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

茶室里水声沸腾,桌面上摆着一束夹竹桃捧花。

松下澈间和千铃相对而坐,作为客人的松下澈间在泡茶,主人千铃却在一旁悠闲地查看邀请函。

他倒了一杯茶递过去,抱怨说:“我们两个的位置反了吧,我才是客人,按理来说这才是你要做的事情。”

千铃眼睛也没抬一下,“少颠倒黑白,我刚一坐下还没说话呢,你自己就先从柜子里翻出茶叶泡茶,比我这个主人还熟练。”

她查阅了一遍,这才放下邀请函,端起茶杯吹了吹,细细啜饮一口。

松下端详她的面容,关切地问:“你最近没睡好?眼下黑眼圈这么重。”

千铃双眼放空,说话都带着淡淡的死感:“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找我占卜的人都扎堆了。还是挑晚上甚至凌晨的时候,都说了百八十遍了,要走预约走预约。”

松下澈间宽慰她:“毕竟最近有好几个大事情凑在一起,再过几个月又到众议院选举了。平时别人求着见的政商界人士,现在得反过来求见你,这种事想想都很开心。”

千铃木着脸摇头:“开心不起来,还是睡觉开心。”

“你在他们面前也是这样?职业态度这么不端正,你哥哥不会说你?”

千铃瞥了他一眼:“我哥能说我什么,要是他被人吵醒了脸色比我还要臭。”

松下澈间长叹一口气:“欸,真好。我明明讨厌那群咒术师,我爸妈还要我不能失礼,好好相处。”

“对了,”松下澈间的视线扫过桌面上的夹竹桃,状似无意地问:“刚刚那名咒术师身上穿的是校服吧,他是哪个学校的?你家是出了什么事吗,怎么会找他上门。”

千铃瞥了他一眼,幽幽说:“你问题好多。”

但还是挑了一个回应:“他是东京咒术高专的学生。”

松下澈间有些吃惊:“你居然不是去找京都咒术高专帮忙?”

“我为什么要去找他们帮忙,我们又不熟。”

“不熟,那你当初怎么引荐那群咒术老头们和我们合作,京都咒术高专不就是咒术师高层的势力吗?”

松下澈间想起请帖上的名字——五条悟,那群老头提起他时语气厌恶又忌惮,据说他是目前最强咒术师。

显然这是咒术届目前两派对立的势力。

妹妹海月千铃牵线搭桥,让咒术界高层和树大根深、甚至能左右全国农业市场的农协达成商业合作,攫取巨额利润。

而哥哥海月丰源为了五条悟,专门去找松下澈间的父亲要了一个千金难求的拍卖会名额。

他半开玩笑地说:“你们家是要两头下注,好进军咒术届吗?”

千铃没说话,两人对视好一会儿,忽然都笑了起来。

“好了,你要是没事的话就先回去吧,我这边还有其他客人要来呢。”

...

浴室玻璃门水雾蒙蒙,不一会儿,水声停止,脚步声响起。

五条悟从门后走出,发尾还带着氤氲的水汽。他随手擦了一下头发,坐到办公桌前,浴衣领口微敞开。

桌面上的有一份药物鉴定报告,不远处就是一张黑色的邀请函。

伏黑惠把可疑药物从海月家拿回来后,五条悟联系机构鉴定药物成分,今天鉴定报告刚刚寄过来。

他端着一杯冰水,从上到下扫了一眼,视线锁定在药物成分作用的板块。

“治疗幻视、幻听等幻想症状”“记忆紊乱”“镇静功效”......

随便一个人过来,看到这份报告都会毫不犹豫地说:哦,这是精神病吃的药是吧。

五条悟坚持认为海月千铃是一个正常人,而且逻辑清晰、说话有条有理。

但平心而论,有些时候千铃带给人的诡异感,不比精神病来的差劲.....

五条悟看着桌面,视野中仿佛出现一双手,缓缓把邀请函推到面前——

记忆里的千铃彬彬有礼地说:“五条先生,这是拍卖会的邀请函,我哥哥特地嘱咐我要好好地交到你手里。”

桌子旁架着一个铁壶,水声咕噜咕噜地冒开,若隐若现的茶香味萦绕鼻尖。

五条悟坐在海月家的茶室里,他刚从大阪回来,就收到千铃的电话。

她说拿到邀请函了,如果急着要的话可以现在就过来拿。

当时,五条悟盯着从基地里拿出来的照片,坐着轮椅的少女双唇闭合,眼神冷漠而清醒,甚至穿透发黄的老相纸和时空和他对视。

像是洞悉某些真相却闭口不言。

千铃冲茶的动作行云流水,狗卷棘坐在一旁帮忙。

原本过来打探消息的五条悟没有急着说话,反而撑着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身上萦绕着熟悉的咒力残秽。

是他的学生——狗卷棘的咒力。

平常的咒力残秽十分寡淡,风一吹就散得差不多了。千铃身上的咒力残秽却浓烈得像墨水,牢牢粘在她身上,比偏执的目光还要强烈。

千铃作为普通人无知无觉,她把茶递过去示意客人喝茶。

五条悟忽然长叹一声,莫名地说:“爱如果太过浓烈,那就和诅咒无异了。”

千铃端着茶:“????”

