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逐渐冷静下来。
遗言么。
事到如今,就算有遗言,我要向谁说呢?
我觉得跟我一起关在这里的这个人,不是出于好心而是出于看热闹的心态才跟我说这些的,我将话题引向别处,问了她不少问题。
“你知道什么是「六眼」吗?”
“又来了,他们肯定又抱怨了一通「六眼」,你才听到了这个词对吧,真是的,那两个家伙跟个深闺怨妇一样,日复一日的讲着‘都是「六眼」的错’。简单来说,他们在说一个继承了特殊术式且很了不得的家伙,五条家的少爷,百年才出一例的那种,现在就算是高中生,也是个很恐怖的家伙。”
“那什么又是「星浆体」?”
“那老太婆到底准备搞什么,居然还讲了「星浆体」?”
这是我从孔时雨那里听来的,我当然不准备解释。
“解释起来有点复杂,你可以理解为咒术届长生的某个老不死为了延续当下状态每五百年就会选择的新身体,当然新身体本身活生生的就是个有意识的人,真是lucky的小羊羔啊~”
我不太理解,但决定不再执着于这个问题。
“你知道夏美是谁吗?”
“不知道。”
“他们关我们进来准备干什么?”
“反正都是去死,有什么区别嘛。”
区别可大了去了!毕竟死法也有很多种,最重要的是,我不想死。
“你难道就没有不甘心吗?如果真的死在这里的话。”
“……”
“说起来你是什么?”
“什么?”
“你是咒术师,还是诅咒师?”
我凑过去,在一片漆黑中,我都能感觉到她诧异的目光。
“哈哈哈!不错嘛!直击痛点!我本来打算告诉你我是无辜被抓的正义咒术师之类的!其实不是,我当然是无恶不作的诅咒师啦,”她补充道:“背负人命的那种。”
“可是你给人感觉像个高中生。”
最主要的是,我摸到了她的制服,材质不像是玩play穿的,是真正的校服,校徽刺绣也很精致,可惜我摸不出是什么图案,就在我摸到她裙摆的时候,她抓住了我的手,锁链发出声响。
“唔,你的手指好凉~胆子真大啊,我都这样说了你居然还敢触碰我。我确实是啊,不过是那种很俗的故事啊,什么双亲逝世周围人欺辱然后我黑化后把他们通通都宰了,被追捕后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又被变态老太婆抓住!”她将另一只手放在我的脖子上,锁链带来刺骨的凉意。
“你的手也好凉,你说的这些听起来像漫画故事,你是不是在骗我?”
她的语气似乎有些无奈:“没有呢。”
说完她放下了手,身体缩到一边,整个人忽然蔫了,似乎不想跟我说话了。
我凑过去追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桃沢莲。”听上去是比较中性的名字。
“桃沢,我叫吉川沙罗,你可以叫我沙罗,我可以叫你莲吗?”
“这种时候,你向同样困在这里的我套近乎有什么用?”
也是,我从小就不擅长密室逃脱或者解谜类游戏,也讨厌户外运动,怎么可能从那些怪物手里逃出去?可……
“我还不想死。”
“你向我撒娇干嘛,”她的嗓音带着淡淡的笑意:“我也决定不了你的生死。”
“我没有在撒娇。”
“哈哈。”
“莲,我还可以问你点别的问题吗?”
“……”
“普通人可以后天获得术式成为咒术师吗?”
“原来你打着这个主意啊,”她的声音一下子冷淡了不少:“特殊情况下,也有那种后天拥有术式的那种人,只可惜,普通人却并不拥有术师的大脑构造,咒力也很低微,就算能够使用出来,也派不上什么用场,不过嘛……”
不过什么?
她没有继续那个话题,只是将我的脸推开了一点:“别离我那么近,你总是这样吗?心情和目的就跟写脸上一样,问题一个接一个,话还很多,可真够烦人的。”
可一开始话很多的兴致很高昂的明明是你。
“让你失望了啊……说起来,你又看不见我的脸,为什么说我的心情和目的都写脸上。”
“我的视力可比你好多了,能看得到你的表情,我猜那个老太婆一定不太喜欢你。”
“你为什么这么觉得?”
