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快走!”苏云谦嘶吼着。他带来的特警队员训练有素,两人一组,如同铁钳般死死架住了仍在疯狂挣扎的祝燃!
“放开我!哥哥!!”祝燃目眦欲裂,双脚离地疯狂地蹬踹,不顾一切地想要扑过去。
宋行舟扑到轮椅边,噗通一声重重跪下。他捧起那根冰冷的银链,试图将自己的指纹压上去,可他双手都颤抖得厉害,虹膜更是难以对焦。
这是他亲手设计的,极其复杂又安全的解锁方式。
“该死……该死!!”他的动作越来越狂暴。
云执却冷静地在脑中道:【233,为了确保这个小世界主角的生命安全……我要用我的积分,兑换一支强效麻醉剂。】
【立刻。】
交易瞬间完成,冰冷的针剂瞬间出现在他袖中。
“宋行舟。”
宋行舟的动作猛地一停,抬起头来。
“抱抱我吧。”云执看着他,琉璃般的眼眸一片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海妖般的蛊惑。
像是在邀请他共赴一场盛大的毁灭。
宋行舟的瞳孔骤缩,哪怕头顶是不断砸落的的巨石,哪怕脚下是随时会塌陷的地狱,哪怕每一秒的流逝都在宣告死亡的逼近……
但这是第一次。
云执让他抱他。
宋行舟几乎是本能地倾身向前,伸出双臂,想要将轮椅上那个单薄的身影紧紧拥入怀中。
但……也是最后一次了。
就在宋行舟低下头,身体前倾、双臂即将合拢的瞬间——
云执那只一直藏在袖中的手迅速探出,寒光一闪,一支细小的、闪着冷光的针剂,精准地扎进了宋行舟的颈侧!
“呃……”宋行舟身体猛地一僵,他死死地盯着近在咫尺的云执,嘴唇翕动着想说什么,但强效麻醉剂迅速席卷了他的神经。
他高大的身躯晃了晃,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涣散。高大的身躯轰然向前栽倒,沉重的头颅重重地砸在云执的膝盖上,失去了所有意识。
“不要!!!”苏云谦失控的尖叫划破了烟尘。
这个向来温文儒雅、冷静自持的医生,他如同疯了般扑过来,一把粗暴地推开瘫软的宋行舟,双手死死抓住云执单薄的手臂,声音因愤怒和恐惧而颤抖变形:“你疯了吗?!只有他!只有他能解锁那条该死的链子!你这是在自杀!是找死!!”
云执抬起头,看向歇斯底里的苏云谦。他的眼神里没有疯狂,没有恐惧,只有一片仿佛看透一切的空洞和决绝。
那目光让苏云谦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瞬间窒息。
“苏医生。”云执的声音慢悠悠的,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漠然,“还不走,是打算也来一针?”
“苏先生!没时间了!快撤!”架着祝燃的特警焦急地大吼,头顶又一块巨大的混凝土砸落,在几米外溅起碎石和火星。
“你们才是疯子!杀人凶手!!”祝燃声嘶力竭地嘶吼着,他拼命扭动着身体,绝望地看着轮椅上那个模糊的身影,“放开我!他会死的!你们要害死他吗?!哥哥!求你了!别丢下我——!!”
最后的声音已带上哭腔,是少年最深的恐惧和哀求。
苏云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来回扫视。
轮椅上平静赴死的云执、昏迷在地的宋行舟、以及被强行拖拽唉声哭嚎的祝燃之……
理智在尖叫:走!立刻走!否则所有人,包括他带来的队员,全都要死!
但医者的本能,内心深处那份隐秘而汹涌的情感,让他的双腿无法挪动分毫。
“先带他们走!”苏云谦最终从牙缝里挤出命令,声音嘶哑颤抖,“快!”
他指指着昏迷的宋行舟和被架住的祝燃。
特警不再有丝毫犹豫,两人奋力拖起沉重的宋行舟,另外两人用尽全身力气,强行架住仍在疯狂挣扎咒骂、哭嚎哀求的祝燃,向摇摇欲坠的楼梯口方向撤离。
“哥哥!!不要!放开我——!!”祝燃凄厉的哭嚎在震耳欲聋的崩塌声中越来越微弱,越来越遥远,最终被彻底淹没在毁灭的轰鸣里。
烟尘弥漫、火光跳跃的死亡空间里,只剩下苏云谦和轮椅上的云执。
苏云谦冲到轮椅边,跪在宋行舟刚才的位置,徒劳地地去拉扯那根冰冷的脚链,手指被粗糙的合金边缘划破,鲜血淋漓也浑然不觉。
他试图寻找接口,试图用工具破坏,但一切都是徒劳。生物锁在失去唯一授权者后,彻底锁死,坚不可摧。
“为什么……”苏云谦抬起头,脸上满是烟灰和汗水,“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选择这样?”
