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严肃的神情稍稍宽容了些,微微点头,又皱起眉瞪了一眼还在整理衣服的毕江澄,“你给我说说,你来我这睡觉,睡的哪门子觉?”
“唉,都是我不好,还把妹妹牵扯进来了。”毕江澄从病床上下来,将自己的两颗扣子系了回去,“这事儿都怨我。”
他一边说,一边悄悄朝庄杳身边挪步,用那单薄的身子护住了她。
庄志生刚要开口责骂,却又被庄杳握着指尖晃了晃。
他垂下眼去看她,她的目光却黏在了毕江澄的身上,“没事的表哥,替他打掩护是我的主意。况且他刚刚说了,要是替顾总治好了苏小姐的话,会……”
“会怎么样?”庄志生扯扯嘴角,轻蔑地抬眼看向庄杳身旁的毕江澄,“妹啊,你可别被他骗了。他嘴里可没一句实话。”
庄杳有些不解,可毕江澄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后,蹲下身环抱住她,却是一声不吭。
“你说不说?不说我替你说。”庄志生看着他气不打一处出,可毕江澄仍是那副优柔寡断的模样,丝毫不作辩驳,由着他骂。
“顾总为了苏小姐来找他,无非是堕胎或是……”
后半句庄杳听不见了,皆因身后的毕江澄悄悄捂住了她的耳朵,她只能从庄志生的口型中辨认出几个音节:“d,运,了?”
待她的耳畔重新恢复清明,再次听到的却是毕江澄嗔了庄志生一句:“她才刚来这儿,你能不能别这样吓唬她?她年纪这么小,你朝她吼什么?”
“毕江澄你别逼我抽你。”见庄志生拎起文件就要往他身上砸,毕江澄忙不迭地牵住了庄杳的手往外跑。
庄杳也是满脑袋的业绩,正对着任务面板琢磨呢,想也没想就被拽跑了。
直到回过神,两人已经离开了那被砸得稀碎的办公室,正站在电梯前等候。
“他很凶,对吧?”他朝她稍稍倾了倾身子,却没松开她的手。
“什么?”庄杳眨眨眼,这才明白过来毕江澄在说些什么,“表哥吗?哦对,我找他有事来着。”
说完她就又回过身去,朝着庄志生的办公室方向折返。
毕江澄愣了愣,只垂眼望着被甩开的手和迟迟未消的生理.反应叹了口气,苦笑着腹诽:“真是……管杀不管埋。”
另一边,庄杳已经跑回到庄志生的办公室,习惯性抬手敲了敲并不存在的门。
发觉自己动作的怪异以后,她也觉得好笑地挠了挠脸,自觉朝他走去,轻声唤道:“表哥。”
对方正插着腰,望着地面上的一片狼藉兴叹,直到听到庄杳那声“表哥”才愕然抬眼望她。
“噢你,你是要地方住是吧?”庄志生挠了挠额头,像是尝试从脑海中调取部分回忆。
他迈着那双长腿走到办公桌前,展臂取下正在充电的手机,“我住的公寓价格可能不太合适,但你可以去边陲区看看。那边的房租会低一些,我估摸着还能赞助你一个月。”
说完便从手机上给庄杳发了个定位,拧眉怔了怔,不知在思索些什么,半晌才倒吸一口凉气,说道:“毕江澄那家伙死哪去了?他今天休假,让他带你去。边陲区不太太平,你一个人可能……”
“不用你说我也会陪她去。”毕江澄正双手抱臂,倚靠在并不牢固的门框边。
风吹起他衬衣下摆,像是低垂的柳絮拂过水面,本就单薄的身影更显瘦削。
“嗯?”庄杳顺着声音望去,看着他眼下的鸦青仍是担忧,“你真的不需要回去休息吗?”
“嗯,”他摇摇头,手却很自然地被庄杳扛到了肩上,“待会在车上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况且你会照顾我的,不是吗?”