狗卷棘沉默不语。

千铃歪了歪头,听不懂,但还是礼貌地敷衍一下:“是诅咒爱人,还是诅咒自己?”

五条悟思索片刻:“都有吧。未必只有成形的咒灵才算得上诅咒,看不见的诅咒在心里,”他忽然说:“棘——”

从开始一直不出声的狗卷棘忽然被点名,他抿了一下嘴,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平静地看向老师。

五条悟问:“在这里过得开心吗?”

狗卷棘点头:“鲑鱼。”

“哦,很开心啊,”五条悟若有所思,目光转向千铃:“那你呢,你开心吗?”

“啊,我?还可以。”千铃觉得莫名其妙,这是明明是她家,他怎么反而像主人询问客人居住体验。

“哦,你也很开心,”五条悟自顾自地说:“那你有什么快乐的童年回忆可以和我们分享吗?”

“啊????”

一瞬间,地板变舞台,坐垫变成嘉宾椅,茶室变成演播厅。五条悟作为尽职的主持人,希望打开嘉宾的心扉和她畅谈。

“你最喜欢宫山婆婆还是哥哥,要是他们吵架你帮谁?”

“最近去上学了吗,成绩怎么样?”

“以后想考什么大学?”

“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五条悟哔哩啪啦地问了一大堆,可恶的嘴脸和电视剧里打探消息的邻居一样。

他每说一句,千铃和狗卷棘的额头上就多几条黑线,其恐怖程度直逼过年亲戚串门。

“有去过大阪的三五制药公司玩吗?”

图穷匕见,五条悟笑容不变,室内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千铃安静地看着他,忽然,她的双眼一弯,声音雀跃:“或许有吧,不过我记不清了——平时确实有喜欢的事情哦。”

“是什么呢?”五条悟笑眯眯地问。

千铃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小布袋,里面是一套牌卡:“铛铛铛,当然是占卜啦。”

“你的学生们试过了都说灵,我还给托他们给你送了一条预言,你收到了吗?”

这次轮到五条悟安静了。

铁壶里的水依旧沸腾,他逐渐收敛神色,狗卷棘的视线从老师转到千铃,她还保持笑盈盈的模样。

千铃说得轻飘飘,但他们心知肚明,她指的是少年宫里学生们与死亡擦肩而过的事情。

那天他接到消息,连行李都来不及带,匆匆赶回学校。幸好学生们有惊无险,安全回来。

“你也要试试吗?”她晃了晃手里的塔罗牌。

虎杖试过了,避开了死亡谶言。但又带回一条诅咒一般的预言。

【你们的未来还有千百种悲伤,逃过的死亡也不过是个开始。】

看似恶意,实则预警。

Lin,你究竟想借预言的幌子要告诉我们什么呢?

“当然要试了,”五条悟重新扬起笑容:“我对这个可是很感兴趣。”

“你想要问什么?”

五条悟佯装思考了一下,随后若无其事地说:“那你帮我占卜一下,我今天处理的事情的后续发展吧。”

“好的。”

千铃打乱牌面,稀里哗啦的洗牌声不断,随后缓缓收拢牌面。顺手推开一道牌面,让对面的五条悟抽一张。

她翻开一看,眉头皱了一下,又让他补抽两张。

千铃依次翻开牌面,沉思不语,手指在桌面上轻敲。

五条悟少有的安静,桌面的气氛不由得让人紧张。

千铃终于开口了,说:“你的老朋友回来了。”

“什么?”

冷不丁的一句话,让在场两人都没反应过来,五条悟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千铃说:“你的老朋友回来了。”

“嗯?”

五条悟作为咒术界最强者,能让他铭记于心的人物并没有多少,除了那些实在是恶心到造成心灵冲击的咒术高层外,他实在是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

“我哪有什么老朋.....”五条悟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疑惑的表情忽然凝滞了。

千铃从不理会客户的情绪变化,照例分析牌面:

“第一张牌,宝剑六逆位。宝剑六正着看是乘船离去,倒过来就是重回岸上。”

五条悟看过去,牌面上是一望无际的湖水,一条小舟刚刚离岸。船夫和乘客都穿着黑色兜帽,严严实实地盖住脸庞,乘客怀抱六把宝剑。小船缓缓没入水中,水下又是另一个世界。

“你看,最后一张牌是命运之轮,命运轮盘上的纠葛可是数不清的,你还说这不是老朋友?”

