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袅和李明博吃完饭,便回了新房。
李明博坐在太师椅上,瞧虞袅正动作悠闲自在的查看匣子里的香丸,他不由想到昨夜入睡时闻到的那股清香。
说来也怪,昨夜他分明魂不守舍,满腹心事。
谁知嗅着那轻柔淡淡的香味,竟慢慢睡熟了,且还一夜好眠。
这虞袅,在制香上还真有些天分。
虞袅查看完后,素月进来禀报:“回侯爷,回小姐,外间已经收拾好了,侯爷可用去看看,布置的是否合心。”
李明博起身:“不用看了,我这就去书房了。”
虞袅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侯爷等等,我自有事要同你商量。素月,你先出去,顺道把门关上。”
李明博心里烦躁,他重新坐下:“你还有什么事情?能不能一并说了?”
虞袅平静的看了他一眼:“当然能,今日便和侯爷说个清楚。在此之前,我有一问,侯爷当真觉得,自己已经和我妹妹虞阮是真心相许了?”
一听这话,李明博觉得讽刺非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和阿阮真心相许难道是和你吗?”
这个安定侯不知道怎么回事。
虞袅自觉她做的决定,已经很有利于每个人了。
分明是他对不起她,这人还总是一幅被谁得罪了的样子,真是讨人厌。
虞袅也有些不耐烦了:“侯爷也不要以为我是嫉妒我妹妹,你可去调查,除了和你真心相许外,我看我妹妹还有意于徐阶徐参将,李首辅的李二公子……”
李明博闻言气红了眼,他立即打断虞袅:“荒谬!本侯就知道你没有安什么好心!还说不会污你妹妹的名声,那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呢?”
虞袅被人打断,她也把桌案上的镇纸一拍。
响亮的声音成功让暴怒中的李明博怔了怔。
“现在既然是你们对不起的我,就好好与我说话,请侯爷记住了!”
虞袅起身,并不畏惧的和李明博对峙:“我才是那个受害者,侯爷好大的威风,还朝我发火!你要是这么喜爱她,当初怎么不请皇上赐婚给她?”
她脸色很冷,纤弱精致的眉眼间却全是坚定。
“我虞袅从不屑于污蔑谁的名声,我也实在不喜侯爷。若非我怕侯爷将你我之间假做夫妻的事,让虞阮知晓。我才懒得管你们二人之间的污糟事,我还嫌污了我的眼睛!”
李明博看到她满是厌恶的眼神,心头也越发暴怒。
一个没忍住,他用力攥紧了虞袅纤细的手腕,咬牙吐字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手腕处处传来一阵剧痛,虞袅眉头微蹙:“就算说一百遍,我之前说的也都是实话。侯爷可是虞阮池子里的一条鱼,就和其他男人一样。你要是不信,自可去查!”
虞袅也垂钓过,她自然知道,只有当钩上鱼饵,将鱼钩洒入池塘,想要钓鱼时,以及当鱼上钩却在挣扎时最能牵动垂钓人的心绪。
她担心的事情有两个,一是李明博将他们现在的关系告诉虞阮后,虞阮“不小心”告诉其他人,为她惹来麻烦。
二是李明博告诉虞阮后,虞阮自觉李明博依然是她池子里的鱼,自此对他少了关注,多了应付。
介时,会如同上一辈子一样,造成李明博怨恨她,想要报复她的结果。
这样一来在这侯府深宅,她日子不好过是小事,万一以后他故意使坏不让她走,就是要报复折磨她,这才是大事。
所以虞袅尝试挣脱了一下李明博的手,没有挣开,她也不在意。
“侯爷只管先去查查我那好妹妹,等查清楚了,若是侯爷还把我们的事情告诉她,影响了以后我同你和离之事,那我便是拼了性命,也会将你二人的奸情告知于众!”
李明博闻言,怒极反笑:“查就查,你以为我会信你的一派胡言?阿阮天真善良,对人真诚,她绝不会是你口中所说的那种人。”
他放开虞袅,振袖欲走。
虞袅趁他尚未走出,快速说:“在没查清之前,还请侯爷出门时多笑笑,不要做出这副暴怒模样,省的为我惹来麻烦。”
李明博身子一僵,险些没被虞袅气死。
他平静了两秒,脸上露出诡异而扭曲的笑容后,才大步离开了院子。
屋外阳光甚好,虞袅看了眼自己手腕处青紫红肿的伤痕,暗暗骂:“好个疯子,朝我撒什么气,果真和虞阮是绝配了。”
素月一进门,就看到虞袅手腕上刺眼的伤口。
她一阵心疼,顾不得行礼,立即捧起了虞袅的手腕:“小姐的手是怎么伤的?疼不疼,看起来好严重。”
虞袅笑了笑,柔声劝她:“不妨事,擦点药就好了。这点伤还在我的预期之内,我还以为我说了那些话后,侯爷要砸东西摔门,惹得人人来看呢。”
至少只付出了一点点皮肉之痛,事情就谈好了,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素月起身找药,一边埋怨:“这侯爷,还真是个睁眼瞎,是棵的歪脖子树了!”