“嗯!”庄杳重重点头,起身颠了颠扛在肩上的那只手,另一只手伸长了去搂紧他的腰,头也没回就撂下一句:“拜拜表哥!谢啦!”
她丝毫没在意身后庄志生那满头的黑线,倒是只有毕江澄看见了,并回以一个无辜的眼神。
“毕!江!澄!你别逼我抽你!”庄杳闻声迷茫地回过了头,却恰恰好被毕江澄挡住了视线。
他挑了挑眉,有气无力地勾着那没什么血色的薄唇安抚道:“别怕,他只对我这样。我也习惯了。”
庄杳闻言抬眸看他,心里虽觉得这话有些奇怪,可那人眼眸依旧温润而平淡,怎么也不像是会说谎的人,愣是没让她看出什么端倪。
两人不过初识,他也没理由蒙骗自己不是?
庄杳的母亲是在医院职场文与父亲相识的。
她也是受母亲的影响,才一直向往着成为一名NPC疗愈师。
家里一直悉心栽培她,哪怕她今天多认识了一个穴位,多看了两页医书,家人们都会拍手称赞。
父亲会因此给她做心心念念的草莓蛋糕,而母亲也会奖励她一套独属于她自己的针包。
家里人都说她是个好孩子,然则为人没什么戒心,只怕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
可庄杳却不以为然。
她认为自己不是没有警戒心,只是不愿意用最坏的恶意揣测别人罢了。
况且,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男人,怎么也不像会对她图谋不轨的样子嘛。
至于表哥……
顶多是看上去脾气坏了些。
他刚刚还说要赞助自己一个月的租金呢!
大家都很好呀!
光是想想她就感觉人生充满希望,又是干劲满满的一天!
她身旁的毕江澄垂眸望她,对她嘴角漾着那份甜滋滋的笑意久久不能忘怀。
那双圆眼笑起来犹如弯月,活像他遛小牛时碰到的邻居家小金毛。
站在电梯前,他几番纠结,还是没忍住问:“在笑什么?”
“嗯?”她抬头朝他眨了眨眼。
视线一交汇,他便不知怎的忍不住心跳加速,像是……
心头被浇了一瓶冷冻过的白桃气泡水的感觉。
他不是感性的人,鲜少会用这样的字眼来描摹自己的心境,可望着她又实在觉得内心焦渴难耐。
一时竟不知道是哪里渴了。
毕江澄只得盯着她那双圆眼出神,瓮声瓮气道:“我只是觉得你好像特别开心,好奇一下。如果你不想说……”
“很明显吗?嘿嘿。我只是觉得大家都对我好好哦,好幸福。”庄杳挠挠脑袋,咧着嘴冲他一笑,顺势挽住了毕江澄的手臂,将他拉进电梯,“电梯到啦!”
挽着他的手臂,庄杳这才发觉,他虽然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偏偏上肢很是健硕,摸起来手感很好。
他的上臂捏不出一丝肥肉,反倒是肌肉的线条流畅,她的指尖隔着他的衬衣一路向上摸也没能感知到这副肉-体有什么缺点。
她实在太好奇了。
好奇得恨不得把他抓回家,脱掉他的衬衫,拿手术刀划开皮肤看看里面的肌肉组织是不是跟教科书画的一模一样。
她越想越是觉得新奇又刺激,双眸忍不住地放闪,就连望向毕江澄的眼神里都带了几分期待。
庄志生所在的医院是本市最顶尖的,他所在的科室又是位于高层,没一会儿电梯便挤满了人。
庄杳不得不将手缩了回去,自顾自地将自己塞到了电梯的角落里,拽着毕江澄往自己面前带,“往我这靠点,还能再上两个人。”
她的脸几乎完全贴在了毕江澄的胸口,就连手也没有空位放了,只得伸长了双臂往他脖子上绕,嘴里还不忘温声安慰他:“很快就到了,先挤挤。免得让别人再等一趟电梯嘛。”
毕江澄垂着双睫,不置可否,只是讷讷地盯着她的脑袋看,一双手紧紧揽住她后腰。
她就在他的怀里,时不时为了透气冒出一双眼睛来看他,过阵子又埋回到他的胸口,如此往复。
他平时被顾总请回去看病,总是会坐单独的VIP电梯,这次倒是他为数不多的一次挤电梯体验。
他不知道电梯有多快,只能听着每隔一段时间那电梯门便开一下,每一层都要停。
快吗?或许吧。
但他想,不那么快到,也可以。
他突然想起刚刚庄杳对他说的:“大家都对我好好哦。”
这个“大家”,也包括他吗?
