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很少有人知道,其实这位身家显赫的贺氏继承人,人生并不是一帆风顺。

他有一个不足为外人道也的,不光彩的出身。

贺聿川是在他七岁那年被带回贺家的。

在此之前,他就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贺家大少爷。

也就是贺聿川他爹,贺瑾风。

年轻时候私生活就乱得一塌糊涂,拈花惹草、四处留情对他来说是比喝水吃饭还要简单的事。

当然,贺瑾风也时刻记得家里老爷子的教诲,睡人归睡人,他倒也没让自己的种留下来。

贺聿川的出生完全是一场意外。

他妈和贺大少爷上了几次床,避孕措施意外失效,怀着一点莫名心思,她最后还是把这个孩子留了下来。

借机上位显然是不可能了,但褚宁仗着腹中有贺大少爷的亲生骨肉在,一门心思想要多捞点好处。

那时候贺瑾风正忙着自己结婚的事,把之前的炮友、床伴什么的,都打发了个干净,整天忙碌得不行,自然不会察觉到这种小事。

所以他是等到一切尘埃落地,贺聿川都已经一岁大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的。

孩子都长这么大了,也不能再把他塞回去。

贺瑾风心堵得要命,暗道自己倒霉。思忖良久,最后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不过他也不敢把人往家里接,只是隔三岔五打点钱过去,当作母子俩的生活费。

他从指头缝里露出的这点小钱,就已经是普通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了。

贺聿川他妈对此十分满意,看孩子都看得更加上心了。

就在褚宁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会这样过去的时候,在贺聿川七岁那年,贺家发生了一场重大变故。

贺瑾风早年间就是个爱玩的性子,在成家之后也丝毫没有收敛,依旧天南海北地四处疯跑乱玩。

玩着玩着就把自己给玩进去了。

和人飙车的时候出了车祸,命是救回来了,不过身体落下了点后遗症。

住了几个月院,贺瑾风出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之前那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带回到贺家老宅认亲。

突然进入到一个全新环境,年岁尚小的贺聿川十分茫然。

学习任务成倍增加不说,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很怪。

贺聿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转到了一个不喜欢的学校,身边多了一群他不喜欢的人。

还有很多,不喜欢他的人。

被人明里暗里的欺负属于常态。

这种单方面的霸凌像是软刀子割肉一样折磨人,单拎一件事说出去,看起来就只是无伤大雅的、小孩子间的打闹。

可是桩桩件件小事成倍叠加在一起,都扔到贺聿川一个人身上,他只感到十分委屈。

贺聿川不知道该和谁诉说这种委屈。

和那个一年见不了几次面的爸爸,还是那个从自己回到贺家之后就彻底宣告失联了的妈?

