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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陈隅没打算去查什么所谓十一年前的事,调查这种手段是用在旁人身上的,而不是祁颂,他只要确定跟戴震东有关就够了。
这世上发生的事真真假假,就算是亲眼看到亲耳听到又怎样?能保证一定是真的吗?
祁颂没有说那就是没有,祁颂说它是什么那它就是什么,祁颂不想说那陈隅就当没听过。
不过戴震东此人,恶心事做到他面前来了,如此很直白又粗鄙的挑衅,陈隅不可能放过。
陈隅做事向来有准备,从查戴震东的那刻,他就已经想好要怎么解决。
不做是一回事,要做就绝对不会让人有翻身的机会。
司天和和陈野算是给陈隅打工打麻了,看到陈隅的信息后双双默契地回了个“收到”。
阎维朗还是第一次被陈隅“求”到头上,这位祖宗让他配合撕下半块“仁源乳业”。
阎维朗问他:“你认真的吗?仁源是老国货品牌了,国民度很高的,我们家当年有机会拿下‘佳纯’的控股权,主要契机是当时的金融行业危机再加上‘佳纯’内忧外患,算得上是天时地利,可仁源?”
“现在就是新的天时地利。”陈隅跟他说:“条件都是人创造的,‘佳纯’只要配合进场收割就好。”
“那谢了兄弟。”阎维朗没再多说,半开玩笑道:“正愁快到年底没业绩和我爸交差呢,什么时候一起出来吃饭,我们具体聊聊?”
陈隅拒绝了,说:“约个线上会议吧。”
“啊?”阎维朗听懵了,这怎么见个发小还得约线上会议啊,有种对面是陈野哥的错觉。
……
祁颂走进来时,陈隅正在看仁源乳业近三年的财报,祁颂问他,“选好电影了吗?”
陈隅伸手去牵他,把云盘文件夹打开,“过来看这个喜不喜欢?”
投屏里是一个名叫“阿隅”的文件夹,子文件由年龄命名,从一岁起到二十二岁。
“这是什么?”祁颂问。
“我的家庭记录。”陈隅点开那个【一岁】的文件夹,里面分为照片和视频两个部分,视频那个文件夹里满满上千份文件。
都用诸如“第一次见到阿隅”、“阿隅出生”、“阿隅睁开眼睛”、“阿隅吃手手”诸如此类非常有画面感和温度的文件夹命名。
“大多数都是我妈拍,我爸整理的。”陈隅给他介绍,“我哥哥姐姐他们也有,零零碎碎的生活记录我都没认真看过,应该有很多黑历史,我也是前几天才想到的,做了点思想准备,下了不小决心才敢拿来给你解闷用。”陈隅问他,“要不要看?”
“当然要!”祁颂显然非常有兴趣,整个人表情鲜活了很多,像是第一次尝到甜味的小朋友。
“那看吧。”陈隅示意他靠在自己怀里,“我抱着你,你选一些感兴趣的,有很多拍摄内容都是重复的。”
拍摄记录是这样的,就好像他平时给祁颂记录,很多照片外人看起来根本没什么差别,但他知道每一张都一样,每一张都舍不得删掉。
祁颂才不听他的,点开第一个视频,“我要挨个看。”
视频内容是陈隅的母亲司源录的,她把相机放到桌面,对摄像头说:“宝贝,让你看看爸爸知道你的第一反应,如果他表现不好,你以后长大了揍他。”
祁颂听完这句话就笑了,“你妈妈生得好美。”
“是。”陈隅道:“我遗传我爸爸,就是喜欢生得好美的。”
祁颂横了他一眼,没跟他说话了。
视频里陈盛对他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然后对着摄像头说:“我就知道在录,欢迎你啊宝贝,我跟你妈妈还有其他话要说,先不聊了。”
紧接着屏幕一黑,陈盛把拍摄停了。
“嗯?”祁颂不自觉疑惑了下。
陈隅无奈,“估计是说些什么胚胎不宜的话吧。”
“你干嘛这么编排你父母?”祁颂用手肘锤他。
陈隅去抓祁颂的手,“冤枉,我的意思是我爸觉得我妈年纪大了,劝她生完这个别生了,小胚胎听了会生气的那种。”
“你最好是。”祁颂瞪了他一眼,继续往后面看。
这之后是陈隅姥姥姥爷、爷爷奶奶、哥哥姐姐的“欢迎视频”。
陈隅:……怎么说,就还挺复杂的,有种带着胚胎时期的自己和男朋友见了遍家长的感觉。
但是祁颂看得津津有味,看到觉得有意思的地方不仅会问上他几句,还会往前倒进度条,重新播放。
他们看了一整个上午,还没过大排畸。
陈隅陪着看了这么久,不禁在心里感慨,老爸生日他可以不去,但妈妈生日他绝对不能不出席。
好在寰星奖前司源生日刚过不久,下次是大半年以后了。他摸了摸情绪一直很好,整个上午都没喊困的祁颂。
“宝贝我得去做午饭了,很快,就半小时,你自己看还是和我一起去?”
