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朦朦胧胧的一片红。
莫君珩还残留着几分意识,他知道自己正在经历一场清醒梦。
视野像是被一层薄膜紧紧包裹,他能看到整个世界都是鲜艳的大红色,却无法将所有事物看得真切。
像装在真空套子里的人。
直到——“一拜天地!苍天为凭地为证!”
高昂响亮的喊号声直窜入耳,周围嘈杂的交谈声随即如潮水般涌来,猛地将他推出套子。
红双喜,红灯笼,横梁门楣全缠着红纱。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竟站在高堂上。
“兄长?”
在杂乱无序的嗡鸣声中,清润纯净的声线格外明晰。
他寻声低头,这才发现高堂下站着两人,都穿着大红色的男款喜服。个头高一些的,五官极为模糊,个头稍微矮一些的,脸上盖着喜帕。
刚才叫他兄长的应该就是面前盖喜帕的男孩。
只听见他继续说:“兄长若是身体不适,就早去歇息吧,让我也放心些。”
莫君珩满腹疑惑,为什么他会梦到这种场景?为什么会有人叫他兄长?
刚想开口,他却听到“自己”用压抑而生硬的声音说:“不用,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兄长定要陪着你风风光光地出嫁。”
那人微微颔首,喜帕轻荡。
站在高堂左方的傧相继续喊道——“二拜高堂!终生不忘养育恩!”
穿着喜服的两人手执红绣球,面向他深深鞠了一躬。
——“夫妻对拜!白头偕老万事顺!”
莫君珩无法夺得身体的操纵权,只能被迫盯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有时是不经意间的触碰,有时是似有似无的**。
胸口不受控制地泛起酸胀感,整颗心像是被业火灼烧,他能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浓浓的不甘和嫉妒。
这究竟是哪里。
他忽然想起曾经在某本书上看到过,清醒梦的破解方法就是解离神魂,只要他离开这具躯体就可以破梦,正当他集中精神决定脱离时,下一刻却被吸进虚空中的漩涡中。
神魂在漩涡中来回翻涌搅动,又是一股推力。
他被推入新的梦境。
圆月高悬,蛙鸣蝉噪。
他正伏在屋顶上,看着“自己”轻手轻脚地抽出面前的瓦片,屋内烛光霎时泄出,映在他的脸侧,泛着红晕。
莫君珩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赶忙闭眼,却发现自己依旧不能操控身体。
他被迫一点点俯下身,最后将脸完全贴在瓦片上,双眼按在漏洞上。
屋内喜烛长燃,熏香缭绕,装潢摆设全是大红色,看上去极为喜庆。
左耳室摆有一张极大的拔步床,红纱帐自顶部垂下,是半透明的材质,重重叠叠,依稀能瞥见榻上的场景,他感觉“自己”的目光似乎在透过纱帐看些什么,停驻良久才转移视线,又看向右耳室。
右耳室放有一张八仙桌,桌上是垒成小山坡的桂圆核桃,他粗略地扫过屋内的所有场景,像是在找什么人却没找到,他听到“自己”暗暗松了口气,像是在庆幸。
只是下一秒,他听到屋内传来几道微弱的呜咽声,夹杂着难耐的极致欢愉,又很快被粗重急促的喘息掩盖。
微风吹进屋内,吹动烛光,烛影在墙上缠绵交错,两道声音黏腻得不分你我,传进莫君珩的耳朵里,他只觉得羞愧难当。
君子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偷看偷听已是小人行径,更别说是巫山**这等私密事,他不经怀疑起自己,究竟是为什么会做这种怪梦。
只是没等他细想,“自己”就循着声迹转头,待视线触及窗边贵妃榻上的糜艳场景时,脖颈上的青筋瞬间暴起,目眦欲裂。
莫君珩能感受到“他”的暴怒,是抓紧心脏的无情恶手,是燃烧理智的地狱业火。
火势越烧越烈,从头到脚无一处幸免,肌肤逐渐溃烂,骨髓熔解殆尽,仅剩几分理智的神魂被按在炮烙上炙烤,地狱小鬼们将他团团围住,颂唱死亡赞歌。
他痛苦,他愤怒,神魂被烧红的铜皮烫成浓液,淌下去,融合到不成形的肌肤骨髓里。
“他”也痛苦,“他”也愤怒。
他们融为一体。
他们感同身受。
怯懦,不甘,嫉妒,渴求。
……
莫君珩猛地惊醒,窗外天光乍现。
他掀开被褥坐起身,一股陌生的异样感陡然袭来,他瞬间僵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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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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