他一个都不想找。

贺聿川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不喜欢自己。

后来他知道了。

那个总是带头欺负他的小胖子叫景山,而当年贺瑾风那位新婚妻子,也姓景。

这场闹剧最后是人为插手才被终止的。

帮贺聿川一把,齐玦只是顺手而为。

这对他来说只是一件微不足道,可能转头就忘了的小事。

他不知道贺聿川居然会对这种小事念念不忘这么久。

会对自己念念不忘这么久。

等到两人熟悉之后,齐玦看贺聿川可怜巴巴的,他这个怜悯心一下子就上来了。

那时候贺家在A市远没有到达一手遮天的地步,也不是所有人都会买贺家账的。想要在这个圈子里混得好,想要在同龄的众多二代里混得开,这事对贺聿川来说有点困难。

他和谁都不熟,需要向上社交的那些人,也都很排斥他。

向上走,他需要一个可以领路的人。

齐玦干脆好人做到底,他觉得这帮人盯着一个小孩欺负也挺没意思的。

他比贺聿川大两岁,自觉已经十分成熟了。

当机立断决定以后罩着这个小弟。

后来贺家发达了,大批人上赶着来讨好。贺聿川看到那些人前后不一的嘴脸,心里没什么特殊想法,只是单纯觉得好笑。

齐家家教严,所以齐玦对那些人的小打小闹其实挺看不上眼的。

他知道贺聿川出身不光彩,但齐玦不屑于做那种欺凌人的事。

后来相处久了,贺家自己都承认贺聿川未来会是贺氏唯一的继承人,他们这些外人,自然不必做过多置喙。

不过那时候,贺聿川喜欢跟在齐玦身后转已经是定了性的事。

他觉得自己喜欢齐玦这事是毋庸置疑的。

年少时的特殊憧憬,谁会不喜欢呢。

可齐玦不喜欢他。

这么多年接触下来,他对自己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感情。

贺聿川记不清自己究竟喝了多少杯酒,他只觉得脑袋很晕,天地都跟着旋转。

混沌大脑在这时候突然忆起了尘封已久的往事。

贺聿川对于心中那抹倒影的思念,在此刻突然达到了顶峰。

他意图用酒精麻痹自己,只可惜收效甚微。

到最后,陪在他身边的程天都看不下去了。

他一把夺过贺聿川手里的酒杯,过激的力道让杯中摇晃的酒液尽数洒落到男人身上,单薄布料很快被洇湿,紧贴在皮肤上面,粘腻得有些难受。

贺聿川不适地皱了皱眉,他目光混沌,显然已经理不清现在是什么状况。

程天头疼扶额,觉得真是给自己揽了个大麻烦,“先别喝了,我在隔壁给你开了房间,有事明天睡醒再说。”

他走到贺聿川身边,伸手想要把对方架起来。

……没拽动。

程天欲哭无泪,他平时没什么健身的爱好,现在去练显然是来不及。

他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一个醉酒后的成年男性,拖不动显然很正常。

可把人直接撂在这不管,程天又有点于心不忍。

正在他纠结要不要叫人过来帮忙的时候,贺聿川自己从沙发卡座上站了起来,步伐踉跄,走路都不稳当,感觉下一秒就要摔。

程天忙不迭上前扶了一把。

差点给他老腰压断。

“草。”他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决定明天就去健身房练练。

不过好在人是起来了。

也不知道贺聿川能不能听清,程天自顾自地说,“你坚持一会儿,别倒啊,我给你在隔壁开了房间,你先进去睡一觉。”

“我没醉。”

男人皱眉反驳,咬词都变得含糊起来。

程天敷衍点头,“行行行,你没醉,坚持住啊,倒了我可撑不动你。”

贺聿川没有听话的意思。

他动作迟缓地俯身,捞过摆在桌上的车钥匙,慢吞吞开口,“我要回家。”

“得了吧你,就你现在这样,走路都费劲,还回家呢。”

贺聿川不听,一个劲念叨,“我要回家。”

“回回回,这就是你家。”

“我没喝多,程天,送我回家。”

他不想待在这。

程天狐疑打量着他,“你真没喝多?”

贺聿川半阖着眼皮,叫人看不清思绪。

“真是欠了你的。”他叹口气,认命地拨了通电话,叫人来把贺总送回家。

程天刚刚也喝了不少,虽然没到意识不清的地步,但开车对他来说已经是个高难度挑战了。

为了避免造成车毁人亡的结局,还是找代驾来开吧。

费劲巴拉地把人挪上车,程天抹了抹额头汗珠,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累死他了。

送佛送到西,程天在思考两秒后,伸手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贺聿川安静靠在后排座位,闭着眼,呼吸均匀且绵长,看起来很像是睡着了。

就算在这种意识不清醒的状态下,他对于外界感知依旧十分敏锐。

察觉到来自前方的注视,贺聿川轻轻动了动眉梢。

程天毫无察觉地打了个哈欠,扭头和司机说了下贺家的地址。

是贺聿川在外面常住的那间私人住所。

本着好人做到底的原则,程天想要直接把贺聿川送到他自己房间去。

不过他现在晕头转向的,都分不清东南西北,更别说找贺聿川的房间了。

他打算随便找个房间,把人塞进去。

恰好这时候,程天看到了一旁打扫的佣人,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间卧室,出声问道:“那谁房间?”

“那是…”佣人犹豫着开口,“那是季先生的房间。”

程天脑子一时间没转过弯来,还多问了一嘴,“季先生?谁?”

“是…是贺总从外面带回来的人。”

“什么从外面带回来…”程天说到一半,猛然反应过来对方口中那个季先生到底是谁。

恍然大悟了一瞬,随即便决定把手里这个烫手山芋交给对方。

刚好贺聿川现在喝多了,正好能有人伺候下。

在程天心里,那人肯定跟贺聿川一早就睡过了。

住一个房间有什么的。

程天肯定不会想到,自己身边这位纯情发小,别说是睡了,他根本就是连人家一根手指头都没碰到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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