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私心来说,我不希望殷啸真的和殷舒在一起。
先不提真·骨科到底能不能过审这件事……
单纯是因为他们俩be的概率太高了。
以殷啸的阴暗偏执的性格来说,一旦殷舒拒绝了他,殷啸什么都做得出来。
什么“兄弟、小黑屋、病娇、囚禁、洗脑”……
简直就是拿到海棠剧本了啊。
我一想到这样的未来,不禁打心眼里同情殷舒。
124、
春节,大凉国国宴。
一大早,天边刚泛起一层鱼肚白,老皇帝就携几位皇后爱妃一同前往古佛寺祈福。
从古佛寺回到皇宫,方才清晨。
天才刚亮,文武百官已经在大凉宫外整整齐齐跪了一排又一排。
我和李室官居侍读学士,也一起跪在底下,静静地等着皇帝回宫。
过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宫门前鸣鞭三声——老皇帝回来了。
我酸痛的腰和膝盖总算是见到了一缕曙光。
礼官跪捧贺表大声宣读,老皇帝赐座赐茶,满朝文武叩头谢恩。
好几遍这样的礼数重复来重复去,宫门前又是鸣鞭又是奏乐。
我不知道其他官员情况如何——我是有点受不了。
膝盖一会左边倾点一会右边倾点,跪到最后,真是浑身哪哪都疼。
十八岁的身体居然这么脆皮吗?
我严重怀疑我是因为给殷啸当爹又当妈,累到早衰了。
淦。
125、
繁杂的礼数终于终于终于快结束了。
等到满朝文武三跪九叩,高呼万岁后,所有人移步大凉宫内——
国宴这才算是正式开始了。
宫人们抱着瓜果酒水,忙碌地游走在宫殿之内,为文武百官呈上美酒佳肴。
大殿之上,远远传来老皇帝和妃子畅快的笑声,气氛松弛愉快。
大殿之下,文武百官在果香菜香酒香的环绕之中,也渐渐放松了神色。
忙碌了一年,难得有如此轻松快活的时候。
别人交杯换盏,我埋头狂炫。
别人谈天论地,我埋头狂炫。
炫就完事了。
吃的正开心,李室忽然拉了拉我的衣袖,轻声喊:“纪大人,你看!那是不是柔贵妃?”
我啃着半个水嫩嫩的桃子,一边嚼嚼嚼一边放眼望去——
金灿灿的长阶之上,坐着老皇帝与他的女人们,孩子们。
除了老皇帝搂在怀里的几个宠妃以外,其余的女人们都与子嗣同坐。
德贵妃和殷舒坐在一起。
而殷啸身边……
自然就是那位“名声在外”的柔贵妃了。
即便离得远远的,我也还是能看清,柔贵妃盯着老皇帝怀中的女人们,眼神怨毒。
老皇帝贪婪的目光,在歌女与舞姬之间兜兜转转。
他看到哪儿,柔贵妃嫉恨的目光就追到哪儿。
只是自始至终,也没有看过就坐在她身旁的儿子,殷啸一眼。
126、
李室张望着堂上,嘟囔着抱怨:“二殿下如今羽翼渐丰,按理来说,柔贵妃家世显赫,应该全力帮助二殿下才对啊。”
这几年——别说李室了,连我都没有见过柔贵妃来揽月殿一次。
身在皇家,既有母凭子贵,也有子凭母贵。
血缘的纽带将人与人之间栓在一起,互相攀附着往上爬。
按照常理来说,柔贵妃为了自己将来的好日子,应当全力扶持自己的儿子殷啸上位。
可柔贵妃似乎从来没有这些想法。
她是老皇帝还是亲王时,在王府娶的第一个女人,一生都在争夺丈夫的偏爱。
殷啸年幼时,柔贵妃也曾对他百般爱护,但是这几分爱护,也是想要孩子拴住男人的心。
