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兮朝着笑晗走过去,半面血,满脸泪,杏眸通红“走狗,让沈贺来啊!”
说着,负在身后的手猛的刺向笑晗,离脖颈还有一寸时却被拦住。
“真是小瞧你了,叶似之都不敢跟我下黑手,你林兮还想杀我?白日做梦。”
笑晗并未计较,只是派人去找早已逃走的叶似之,自己留下来与林兮纠缠。
“沈贺何时来?他不是口口声声的说是我阿姐的情郎,要为我阿姐报仇吗?”
笑晗头痛的回答“他来不来的我又不是他,你问我作何。”
林兮握着手里的令牌,直直的看着笑晗“你们需要我做的事我做到了,下一步要作何?”
笑晗也看向林兮手里的令牌,垂眸细思“时机未到……”
夜色里,林兮独自守灵,本是用湿布为三娘净面,不曾想却摸到了人皮面具的边,她颤颤巍巍的沾湿手摸向三娘的发际,难以置信的睁着眼,泪在眼眶中越积越多,不曾眨眼便已滚滚落下。
大姐姐……是眼前这人?
“阿姐·……”
林兮再也忍不住,双手掩面痛哭“阿姐……”
为何林三娘就是阿姐……
烽火渐熄,天逐渐透亮,白莲教徒死伤褪去,三娘出葬后秦州林家势力都浮了出来,一时间秦州大乱,林家招兵买马,势力大增。
除了林兮,无人知晓林三娘就是林愿。
京都仍是无半分消息传出,叶似之藏在秦州的一处不起眼的小屋内,坐在桌旁,用左手去拿杯子,却没能拿起,满头大汗不死心的又试了两次,还是未能拿起。
这左臂怕是真废了,也不知道林兮那个女人会不会嫌弃自己麻烦,不过总之定是会照顾的,这女人看着心硬,实则心软的很。
想来想去如此留在秦州也不是办法,听闻林兮做了林家家主,也可放心些,不如自己先去找林渊,把白莲夺到手中。真是不曾想自己一心筹谋,倒还是媳妇更厉害,几日便掌控了林家。
偷偷混出了秦州,寻到一处白莲分坛,打探到了林渊的所在。这老混蛋竟就在离京二百里的永州,叶似之不能骑马,坐着马车紧赶慢赶的用了两日才到。
一进院子,反倒压住了性子“林渊,为何不请示本座,擅自下了死令。”
她进了正堂,看见嫣儿与长孙鸿恩迎上来,转身坐下,直直的看着林渊,眸子尽是威逼。
嫣儿站在叶似之身旁“阿姐,可曾受伤?”
叶似之浅笑着将嫣儿拉到自己腿上“不曾,倒是想你了。”
嫣儿不解叶似之变心如此之快,一双绝美的眸子眨眨,疑惑的看着她“阿姐……”
“嫣儿,只你是关心我的。”言罢,轻轻吻上嫣儿的唇,如蜻蜓点水,却又万般深情。
嫣儿面上微红,不好意思的从叶似之腿上起来,走进里间。
当着面不好说,如今嫣儿一走,长孙鸿恩急吼吼的对着叶似之吼“你不是喜欢师父么?怎么又和嫣儿不清不楚的。”
“怎会喜欢那个老女人。”
长孙鸿恩一脸憋屈,师父虽是年纪不小,可长得看着年轻啊,奈何畏惧叶似之,不敢多言。
叶似之不去转头不看他,看向了林渊“可想好了措辞,为何举事。”
林渊不答,叶似之笑的危险“你上面的人是谁?”
林渊焦虑,许久只答“我对白莲教忠心耿耿,绝不会做半分不利白莲教的事。”
“是沈贺还是楚朔?”