她家小姐这般花容月貌,肌肤如雪,便是陌生人见了也会心生怜惜,哪想这个侯爷,简直粗鲁极了。
素月用柔软的帕子沾取了药膏,替虞袅擦好,等药液干了才放下袖子。
这时,繁星做贼一样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还将大门关上。
素月看着不像,啐她:“好你个繁星,这是什么做派?不在小姐身边服侍,你又去哪里了?”
繁星捂嘴笑笑:“我打听消息去了!听闻那杨嬷嬷是老夫人的心腹,她家有个小孙儿前不久刚满百日,于是我将以前小姐给我的长命锁送给了她。”
她委委屈屈走到虞袅身边,讨巧道:“今日可大出血了,那长命锁可足足二两金重,模样又好看,我心疼坏了,小姐日后可要多多补偿我。”
繁星虽然跳脱,但不会惹事,反而偶尔会神来一笔,就像今日一样会来事儿。
虞袅摸摸她的双丫髻,好笑道:难为你为我想到这些,这杨嬷嬷确实要捧着。等过两日,我亲自去画个图纸,另帮你打一个长命锁如何?”
繁星笑道:“太好了!对了,我进来的时候,还遇到一件好笑的事,说给小姐听听。”
她站起来,将一只手背在背后,脸上露出个一言难尽的搞怪笑容。
繁星走了两步,才忍不住捂着肚子笑起来:“刚刚侯爷就是这样走去书房的。”
她喘了两口气,笑着说:“那些丫鬟媳妇子,见了他这模样,竟在私底下悄悄说‘侯爷与夫人新婚燕尔,心里欢喜极了,我从没见过侯爷这般开心的模样。瞧,他都笑傻了’。”
笑傻了?!
繁星一边笑,一边学,虞袅和素月听了,也忍不住笑起来。
一时间,里间都是欢乐的气氛。
素月轻轻拧繁星的脸颊:“好个丫头,竟敢背地里编排侯爷。”
繁星笑着道:“但凡他听不见,就管我怎么说,反正在他人跟前儿,我最会装孙子了。”
哪有这么说自己的,虞袅听了,笑得捂住了隐隐作痛的肚子。
“繁星,你也太好玩儿了。”
主仆三人吵吵闹闹倒是快活。
李明博却强撑着僵硬别扭的笑容,等到了书房,他面色才冷了下来。
伸出手,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笑得酸痛的面部肌肉,他才对门口的唤道:“京墨,你进来伺候。”
京墨是李明博的贴身小厮,他个子修长,模样虽然平平,但由于常年伺候主子笔墨,看上去却有些斯文。
京墨朝李明博拜了拜:“敢问主子有何吩咐?”
因书房只留了京墨一人,李明博想到虞袅斩钉截铁的话。
他不由道:“你去秘密的查查,虞二小姐近日同哪几个公子有过往来。比如徐府的参将徐阶,还有首辅的李二公子之类的人。一定要查得仔细,一点也细节也不能放过。”
他看着京墨,眼中含着警告之意:“此事半点风声都不能走漏,且要在夫人回门那日就将结果告知于我,你可明白?”
京墨郑重道:“侯爷放心,京墨定会仔细将此事办妥。”
李明博朝他挥手:“如此便好,你办事去吧。”
京墨告退了。
李明博靠着太师椅,有些疲倦的叹了口气。
他承认自己是对不起虞袅的。
虞袅说他与虞阮相互爱慕,其实一开始,他觉得也是。
只是等他向虞阮表明心意时,虞阮又说只将自己当成了李大哥。
李明博一直觉得,虞阮是碍于女儿家的害羞与矜持,才不承认的。
否则,她为何要对他那么好?
后来他父亲得罪了新帝,他也被父亲告知,新帝手里有他家与反王谋反的证据,也有他家曾经贪赃枉法的证据。
李明博父亲说,只怕他家的爵位只到他这一代。
新帝在李明博这一辈,才会找由头发作,这样新帝既给了国公这个老臣面子,又做到了大公无私。
李明博的父亲为了振兴家族,要求他娶一个清流人家的女儿,因为他家以后也要靠科考重新起来。
只是这件事情,似乎在上层京官之中隐隐有流言。所以李明博没有娶到其余高官家的贵女,反而低不成高不就的选了虞家。
虞家家主虞植虽然现在职位一直不升,但当初他从一农家子一路考取到二甲传胪,除了学问不错外,他还有自己的一套读书方法和技巧。
这也是安定侯所看中的。
他当时乐意娶虞阮,可惜他母亲非要他娶虞袅,说看不起虞阮那个鸠占鹊巢的生母。
李明博反抗了一次,又亲自去询问虞阮的意见。
可是虞阮依旧只说,她将自己当做了李大哥。
无奈之下,李明博才去娶了虞袅。
李明博至今也没想明白,事情怎么就到了到了下旨的地步。圣旨一下,那就彻底无法回转了。
原是那日他进宫求婚,本来是想借此事看看皇上对他家的态度。
李明博以为皇上根本不会应允的。
但没想到那日皇上心情出奇的好,竟说什么要沾沾喜气之类的,因此就帮他写了圣旨。
于是,事情才成了如今这副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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