祁颂眼睛都没看他就说:“我自己看。”
“好吧。”陈隅默默往外走。
不是,明明只有两个人,他被还没出生的自己比下去了?
可祁颂的状态真的太好了,像是另一个陈隅完全没见过的样子,眼里一直含着笑,仿佛什么烦恼都没有。
早知道这玩意儿有这种效果……
陈隅依依不舍往外走。
祁颂确实很喜欢,非常非常喜欢,他好像翻开了一本充满蓬勃生机的魔法手册。
他看着陈隅家人的那些互动,看到他们对陈隅的爱,想到他们已经知道了陈隅和自己的关系。
祁颂发现自己内心深处居然是想认识陈隅的家人的,是想得到他们的认可的。
这想法很可怕,但也很真实,它就是存在了。
它的存在相比之前一闪而过的希望有人能帮忙收拾家务让陈隅能一直陪着自己的想法有着天堑般的本质区别。
帮忙收拾家务的人,祁颂可以把他们当做工具,当做空气,像以往对很多人那样。
然而想去认识新的人想得到长辈亲人的认可,这本身需要他自己主动去做些很多事。
祁颂切回上一个以年纪命名的目录文件界面,挨个点进去,浏览那些视频的封面,一直看到二十二岁。
二十二岁的文件夹里,视频和照片数量断崖式下降,最新的文件是“阿隅寰星奖庆祝”,从那以后再没有别的了。
因为,从那以后,陈隅再也没有回过家,再也没有见过他的父母。
祁颂手僵了下,就在此刻,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自私,他把陈隅硬生生从一段完整的关系中挖了出来。
陈隅家人对他的爱,没有一个比自己少。
这二者是完全不一样、完全没有可比性的,它们应该同时属于陈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有舍才能有得。
现在这样是不对的,祁颂撑着沙发深吸了几口气,起身去找陈隅。
陈隅还搅着鸡蛋,被他从身后抱了个满怀,转头见他颇有点视死如归的意味,不禁问:“怎么啦宝贝?看……看到什么黑历史了?”
“你衣帽间那堆收拾好了吗?”祁颂问。
呃……陈隅有点尴尬。
其实他除了做饭做其他家务并没有很麻利,还好现在是智能时代,不然这个家可能已经成猪窝了,只好讪讪保证道:“我今天还会继续收拾的。”
祁颂手上攥着陈隅腰间的围裙带,开口说:“找个人来收拾吧,你陪我看录像。”
陈隅内心猛得一惊,甚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他不确定地重复问:“你是说……找个人进我们家里来收拾?还是说让我把那些放出去让人收拾走?”
“进家里。”祁颂明确告诉他。
陈隅其实还想再确定一遍,但又怕惹他烦,于是问:“让田希或者祁愿来?”
她们俩虽然都不是专业做这个的,但应该都非常愿意。
祁颂并不想看到认识的人,只道:“以前谁帮你收拾的,现在就找谁吧。”
“宝贝,以前帮我收拾的人可能得有五六个。”陈隅把他搂进怀里,“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找个人过来,你就和我一起在房间里看那些录像,只要你不想就不用见到外人。”
“嗯。”
……
对于祁颂的变化,陈隅既惊讶又惊喜,还有些不安,他主动联系心理医生告知这一情况。
心理医生:【这听起来是个很好的开始。】
陈隅激动道谢,心理医生也是觉得受之有愧,毕竟这位来访也没怎么听他的建议。
心理医生:【看来您的陪伴对您的朋友真的很重要,不过陈先生,几个月前关于您说的您朋友之前曾有轻生的想法且已经实施了行动被您撞见后放弃,他之后向您保证不会再有此类行动的事。
我想再提醒您一下,一般这种程度的想法很难会短时间内完全消除,希望您能引起重视。】
CY:【我一直有关注,他确实没有,至少从行为上讲是这样。】
陈隅和祁颂几乎时刻待在一起,这一点还是能确定的。
心理医生:【好的,希望您以后也能保持关注,以及还是建议您朋友接受系统的心理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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