林渊直直的看着叶似之,如鹰的眸子盯了她许久,叶似之继续道“我是林络,自是会为了白莲考虑,你该信我。 ”
“你亦是叶似之……再过些时日,安定下来,我会把白莲交于你手上的。”
叶似之懒得同他废话,单刀直入,“本座让你唤醒白莲教全部势力,你可听令?”这与林渊所执行的命令接近,倒也未曾犹豫,“遵命”
叶似之狡猾地眨眨眼,起身进里间寻嫣儿,活像只贼眉鼠眼的老狐狸。“嫣儿,我带你去见个人。”她拉着嫣儿的手往外走,嫣儿乖乖的跟着,到院外时整个人僵住,身子发软抱着叶似之将头埋在她怀里。
多年不见薄情郎,如今一见,心头似是血淋淋的被戳的千疮百孔。
“也是巧了,我路上遇到这负心郎,干脆将他绑来,任你处置。”叶似之回来时,因白莲与林家争斗动乱,不少人遭难。这李文正要往北走避乱,偏不长眼的来招惹叶似之,与她抢路。
听他名唤李文,早前听嫣儿提过这名字,试探之后果真是这混球,干脆掳来。
嫣儿哭的伤心,抬起头擦擦泪看向他“你可知我怀过你的孩子。”
李文活脱脱一副小人嘴脸“我当初写下那封信也是无奈之举,都是那个悍妇逼我的,你心性良善,放了我可好。”
嫣儿自嘲的笑笑,看了眼叶似之,寻了把刀来,直接手起刀落将李文砍了。
血溅到脸上,风吹泪痕已干,空余恨。
叶似之惊讶她这番决绝,却只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嫣儿扔下手里的刀恨恨的看着李文的尸首“为他我拼死想留下那个孩子,终不能得偿所愿,此生再不能为人母。他怎样对我的,我可以不论,但他对不住那个孩子,干脆下去赔罪罢!”
当年情窦初开,被李文花言巧语迷惑,也曾想为他守身,不曾想等他回来为自己赎身,只等来的羞辱谩骂。
眸中戾气散尽,淡淡的唤人来将李文拖出去剁碎了喂狗。回首望着叶似之,满目柔情“阿姐,你莫要负我。”
“定不负你。”轻轻道,左肩疼痛起来,似是抗议。
叶似之对着嫣儿轻轻笑笑,几许温情。
在秦州,林兮高坐上位,冷脸看着阶下所站的众人。
“可有不服者!”
怪不得叶似之总说林兮凶,这副模样还真是唬人。脾气本就暴躁,只是这些年性子温婉了许多,难改本性,那九头牛都不敢较劲的性子。
阶下有胆大者不服,凭何一介妇人,离家几十载,回来便要做家主。
林兮皱眉,一双杏眸中不复温婉,冷厉逼人,像极了进击的野狼,唤了阑珊上前,令她手持家法,站于阶上。
“不论尔等服不服,我林兮已是这秦州林家的家主,受之三娘,光明正大。尔等可不服,不过若是胆敢闹事,家法伺候。”
这盘棋下到此,如箭在弦上一触即发,却不知要射向何处,迷雾深处或许也正有那么一支箭正对着自己,在未知面前总是那么无力。
中元节后的皇城内,皇帝沉的住性子与陈止言对峙半月余,皇城内势力肃清,只有双方人马在暗处。
吴嘉罗荡日日潜行在日光之下找寻出城之路,终从一处通向城外的臭水沟出了城。叶似之顿感紧迫,还有十日……十三年前的那一日,慕容稷被林家所害,吴嘉罗荡急忙忙的闯到叶似之面前。
“沈贺那七个夫人皆无所出。”
富豪无子,当真可疑。
如今沈贺到底是何人也不重要,总之此人是一定要死的。林渊死不悔改,那就别怪自己手下无情了。
“教主,城郊发现林兮的踪迹。”吴嘉急急忙忙闯入,林渊心急,请叶似之下令去追杀。叶似之带着林渊赶过去时,城郊确有打斗过的痕迹,带着林渊往里走。
“林渊,林兮留着还有用,不可下杀手。”
叶似之死死拉住林渊,眼里的情愫骗不了人,林渊信了,不顾阻拦,大步往里冲,忽的冷箭袭来,林渊慌忙避开。
“有埋伏。”
箭四面八方的射来,密林之中,虽是不利于射箭,可若是在暗处瞄准了,便是避无可避,死路一条。
林渊身中数箭,连着随从都死伤无数,叶似之左臂中了一箭。
不知过了多久,林间安静下来,叶似之吹了几声口哨,林间还有回应。
“还有多少人。”
出来后发现陆陆续续的还剩十几人。找到林渊时还未断气。
“教主,好好……带领白莲教……。”
留着气力只为说这么一句话,叶似之故作伤心“好,林渊挺住,你别死。”
看着林渊断了气,她心下窃喜,作了这么一场戏,知林渊未曾防着自己,才会如此轻易得手。
林渊啊林渊,本念及往日情分,不愿杀你,可谁让你挡了我的路呢。
箭是吴嘉请了杀手射的,不惜让吴嘉射自己一箭,更让人相信是在林中遇袭,而不是阴谋。
回去后,大多数人都信了,有些人不信,可也没证据,只得作罢。
月夜,嫣儿拉着叶似之饮酒,一时兴起,舞了一曲。
“阿姐,你可会娶我?”
“会。”叶似之浅笑着,眼里温柔似水她又道“可……我想先杀了林兮!”
