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前阵子在查椒房殿的账，查出来什么和哀家说说吧。”太皇太后闭着眼，斜靠在椅子上，“椒房殿的账本哀家已经让人从未央宫中拿来了。”
徐玉容低垂着眼，拿起桌上的账本翻动，边回忆着此前自己在看账时见到的疏漏之处。
“祖母，你瞧此处。”徐玉容将账本翻到此前她勾画过的地方，“元和五年，风调雨顺，粮价颇低，且皇庄丰收，此处的粮价和收粮数量同元和三年相差无几。元和三年大旱，粮价远高于元和二年呢。”
“负责采买的宫人定在此处贪了一笔。”
太皇太后听了徐玉容的话，缓缓点头。
太皇太后告诉徐玉容要先学管家手段，而后才能学到治国之策。是以，这几日徐玉容都在太皇太后跟前学管家手段。
忽然徐玉容听到远处传来急切的马蹄声，声音越来越近，徐玉容正想派人呵斥此人。
透过窗户，徐玉容只见一个羽林卫疾驰而来，他的马上还驮着一个重伤的羽林卫。
羽林卫飞身下马，他半边的衣袖已被鲜血染红，一路走，一路有鲜血滴在地上，他顾不上这些，将背上的剑卸下后，直直走向正殿，见坐于正房内的徐玉容同太皇太后，羽林卫终于卸下劲来，挣着一口气道，“陛下遇刺了。”
徐玉容和太皇太后一时间被惊得说不出话来，这可是乔山，是天子行宫，怎会遇刺。
“如今陛下如何了？”太皇太后紧握手中的账本，面上看着还是镇定的模样。
“贼子足有三十余人，武功高强，臣等护着陛下突围后，同陛下失散了。”
“那现如今你跑出来了，陛下在何处？”徐玉容急问道。
“陛下受了伤。”羽林卫一边说道，一边拿手捂着他右手正涓涓流出的血流，“贼子追着陛下去了，臣，不知陛下现在在何处。”
徐玉容感觉自己有些发懵，今早姬昀人还好好的，怎半日间，竟生死不知。
“太皇太后。”
刺耳的尖叫声，将徐玉容惊醒。
徐玉容回身去看，只见太皇太后的手无力地垂着，手中的账本滑落到地上。
往日里，所有人的主心骨太皇太后昏迷了。
“祖母。”徐玉容急扑到太皇太后的身旁，喊道，“快让医工进来。”
待到医工进来，徐玉容才起身，她看向自己止不住颤抖的右手。
她老毛病又犯了。
徐玉容狠狠咬住自己的舌尖，直至尝到血的滋味，徐玉容这才冷静下来。
“吩咐下去，现在所有人不得随意走动，戒严。”徐玉容走出正房，向身旁的女官说道，“刚刚太皇太后见了风，身体不适。”
“让魏国公主，高丞相，威羽将军来此处来议事。”徐玉容点了一文一武两位最高官员前来议事，如今太皇太后昏迷，陛下失踪一事不宜让太多人知晓。
徐玉容不擅长政事，她此前并未同高丞相和威羽将军并未有过多接触。
这两位做到这么大的官，估计也是老狐狸了。
徐玉容得找自己人魏国公主来把把关。
在高丞相和威羽将军到之前，徐玉容要审一审这个羽林卫。
“陛下在乔山，是如何遇刺的？”徐玉容盯着这个羽林卫。
“启禀皇后娘娘，陛下今日点了十余位前日夏猎的胜者随陛下进山，行至一山坳处时，山上忽现三十余贼子，这些贼子皆是武功高强之人。”
“陛下今日进山，有几人知晓？”
“陛下昨日同臣等小宴，宴上陛下言明日将带臣等再入乔山。”
徐玉容盯着眼前这个羽林卫：“所以，只有你几人知晓陛下今日将再入乔山。且只有你二人活着出来了。”
“来人，将这两人牢牢看住，找李院正来给这两人看伤，别让他们死了。”
徐玉容吩咐完，便疾步再进正房内查看太皇太后的情况。
“太皇太后如何了？”
因着太皇太后上次晕倒，赵院正便被安置在了离太皇太后住所不远的地方，因此早早便到了。
“太皇太后今日急火攻心，伤了心脉。”赵院正摇摇头。
“太皇太后已不算十分康健，加之此次心脉受损，这次只怕……”赵院正将头埋进胸膛里，低声说道。
“全力救治太皇太后。”徐玉容看着赵院正，冷声说道。
赵院正立刻跪下，朝徐玉容说道：“臣必当竭尽全力。”
“陛下如何了？”高丞相走进议事厅匆忙问道。
“如今生死不知。”徐玉容坐于堂上，转头看向威羽将军，“如今有多少禁军驻扎在华泉宫，吾要你调些可靠的精锐进山寻找陛下。”
现在时间紧迫，徐玉容有话直说了，“陛下同羽林卫进乔山打猎时，遇刺，生死不明。”
“吾现在信不过羽林卫。”
大齐的羽林卫同禁军都是护卫国家的精良将。
