂将他紧紧拥在自己怀里。硬挺的胸骨触碰到一片温润柔软,安顿抚慰了连日来他那颗无法落到实处的心。

两人甚至没有交换过姓名。就像认识很久的恋人,被姑娘紧紧搂着,少年心中的阴霾散去一些,他亦揽臂将姑娘紧紧拥入怀中。

他反客为主,占据了主导,将姑娘放倒在自己怀里,低眸在她黑珍珠一般精致的五官上逡巡着。

少年人的动情如汹涌澎湃的洪水,他眸子里流淌着的是火热的欲念。姑娘毫不避讳盯着他的眸,无声宣告着她的邀请。

无需多言语,少年读懂她的意思,眼睫轻颤着缓缓低下头,噙住温热鼻息下那一点芳泽。所有的委屈、伤心、愤怒统统化作一个长久的深吻,如同连接着天海一线狂乱的暴风雨。

天地之大,蜉蝣之渺,此刻都不干他任何事。屋外暴风雨一时半会儿也停歇不了,他的动作也从温柔变得逐渐放肆起来。

屋外风雨更甚,无窗的房间闷热到了极点,汗水从他的下颌滴落到她修长的脖颈上。

一声长长的喟叹后,几乎散架可怜的床板终于停止了晃动。

少年翻身而下,汗津津地贴着心上人,声音微哑。

“我叫李忌,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姑娘眼睛盯着房梁,恢复了冷静。

“怎么会没有名字呢?”他转身侧躺支着身子,目光不移地温柔注视着她。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不想取名字。”姑娘长腿一伸,毫无羞赧之色,下床捡起落在地上的黑色纱衣,迅速穿好,整理完散乱的头发,走到门口准备打开门。

“外面风雨那么大,你要去哪儿?”少年赶到门口,拽住她的一只胳膊。

“回家。”

“这里不是你的家吗?”

听了他的话,姑娘复又返回,重新坐在板凳上,自下而上看着眼前人的白皙躯体。

待他靠近自己,姑娘又别过眼,不再看他。

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变得冷淡,少年不安地在她面前蹲下,抓起她一只手放在自己脸颊上。

目光赤诚地盯着她瞧,“我娶你可好?”

见姑娘没有什么反应,他以为是自己方才在榻上太过孟浪,惹了她生气,于是在她手背上轻啄。

“娘子,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她突然拧了眉,“你问过我可曾婚嫁过吗?你打算拿什么娶我?”

“若姑娘成了亲,我就做一回那悖逆人伦的败类。”

他玩笑着轻笑过后,盯着她的眼,认真道:“我答应你,只要是你想要的东西,我必定弄来。”

变戏法似的,他不知从哪里弄出一颗猫眼大小的黑色珍珠。

“听说求娶你们这儿的姑娘都要奉上一颗珍珠。”他指尖捏着润泽的黑珍珠奉到姑娘跟前。

“我在海底选了好久,终于找到一颗最衬你的。”

姑娘接过他的珍珠,拿在手里细瞧。

“我自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你了,若姑娘不肯嫁给我,我便终生不娶。”

“哪儿有你这样求人嫁给你的?”姑娘假意愠怒,站起来背对着他,“再说了,你终生不娶又能奈我何?”

“你的珍珠我先收下了,看看你的表现再说。”

风雨又下了三日,他们便在房子里呆了整整三天,姑娘虽没答应他的求娶,两个人还是如同做了夫妻一般,缠缠绵绵,亲密无间。

终于等风歇雨停的那天,姑娘主动穿上赤色嫁衣。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我便与你结为道侣。”

看着他微讶的神色,姑娘略有不满地说:“别惊讶,你打哪里来我一清二楚,你是修士,若要诚心与人成亲,须得结契成为道侣,才算真正的夫妻。”

“当然是这样。”少年欣喜地将她高高抱起,在屋里转了一圈,“我是太高兴了。”

没想到来了一趟东海,竟然斩获一段美好的姻缘,虽然仓促了些,李忌还是不愿放过姑娘主动答应的这次机会。

他向宗门传了消息,告知父母长姐自己将和一个凡人女子结为道侣的事。

他刚结了契,宗门里的记事榜上就显现出他和他道侣的一串神秘的无名字符。这个变化广而告之了耀凌仙君已有道侣的事。

修仙界没有不透风的墙,他成亲的事很快就在宗门里传遍。相比李惑和云涧祈的婚姻,他的这桩婚事简直太过草率马虎。

此时李惑刚和万物泽少主云涧祈订婚。两个人青梅竹马又门当户对,在旁人眼里真真是一对金童玉女。

他这样先斩后奏,饶是宣夫人想阻止也来不及。她索性不许李惑和弟弟联系,只让她安心备嫁。

没有得到家人的祝福,李忌虽略有失望,还是在一天天平淡幸福的日子里得到夫妻之间的乐趣。

海风的味道让他感到无比安宁。他们就像其他渔民一样,成了一对再平凡不过的夫妻。他做了船,带着她出海打鱼。有时她也在家里帮他织布编网。

娘子做饭难吃,他就试着亲自下厨,变着花样做饭她吃。她还是没有名字,也不许他给她取名字,他便趁着在床笫之间她忘情失神的时候,一声声唤她心儿。

她就是他的心,他的道心。

他想要盖一间好点的房子给她住,却被她阻止,再要去做,她就真的大发脾气,把家里的碗碟都砸烂,李忌只好哄着她作罢。

附近村民后知后觉发现仙长在此成亲的事,想要前来道贺,却被姑娘拦在门外,并且从此也不许他和别人交往。

“我家娘子脾气是有些古怪,但她并不是坏人。”李忌客气地将村长带离她的视线后说。

“仙长,您能在我们这里定居是我们的荣幸。”村长犹豫着说。

“可这姑娘似乎不是我们这附近的人呐。”

“她无父无母,是个孤儿。”

听他这样解释,村长也不好多问,只客客气气跟他告别。

“你放心,我在此守着,也是为了彻底铲除蛇妖。”

村长回头看了一眼李忌,感激点头,“多谢仙长庇佑。”

一截汽车尾气,已老实求放过,谢谢shb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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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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