云执看着面前这个狼狈不堪、却固执地想要拯救他的医生。
在这一刻,云执忽然觉得,这个温文尔雅的好人苏云谦,那个强势霸道如暴君的宋行舟,那个嚣张跋扈如烈火的祝燃……他们的眼神深处,都燃烧着同一种东西。
他们都执着地想要抓住什么,执着到疯狂,哪怕那东西注定会从指缝中流逝。
这三个人,多么相似。
这个发现让云执微微一怔。
“走吧。”云执却只平静地劝他。
“轰!!”
又一记剧烈的爆炸从下方传来,地板猛地塌陷了一大块。火焰如同毒蛇般从裂缝中窜出,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苏先生!快!”守候在楼梯口的最后一名特警发出惊恐的呼喊。
在巨大的悲痛和无力感中,苏云谦最后看了一眼那即将被烈焰吞噬的脆弱身影,离开了这片即将彻底化为炼狱的区域。
“轰隆隆!!!”
仿佛积蓄了所有毁灭力量的最终审判,一声撼天动地的巨响彻底爆发!
巨大的冲击波裹挟着烟尘、碎片和死亡的气息,狂暴地向四周扩散,吞噬、模糊了一切存在过的痕迹。
【脱离倒计时,10、9、8……】
云执独自置身于这片毁灭的中心,闭上了眼睛。心中没有恐惧,没有不舍,只有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平静。
【3、2——】
【1】
最后一声提示音落下,他意识如同退潮般迅速抽离,任由那毁灭一切的黑暗和轰鸣,彻底吞噬了自己……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凄厉地划破死寂的夜空。
救援人员匆匆而来,可映入他们眼帘的,只有一片仍在熊熊燃烧、冒着滚滚黑烟的、巨大的、扭曲的钢筋混凝土废墟。
宋行舟在颠簸的救护车上,被撕裂般的剧痛强行唤醒。
“……我在哪儿?”他茫然了一瞬,随后脸色大变,猛地挣脱束缚带,不顾医护人员阻拦,如同疯魔般冲下救护车,扑向那片滚烫的废墟!
“云执——!!!”
“云执!你在哪!回答我!!”
他徒手扒开滚烫扭曲的钢筋、掀开沉重滚烫的混凝土碎块。灼热的高温将他的手掌和手指烫得皮开肉绽。
但他仿佛完全失去了痛觉神经,只是机械而疯狂地挖掘着,不停地嘶吼着那个名字。
直到……他染满鲜血和灰烬手指,在废墟深处,触碰到了一个坚硬带着棱角的东西——他那枚象征着所有权和誓言的帕拉伊巴碧玺戒指。
戒指在巨大的冲击和高温下早已扭曲变形,上面镶嵌的稀世碧玺,已然碎裂成几块,失去了所有梦幻的光彩。
另一边,祝燃在镇定剂的作用下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片吞噬了他所有希望的废墟,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
苏云呆呆地站在废墟边缘。脸上沾满了烟灰和不知是谁的血迹,金丝眼镜的镜片在火光和泪水的双重作用下模糊一片。
他缓颤抖着摘下眼镜,痛苦地用沾满灰尘和血污的双手捂住了脸,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压抑的呜咽从指缝中断续溢出。
医者救死扶伤的信念,连同那份隐秘的、未曾宣之于口的悸动,在这一刻,被彻底埋葬在了这片滚烫的,埋葬了云执的废墟之下。
……
七日后,云执的葬礼。
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细密的冷雨连绵不绝地落下,将墓园里修剪整齐的草坪浸染成更深的墨绿。
空气潮湿阴冷,带着泥土和枯萎花朵的气息。
灵堂中央,那具精致昂贵的棺椁敞开着。鲜花的簇拥中,静静地躺着一个人。
乌黑如瀑的长发被精心梳理过,柔顺地铺陈在雪白的缎面枕上。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昂贵西装,双手交叠置于胸前,腕间的翡翠镯子早在爆炸中摧毁,只留下几道浅淡的的淤痕。
他美得依旧惊心,却是一种凝固的、死亡的、失去灵魂的美。
宋行舟站在棺椁旁,一身肃杀的黑西装。短短几天他瘦了很多,颧骨突出,眼窝深陷,里面是望不到底的、死寂的漆黑。
没有人敢靠近他,他身上散发出的绝望和毁灭气息比棺木本身更令人窒息。
祝燃跪在稍远一点的泥泞草地上,拒绝任何人的搀扶和雨伞。他身上的伤显然还未痊愈,裹着厚厚的绷带,雨水浸透了他的黑衣,勾勒出单薄的轮廓。