只是羽林卫多出自世家良家子，进羽林卫不仅看家世武功，也看长相，因此天子出巡常带羽林卫。
禁军选人多看武功，人数也更多。
此次前来乔山带的多是羽林卫，各家世家也想自家在羽林卫的弟子能在夏猎出头，一飞冲天。因此并未带太多的禁军人手。
威羽将军面露难色，朝着徐玉容道：“禁军人数本不多，还要留一部分在华泉宫护卫各位大人。约莫能分出百余精锐进山寻找陛下。”
徐玉容点头，“那也够了，暂且先如此办。务必寻牢靠之人进山，陛下失踪一事，不易走漏风声。”
高丞相看似有话要说，但欲言又止的模样。
徐玉容瞥他一眼，见他想说又不敢说，便不再看他，打算去正房看看太皇太后如何了。
高丞相见徐玉容要走，便道：“还请皇后娘娘留步。”
徐玉容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高丞相，皱眉道：“有话直说。”
高丞相立即跪在地上道：“臣认为，如今当务之急应当是立即派人前往靖王封地，宣靖王进京，若是陛下真遭遇不测，国不可一日无君。”
“高丞相真是好算盘，如今陛下还未找到你便打着丧主的主意。”魏国公主才进正屋，便先声夺人，“怎么？打算给靖王卖个好？”
靖王是先帝二子，姬杨。
姬杨的封地离长安足有三日路程，便是快马加鞭，也需两日才能到。
高丞相抬起头，对着魏国公主道，“自古以来，陛下病重便应当召诸王进京，稳定局势。若是陛下无恙，则令靖王回到封地即可，皆大欢喜。”
高丞相向徐玉容行了个大礼：“臣一心为公还请皇后娘娘明鉴。”
徐玉容见魏国公主被高丞相堵回去了，沉思许久道：“高丞相，吾知晓你一心为公。只是现如今是陛下生死不明，羽林卫中有刺客的人手。”
“禁军既需要护卫华泉宫，也要进山寻找陛下，恐人手不足。”徐玉容顿了一会儿后，道，“如今应当先将消息瞒下来，若是外头的刺客得知他们得手了。不知，会有何举动。”
都是聪明人，不用徐玉容说得多直白，高丞相也明白。如今人手不足，若是贼子知晓陛下生死不明，太皇太后陷入昏迷。
若是外头贼子得到消息，他们便如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臣派人回长安调兵。”高丞相沉默一会儿后，道，“若是明日陛下还未能归来，必要召靖王回京。”
“可。”
徐玉容看着眼前昏暗的天空，今日好像要下雨。
也不知道姬昀有没有找到一个山洞躲起来。
徐玉容总觉得姬昀应该没死，若是他蛰伏十年，终于到要掌权的时候，死在了几个刺客手中，未免太过滑稽。
徐玉容在太皇太后宫中的正院里来回踱步，刺客趁着太皇太后病重时，精准伏击姬昀，只怕是有备而来，此事绝没有如此简单。
“表兄。”徐玉容无意识念道，“此次你可害惨了雀奴。”
一个侍婢走向徐玉容，威羽将军派人来有要事要报。
徐玉容只见一个年轻将领疾步行至自己面前。
徐玉容看着他满脸慌乱的模样，问道：“如何了？可有找到陛下？”
年轻将领跪在地上道：“如今已派遣百余精锐前往乔山深处，尚未寻到陛下的踪迹。”
徐玉容深吸一口气：“不算太糟糕，陛下应当还活着，否则陛下应当走不了这般远。”
外头一声惊雷后，倾盆大雨落下。雨砸在地上，带来嘈杂的声响。
年轻将领深吸一口气后，向徐玉容汇报道：“羽林卫右营哗变，如今正从乔山山脚向山上攻来。”
徐玉容努力稳住自己的决定心神。她看向自己的右手，又是止不住地颤抖。
“禁军的人能撑多久？高丞相派人去长安调兵，还有多久能到？”徐玉容不顾自己颤抖的右手，急急地问道。
“禁军的人，约莫还能撑一个时辰。长安的兵，最快辰时能到乔山山脚。”
“辰时？”徐玉容都气笑了。
等长安将领到乔山，正好能给他们收尸。
徐玉容忽然想起什么，急急问道：“羽林卫左营呢？羽林卫左营就驻扎羽林卫右营旁。”
“羽林卫左营是什么反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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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