然而,荒淫无度的老皇帝根本不吃这套。
殷啸派不上用场,自然而然,就被柔贵妃忘在了脑后。
“……”
我看着殷啸淡然麻木,没有一丝反应的眼神,抿抿唇,莫名有些坐立难安。
127、
国宴一结束,柔贵妃立刻匆匆起身,追着老皇帝的背影离开了。
百官退朝,大年初一的日子,他们都要回家和家人团聚过节。
我和李室道别,在他不理解的视线里,去了殷啸那儿。
我到时,殷啸刚刚起身准备离席。
他看起来神色无恙,冷冷淡淡的,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在周围清一色喜庆欢快的笑容里,他形只影单的背影,让人心里涌出酸涩。
殷舒走过来,看见我,朝我微笑点头。
“二弟。”他转过头,叫住殷啸:“父皇今日去古佛寺祈福,回的比往年晚了一些……”
殷舒垂了垂眸,道:“听说,父皇今日晨起时有些不适,好几位太医来看过,说是老毛病,还得继续补身子……”
殷啸没说话,他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我猜,他应该不会有什么表情。
不论是父皇还是母妃,在殷啸心里的分量,或许比一根鸟羽还轻。
而殷舒不同——他是老皇帝的第一个儿子,自幼体会到的父爱虽然也不算多,但怎么都比殷啸强一点。
他说:“二弟,明日没有早朝,等用完早膳,你随我去养心殿向父皇请安吧。”
……
“不了。”
说完,他转头扫了我一眼:“走吧。”
我惊讶地睁了睁眼,跟上他。
原来殷啸知道我来了?
128、
我感觉殷啸有些怪怪的。
离开大凉宫,回去揽月殿的一路上,殷啸的背影莫名有些僵硬。
起初我还以为,他是见了母妃心情不好。
但我很快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大年初一,揽月殿里,零星几个宫人在清扫院子里的落花。
殷啸的脚步已经踉跄,硬是绷紧手脚,大步朝寝殿走去。
殷啸头也不回,低哑的声音冷冷道:“本王想一个人静静,老师请回吧。”
静个屁。
我的手卡住门边,告诉身后的小宫女,没得到允许,谁也不许进寝殿。
说罢,不顾殷啸阻止,强硬进了寝殿。
殷啸的眉头深深皱起一小片阴翳,他嗓音沙哑:“老师,你……”
我大步上前,抬手捏住他的脖颈,拍他的背:“吐出来。”
殷啸怔愣看着我。
“你怎……”
他话未说完,忽然脸色一白,唇边溢出一行鲜血。
来不及了,已经毒发了。
我心一凉,赶紧拍着他的背,让他把喉咙里残余的毒血咳完,免得呛到嗓子。
他撑着手臂,身上冷的可怕,一点温度也没有,腰杆却坐的挺直。
“千万别平躺,会呛着。”我的语气异常冷静:“我去叫太医。”
“……老师。”殷啸死死拽住我的衣袖,他力道没个分寸,险些把衣服都撕烂了:“随便派个人去就行了,你……留下。”
他命令的语气依旧强硬,却只留下虚弱的尾音。
好像一匹满口獠牙的猛兽,垂死之际也不肯让人近身。
他死死拽着我,我实在走不开。
我只好把锦兰喊进来,吩咐她去叫太医。
等到锦兰慌慌张张跑出去后,殷啸紧绷的脊背,终于有了一点点松懈的意思。
他仍想要保持正襟危坐的姿势,被我以死相逼威胁了半天,才肯靠在墙边休息一会。
我很想骂他,他是不是真的想死?