嫣儿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杀林兮?她从未相信过叶似之能狠下心去杀林兮,如今听到这句话,难免不敢相信。
“真的?”
叶似之点点头“真的。”
那日一别,也不知林兮如何了,总之如今她有林家,可以好好的保护自己,心里也算是松了口气。手臂的伤一直未好,活动起来极为碍事,但愿不会误了大局。
“明日我便发兵秦州,一定将林兮千刀万剐。”
嫣儿愣愣的点点头,靠在她怀里。林渊一死,上面的人找不到办事的,自然是会换人指挥白莲教,那眼下看来,只能是嫣儿。
可嫣儿,不是林渊,不能直接掌控白莲教,只能是借助她叶似之。
当白莲教落到自己手中时,叶似之忽然想明白了一点,无论这只手是谁的,伸向的一定是京都,而不是白莲与林家,倒不如将计就计。
京都内情况危急,陈止言的人马已接近京都,而皇帝的人马还要差些时日。
几大城池杀机四起,白莲盛开,几万余人将秦州包围,而楚家也悄悄接近了京都,隐匿在村子里,离京都,离秦州的路程等同,可在一日之内赶到其中一处。
林兮静静的坐在阶上,阶下所站之人议论纷纷。
“家主,叶似之兵临城下,该如何是好。”
“是啊,这只狼崽子决心要杀个你死我活。”
林兮起身注视着这些同宗之人“你们可知三娘为何会让我做这个家主?”看阶下人面面相觑,无人回答,又道“她知晓我做的一切主意都是会护汝周全,是以,你们记着,我下的令只为护你们周全。”
惨淡斜阳,林兮站在树下,天气渐凉,不似午间的炎热,看着远处的风筝微微出神。悠悠笛声传来,林兮静静的听着,一旁的笑晗出声问“何处笛声?”
“不知,不过吹成这般还算可以。”让人取自己的笛子来,续上刚断的笛音。笑晗侧耳听着,只觉得林兮这女人的天下第一当之无愧。
一曲终了,天边或阳昏黄,淡金的光辉照在林兮的墨色纱裙上,镶着的红宝石光泽神秘诱人。
“叶似之兵临城下,你打算如何应对。”
林兮黑眸中光泽静谧,“闭城不出是上策,奇袭是上上策。
“何解?”笑晗饶有兴味。
林兮淡漠,满目嘲讽“阁主真当自己与我是一条船上的?如此不拿自己当外人……”
笑晗正欲发作,阑珊走过来,“家主,该用饭了。”
腹中饥饿,林兮拾腿就走,忽然想到什么,顿了一下,回头看向笑晗“笑晗阁主可要一起用饭?还是回去陪三夫四小郎?”
听得出话里的嘲讽,笑晗决意要报复回来,跟上林兮,“用饭!”
阑珊贴心的为林兮布菜,不时抬眸看林兮的神色,只冷落一旁的笑晗让她自己待着。
“家主,尝尝这汤,我亲手做的,熬了一个时辰呢。
林兮尝过,大为赞赏,很合她的胃口。
“你这手艺,也不知日后会便宜了哪个男人。”
阑珊抿唇憋笑“不要,我只要跟着你。”
笑晗闷头吃着,闻言猛的抬起头来,终于让她找到了给林兮添堵的口子“林兮,你魅力还真不小,这么快就又同旁人纠缠不清,叶似之真是亏死了,改日去京郊看看苏故知的棺材板可还压得住,小心你半夜鬼敲门。”
林兮不作答,只当没听见。
倒是阑珊很是激愤“你这老女人,男不男女不女的,嘴这么刻薄,小心下地狱嘴上挨刀子。”
笑晗回讽道“林兮比我老许多。”她扭头看向林兮“若我嘴上挨刀子,你恐怕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要挨刀子。”
笑晗嘴毒,阑珊一时接不上话,林兮淡淡开口“若我下地狱受千刀万剐,那你或许连地狱都下不了,轮回入不得,怕是直接被孟婆活吃了。”
笑晗此刻总算明白为何叶似之会被林兮吃的死死的,打又舍不得打,说又说不过,只能是一树梨花压海棠。
吃饱了拍拍屁股走人,一看见林兮就来气,还是回去找自己的三夫四小郎惬意。
有些想念蓝儿了,蓝儿这个小话唠,该憋坏了,平时看着斯斯文文老老实实的,在自己面前还有时会撒撒娇。可想当初有人来含笑阁找麻烦,碰巧自己不在,还是蓝儿撑得场子,吓的那些人屁滚尿流失了魂,这些年,蓝儿于内于外都辛苦了些。心里越想越愧疚,抬腿就往蓝儿房里走,步子快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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