她又笑:“因为她把你扔到了我这里。”
我不理解。
“你不是想知道夏美是谁吗?其实我骗了你,我是知道她的,她从小就被那个老太婆拐过来当孙女,说是孙女,待遇其实比女仆还不如,至少女仆也有拒绝的权利,她没有,”莲说:“过那样的日子,我看还不如去死呢。”
“我没有明白。”
“老太婆只有一个孙女,却有很多孙子,老太婆最宠爱的那个几个孙子,都挺喜欢她的。”
我皮肤上又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感觉不想问下去了,也许是黑暗中我的表情在她眼中一览无余,她笑了笑,言语中带着点恶毒:“你还想知道什么,去问她啊,她就在这里。”
“在这里?”
“你刚刚不是还摸过吗?”
空气中那股腐烂臭味更重了,还混杂着呕吐物的味道,回想起我之前摸到的湿腻泥肉的触感,还有虫子在上面爬,只觉得身体僵硬,脑袋嗡鸣了起来。
我下意识离她和尸体都远了一点,上齿和下齿不住地打颤,仍然无法阻止腐臭味和寒冷的侵蚀。
我才恢复了一点理智开始丧失,心理防线则彻底崩溃了,我的脸上全是眼泪,却还在努力克制自己上下牙关发出的声响。
室内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我忍不住在室内大哭,却努力不发出一丝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莲却反而不习惯室内的沉默一般,低声补了一句:“吓你的,那不是夏美,那只是一具动物的尸体。”
我带着哭腔:“可、我感觉我还摸到了头发。”
她低低地笑起来,笑得让人头皮发麻:“这可就不好玩了。”
过了一会儿,她凑过来,我感到有舌头舔了舔我的脸,她吞下我泛咸的眼泪。
“那确实是死掉的尸体,但不是夏美的,不知道名字的话,会不会感觉好点呢?”
我哭着说:“我觉得你肯定是关在这里关得太久了,脑子不正常了,正常人不会拿舌头舔我的眼泪。”
她像是要大笑,却努力压制住自己,身体不住地颤抖:“好有道理。”
“你是同性恋吗?”
她憋笑:“不是。”
我不说话了。
我感到自己身体内有一部分彻底崩溃了。
莲这个时候却开始努力向我搭话,语气带着点无奈:
“之前不是跟你讲,咒术师能使用咒术祓除诅咒吗?咒术是一种通过咒语和术式使用的技能,核心在于咒力和术式的运用,每个人的术式不同,你想知道我术式是什么吗?”
“我只想知道那个两个抓我来的丑东西会什么术式。”我哽咽着说。
“我只知道那个老太婆的术式,是降灵术。”
我愈发搞不明白了,难道她能够召唤死去的鬼魂身影附身在她身上杀人吗,大概是我的疑惑太明显了,她说:“她可以选定一个人,让对方吃下亡者身体的一部分,在他旁边念很长的祷言,施展咒式后,能让逝者降灵在那个人身上,让那个人使用亡者的容貌声音或者能力,当然,她自己也可以选择让亡者降临到自己的身上,只不过她现在的身体太衰弱了……”
“只、只是容貌声音或者能力而不是真正的附身吗?”
“让亡灵的意识降临在那个人身上吗?哈哈,如果真能那样做,也挺有意思的。”
说到这里,莲眯眼:“如果吃下的是亡者夹杂灵魂的肉.体部分,说不定,让亡者回到现世也不无可能呢……毕竟她那么竭力地避免用灵魂的部分做媒介的使用降灵术。”
“……”
这时,有什么念头从我脑子里一闪而过。
“哦!你现在的表情精神多了嘛!”她摸了摸我的头,像是随便在摸什么猫猫狗狗。
当门再次打开的时候,光太刺眼了。
送饭的家伙看了我一眼,似乎有点惊讶我还活着,把饭放进来便关上门。
等那家伙关门之后,我凑到莲面前去摸她的锁链与镣铐,发现这玩意很结实,砸肯定是砸不开的,需要钥匙才能解开的样子。
“啊,这是能够限制我咒术与咒力的的锁链呢,你这种小白痴就别想着能解开了。”
听完,我又在黑暗中去摸索门的位置,门和锁都很结实。
“徒劳的努力啊小可爱,你是个柔弱的现代人啊,依我看,每次学校的运动会你都是最后一名或者是那种死活不参加的吧,你是哪个学校的呢?”
“闭嘴!”
我没有告诉她我毕业了,不甘心地坐回他身边:“鬼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跑过来把我们的皮给剥了。”
“哦,没关系,我们并不是用来做这个的,他们应该不会剥我们的皮,而是剖开我们的脑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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