既然毒发了,为什么要强撑着返回揽月殿?这一口血但凡在大凉宫里咳出来,他的处境都不至于这么危险。
他要是就这么死了,老皇帝一定会让我们所有人陪葬。
我嘴边酝酿了无数难听的话,一抬眸,忽然看见殷啸靠在我肩头,痛苦地拧着眉头,额头全是细密的汗丝,雨一样滑下肌肤。
我顿了顿,突然理解了那些动不动就要让整个太医院给爱妃陪葬的昏君。
129、
国宴刚毕,听闻殷啸中毒,太医院的老太医们如遭雷劈。
他们最快速度赶到,匆匆忙忙配药救人,一张张老脸急得通红。
下在殷啸饭菜里的那一味毒/药,毒性虽强,但好在殷啸用的不多,所以并无大碍。
我听说殷啸“并无大碍”的时候,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没想到新年开春的头一日,居然出了这样大的事情。
殷啸在国宴上中毒——这是连原书也没有提及过的事情。
殷啸一连昏迷了三天,药喝一半吐一半,脸色时而惨白时而滚烫。
我陪在他床边守了好几天,送来的饭菜和汤药都要先由我亲自尝过,才送到殷啸嘴里。
夜半三更,我被一阵痛苦的呻/吟声吵醒,才发现自己靠在殷啸床边睡着了。
殷啸好像犯了梦魇,口中一直泄出断断续续的沉吟声。
少年明显消瘦下去的手腕垂在床边。
那只空空如也的手,孤零零地横在冷风里发抖。
我于心不忍,牵过那只冰凉消瘦的手,焐了半天也焐不热。
最后无奈之下,只能把自己的脸颊送了过去,放进了少年的掌心里。
我就这么枕着他的手睡了过去。
醒来时,我意识朦胧间,发现自己居然躺在柔软舒适的床榻上。
被褥的花色繁复华丽,并不是我的。
我愣了几秒,坐起身子看向一旁——
我躺在了殷啸床上,而殷啸则坐在床边,手里捧着一本《春秋繁露》,漫不经心地翻着书页。
130、
殷啸终于醒了。
要不是他因病骤然变瘦的指骨,我简直看不出他是一个病人。
太医院听说消息,急急忙忙来人查看。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殷啸一醒,没等养病,就开始处理揽月殿积压的事务了。
我反反复复问他,需不需要休息。
短短一夜,殷啸竟然完全没了前几日虚弱的样子。
他打量我一眼说:“本王看你才更像是中毒的那一个。”
我:“……”
我看了一眼铜镜里的自己,皱着眉头拿远镜子,心道:确实。
我本来就瘦,这几天跟着殷啸一起消瘦了不少;眼底又全是乌青,肤色苍白到可以清晰看见青紫血管。
……还真是我更惨一点。
好在殷啸自己处理了几乎所有大小事务,我连磨墨都不需要,与他和其他同僚一起口头议事即可。
近来京城虽然安定,但是边疆战事吃紧,站队殷啸的定国公长子苏穆一个月抵达前线。
苏穆每每发回战报,都会给揽月殿这边也随上一封禀告战况的书信。
殷啸昏迷的这短短几天,苏穆一连发回六封书信,似乎是前线战况紧急。
殷啸为了此事忙了一整晚,烛火彻夜不熄。
我撑着精神看那些战报,熬的眼睛都红了,满满都是血丝。
殷啸飞快地朝我这瞥了一眼:“老师休息便是,免得旁人议论本王不尊师重道了。”
我本想说不用,但是殷啸飞快夺了我手里的军书,告诉我想看的话,明日早些再看也不迟,身体如果坏了,不是长久之计。
我想了想,也是,遂轻轻点头,掀开月影纱走出去。
为了照顾殷啸,我睡的随意,好几日都没躺过这张床上。
刚一躺到凉凉的被褥里,我突然听见殷啸那儿传来一声轻轻的:“……这几日,多谢老师照顾了。”
“什么?”
殷啸顿了一顿,不满道:“……没听到就算了。”
“好吧。”我笑笑:“其实我听到了。”
殷啸发出了一声清脆响亮的咬牙声,我猜他一定会多多少少骂我点什么,可是听了半天,也没听到什么声音。
我太累,很快便睡过去了。
沉在半梦半醒的空间里,我隐约感觉有什么东西碰了碰我的脸。
凉凉的,一触即离。
明天要和小朴老师去自助炫炫炫了,开心(苍蝇搓手.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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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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