可他并不好,至少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内心里有多肮脏不堪。
他越想越是沉沦,哪怕知道自己身上的某个部分已然与她紧贴,仍是不知休止地圈紧了环抱她的双手。
直到那声恼人的电梯楼层报幕:“负一层到了”,他仍想要装作没听见,悄悄地低下头亲吻她的发丝。
她那头粉棕色的长发透着淡淡的桃子香,他总算知道自己刚刚那莫名其妙的比喻是哪里来的了。
他险些以为自己已经被作者那咯噔文笔感染了。
还好,还好。
腰腹传来一阵犹如蚊叮的痕痒,紧接着便是被他窝在怀里的庄杳闷闷地传出两声呜咽:“喘不过气了要,救命。”
毕江澄这才悻悻然松开了手,好整以暇地抬手摁了hold键,让她先出电梯口,“抱歉,刚刚没听到。我以为还没到。”
终于被放开的庄杳长吁了一口气,仍是咧着嘴笑:“我刚刚好像看到我太奶了。”
喘过气来,她向前迈了几步,这才想起来自己没有车,又蹭蹭几步跑回来拽愣在原地的毕江澄,“你怎么啦?我没有怪你哦,我的笑话不好笑吗?你为什么不笑?”
“……生性不爱笑。”说罢他便领着庄杳到自己的车前,按下了车钥匙。
一台淡莓粉色的保时捷718应声亮起车灯。
庄杳跟随着他走到了驾驶位前,朝他摊手,努了努嘴,“你不是三十六个小时没合眼吗?你呀,就好好休息好啦!”
毕江澄一边想着死同穴倒也不赖,一边还是由着她夺走了自己手中的车钥匙。
坐驾驶位,到底不太利于他发挥。
庄杳上车后熟练地系上安全带,一边摸索一边问:“对了,你认识隗止么?他是我发小来着,据说他来了这个世界,我……”
“你来这是为了找他的话,那我不认识。”身侧的毕江澄语气瞬间冷淡得像换了个人。
“不是。”
“那我认识,是个贱人。”
庄杳:……
隗止这人,嘴巴贱是贱了点。
但应该,还不至于到贱人的地步……?
气氛瞬间霎时变得十分尴尬,以至于庄杳不敢再发问,只能埋头摸索车子的功能。
毕江澄睨她一眼,见她没有问,他也不再多说。
原先他看庄杳捣鼓自己车子那副窘迫的模样,内心直擂鼓,生怕他今天真要和她合葬了。
然而她很快就用实力证明了,他的想法完全是多余的。
从上城区到下城区短短两小时的路程,他的手机已经收到了三次罚单交费提醒——
理由均是超速驾驶。
他脑海中那些撩人的伎俩和小心思,都随着她一张张的罚单飘远了。
奇怪的是,心脏那阵悸动却没有消停的迹象。
扑通扑通的,他的目光也仿佛钉在了庄杳那双笑眼下。
明媚得犹如阳光的人,背地里竟也会与隗止那种人厮.混。
既然隗止可以,他凭什么就不行?
大家可以猜一猜妹宝被捂住耳朵,没听到的那句话是什么[捂脸偷看]
隗(wéi)止[眼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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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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