五条悟说不出话了,平日神采飞扬的人此刻沉寂了,像喧嚣的红铁没入冰水,即刻冷却。

茶水凉了,没人知道他在此刻想起了谁。

沉默长达十几秒,半晌,他才缓缓说:“不可能。”

面对占卜者的质疑,千铃依旧没有什么情感波动,她已经见惯了第一次上门的求卜者的质疑,时间终究会验证一切。

“怎么不可能。”千铃点了点中间的牌,微笑着说。

“你看——亡者也能归来。”

中间洪水滔天,乌鸦与白鸽在天空盘旋,棺材随水飘荡,有人揭棺而起,朝着太阳伸出双臂。

林铃双指夹着宝剑六的牌面,小船开往河底,“第一张牌面的河就是冥河——或许,你该去祭拜一下你的老朋友了。”

五条悟与千铃面无表情地对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他忽然松口了,问:“既然你说‘老朋友回来了’,那我们什么时候见面?”

林铃看着牌面思索了一会儿,说:“等到你的手指沾到冰冷的河水的时候。”

五条悟恍然大悟:“你是说我死了就能下去和他见面吗?如果是这种见面的话,那确实不奇怪,毕竟大家最后都会去净土碰面的。”

“......”

林铃:“你怎么联想到那儿去的?”

五条悟两手一摊:“不是你说的吗,宝剑六的河水是冥河,哪个活人的手指能碰到冥河水。”

林铃辟谣:“我可没说过是这种河。”

五条悟终于不打岔了,他笑着说:“很感谢你的占卜,那么作为回报,你希望我们能给你什么?”

千铃没有立刻回答,片刻后,她才笑着摇了摇头,说:“你觉得现在我还缺什么吗?”

.

他端起冰水喝了一口,视线从药物鉴定报告跳到邀请函,微微眯眼,若有所思。

占卜的时候他很确定她身上没有一丝咒力的运转——就是普通的抽牌、解牌。

并没有产生任何奇异的力量。

比起玄学,他更倾向于另一种猜测:她在借预言之口,传递某些情报。

冰凉的河水到底指什么,为什么指尖触碰到河水才会和杰见面?

他记得当初杰也不是水葬啊,坟头的土还是他一锹锹填进去的。

五条悟想得脑袋痛,嘟囔着说:“真是头痛啊,我可不擅长玩脑筋急转弯,为什么不能直说呢。”

他揉了揉太阳穴,视线无意间扫过药物鉴定报告,“精神分裂”“记忆紊乱”.....这些词汇再度跃入视野。

五条悟喃喃道:“她那个样子可不像精神病患者啊。”

如果千铃是正常人,为什么海月山庄要给她吃这种药?她的□□本就脆弱得不堪一击,怎么精神方面还要给她雪上加霜。

如果不是,她到底经历了什么需要服用精神疾病类药物。

纤长的睫毛半遮住他的眼瞳,时间缓缓流逝。直到眼睛变得干涩了,他才放下报告,拿起桌上的冰水贴在脑门上。

冰凉的玻璃表面沁着水珠,正好给思考过度的大脑降温,五条悟闭着眼想:

哎——真是越来越复杂了啊。

一口气还没叹完,新的消息提示音弹出来了。

他倦怠地睁开眼睛,随意拨开页面,一张图片映入眼帘。

【这个人你认识吧,这是基地近期的监控截图】——by 海月丰源

看清图片的那一刻,五条悟猛然睁大双眼,心脏骤然紧缩,猛地站起来,桌子上的水杯不慎被掀翻,水淌地到处都是,甚至沾湿了纸质报告的一角。

五条悟无暇顾及,他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截图的主人公。

那张脸他化成灰都认识。

那是他的挚友,是他去年亲手了结性命的敌人。

是归来的故人。

——夏油杰。

虽然千铃早有提醒,可是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五条悟还是难免愣神,一动不动地盯着图片。

时间再度陷入寂静,一如茶室里长达十几秒的沉默。

直到冰凉的湿意蔓延整根手指,他才恍然惊醒,怔怔低头。

打翻的冰水在桌面蔓延,像一条河水蜿蜒,这条冷河往前流淌、流淌,最终沾湿了五条悟的指尖。

做贼一样在工位上偷偷更新[吃瓜][吃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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