他没有看棺椁,只是死死盯着前方虚空的一点,眼神涣散,仿佛灵魂早已随着那场爆炸一同碎裂,只剩下这具被痛苦掏空了的躯壳。
苏云谦站在人群边缘,一身黑衣,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红肿不堪。
他不再是那个温文儒雅的医生,更像一个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的木偶。他看着棺中的人,又看看宋行舟和祝燃,眼中充满了无边的痛苦和自责。
是因为他提供的线索,间接导致了这场惨剧吗?还是因为他来得晚了一步,才没能及时将云执救出……
葬礼在一种令人喘不过气的沉默和悲伤中草草结束。
人群散去,留下冰冷的墓碑和一地狼藉的白色花束,在雨中迅速凋零。
……
……
主神空间。
纯白的、无边无际的空间里,云执回到自己原本的身体里,心满意足地活动了健康齐全的四肢,便懒洋洋地陷入柔软的沙发里。
他面前悬浮着一块巨大的光屏。任务完成的提示早已消失。现在继续往下看只是因为……好奇。
大屏幕显示着不同的画面:阴雨绵绵的墓园,人群散去后只剩下守墓人的孤寂;别墅废墟上,挖掘机细致地清理着残骸;还有……宋行舟将安保级别提升到极限的新庄园。
“啧,真没意思。”云执撇撇嘴,指尖划过屏幕,想关掉这无聊的后续。
就在这时,光屏画面自动切换,聚焦到了宋宅主卧。中央摆放着一座巨大的、透明的水晶棺,内部氤氲着白色的低温雾气。
云执的手指顿住了。
水晶棺里,躺着的正是“他”。穿着下葬时的那套西装,面容在低温下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安详。
宋行舟坐在水晶棺旁的地毯上,背靠着冰冷的棺壁。他不再是葬礼上那个散发着毁灭气息的暴君,此刻的他像被抽走了所有骨头,颓败得不成样子。
他低垂着头,侧脸贴在冰冷的棺壁上,一只缠着纱布的手,小心翼翼地穿过棺侧的预留孔,抚摸着棺内“云执”冰冷僵硬的脸颊。
他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仿佛在呢喃着什么,眼神空洞而绝望,却又带着一种虔诚而疯狂的迷恋。
那枚在废墟中被他徒手挖掘、碧玺碎裂的戒指,被他用一根银链穿着,挂在自己脖子上,紧贴着心口的位置。
屏幕前,云执脸上的漫不经心彻底消失了。
他坐直了身体,琉璃般的眼睛微微睁大。他甚至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搞什么……”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困惑,“我的‘尸体’……那么丑,死白死白的,像块冻肉……”
他皱起眉头,仿佛在极力理解眼前这荒谬至极的景象,“他……在干什么?”
过去的记忆碎片在眼前浮现。
记忆里有太多迷恋他这张脸的人,看着他时,眼中都是毫不掩饰的惊艳和痴迷。
他恶作剧地用番茄酱在脸上划下“血痕”,对方瞬间褪尽血色的脸和惊恐后退、如同躲避瘟疫般逃离的样子……他当时笑得多么畅快,觉得人心不过如此,皮囊之下尽是虚妄。
可现在……
屏幕上,宋行舟依旧保持着那个依偎的姿态。
他沉默地看着宋行舟隔着水晶棺,近乎虔诚地地吻上“自己”冰冷的额头。
云执张了张嘴,最终什么声音也没发出。
画面转换。
到最后水晶棺也没有下葬,反而摆在了宋家庄园的主卧中央。
房间里装满了制冷系统。
宋行舟穿着丝绒睡袍坐在地毯上,睫毛凝满冰霜。水晶棺里的“云执”也换上了一身温馨的睡衣,腿上盖着柔软的毛毯。
男人隔着玻璃盖抚摸“云执”的面庞、脖颈和身体,动作轻柔而缓慢。
忽然,宋行舟掀开棺盖,小心翼翼地将僵硬的“云执”揽进怀里。
他那样用力,甚至妄图用体温焐热对方冰凉的脸颊。
情人般温存缱绻的一吻,轻轻地落在毫无血色的唇瓣上。
屏幕的光映在云执脸上,那双总是带着疏离和讥诮的眼睛里,清晰地倒映出那具被珍藏的水晶棺,以及棺旁男人那病态痴迷的身影。
他再也笑不出来了。
“宋行舟……你祖宗十八代的……变态。”
他一字一顿地,从齿缝里挤出那句评价,但这一次语气里没有嘲讽,而是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6章 残疾36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