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之水勉强勾起嘴角，“队长早啊。”
秦焱本想开玩笑地问他昨晚干什么去了，话到嘴边又咽下，顿了片刻只回了一句“早”便转回了身去。
没开口的结果就是自己头脑风暴了一路。
秦焱几次偷瞄小孩都发现对方在补觉，浑然不觉自己在看他。
第七次扭头的时候，身旁的秦树终于忍不住吐槽：“要不你和傻子换个位置吧哥。”
秦焱瞪了他一眼，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无名火，扭回头也闭上眼尝试入睡，可就是怎么也睡不着。
“嘟嘟——”。
此时车辆驶入园区，车喇叭发出轰鸣，周围的粉丝立刻有秩序地给队车让出道来。
“卧槽，这么多粉丝！？”黎落立刻起身探头去看。
“好像不止我们的粉丝啊，我刚刚还看到一个举CPG牌子的。”秦树也站了起来东张西望。
秦焱一听到这个名字又下意识蹙起了眉，这时手机弹出了一条微信消息，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是洛凡发来的。
这小子今天调休，没来现场。
【小洛子：今天是前三名战队的合体见面会，你们进去找队标在的棚就行，互动结束后先别走，冠军队有单独的彩蛋拍摄环节】
秦焱的眉头越皱越深，正打字要发送【你他妈早点说会死？】，对面又一条消息砸了过来。
【小洛子：啊对了，互动结束小水要先去参加官方的MVP宣传片拍摄，到时候你们就先拍个人部分，等他拍完隔壁再回来补拍全员，我已经给他发消息了，你到时候再提醒他一下哈】
秦焱：“……”
车已经停稳，无数举着FBG灯牌的粉丝已经围在车下等候，秦焱只好删掉输入框的字，改成了【……行】。
吵闹声惊醒了刑之水，小孩“唔”的一声伸了个懒腰，探头问身边的黎落，“到了吗？”
黎落从包里抽出一张湿巾递过去，刑之水接过来擦了擦湿润的眼睛，转头发现窗边有好几个熟面孔，立刻笑着跟粉丝们打招呼。
一下车便有工作人员带他们走专门的通道进入化妆间，三个小孩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向粉丝们挥手问好，只有秦焱一路捂着眼睛装作在挡太阳。
由于时间紧凑，三个战队都被安排在了一个化妆间，而四人抵达时另外两个战队都几乎已经化好妆正在闲聊，见四人进来，立刻上前打招呼。
KIG和CPG的五个小孩上前说了“前辈好”后，偌大的化妆间自然地分为了老年组、中年组和幼年组三个区域。
黎落和秦树跟那帮新兵蛋子是次级联赛的老对手了，每次聚在一块儿都有聊不完的话题。一帮小孩儿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地讨论两位大神的黑眼圈。
林梦已经化完了妆，见刑之水来了便招呼人过来坐他的位置，他自己就踮坐在梳妆台上，边看着人上妆边聊天。
秦焱和两个老东西坐在一起，听着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唠嗑完全没兴趣加入，眼角的余光总是掠过被林梦逗得不停捂嘴笑的小孩，眉心不觉越蹙越紧。
“上次火锅局都忘了问，秦狗这赛季这么猛，怎么做到的？”
身旁的艾兰德饶有兴致地问，但正在走神的人并没有回应。
“秦狗！”艾兰德抬高音量又喊了一声。
秦焱吓得一机灵，“啊？”
“问你话呢，这赛季怎么这么猛，想干嘛？冲世界赛啊？”
隔着一个艾兰德的那一侧，风城瞧了眼镜子里的秦焱，笑而不语。
对面俩小孩不知道聊到了什么话题，突然同时大笑了起来，秦焱看得烦躁，连带着语气也没那么好了，“不然呢？”
“你他妈吃火药了？我惹你了？”艾兰德也是个暴脾气。
你没惹，你搭档惹了，该你被连座。秦焱心道。
但他还是意识到了自己这样有些反常，压下了火气。
“都是最后一年了，谁不想进世界赛？你小子不也很拼么？见到我跟见到杀父仇人似的。”
艾兰德不接他这茬，而是转向风城：“瞧见没？这就是你好兄弟，你一走他立马开始发力，敢情前两年都在演你呢。”
风城闻言看了过来，秦焱也下意识看了过去，俩人的目光在镜中片刻交会，立刻都别开了视线，谁也没说话。
风城对艾兰德笑了笑，“有的人就是这样吧，分开了才能成长，我们都一样。”
“谁都想赢，可冠军终归只有一个。”
“没有人会在意败者是怎么离场的。”
他这几句话的音量不小，看似说给艾兰德一人听，实则全场都在对号入座。
他的话成功让一向话多的大黑皮也沉默了。
秦焱知道，看似糙汗的艾兰德心里也有无法释怀的老队友。
这条路上永远不乏年轻的勇者，而身为前浪的他们，终会成为刻在里程碑上的一个个选手名。
曾经熟悉的身影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张亟待崭露头角的新鲜面孔，最早的那批老将现如今终于只剩下他们三人。
没有任何粉丝比他们的粉丝更想看他们赢一回，给自己的职业生涯画一个完美的句号，也给自己的青春一个圆满的落幕。
同样的，没有人比他们更想赢。
*
见面会现场一度非常混乱。
原本应该来主持局面的洛凡缺席，仅靠他们四人根本没法兼顾秩序和互动。
这时刑之水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对着前方大喊：“我们家水军呢！？”
原本吵嚷的人群突然静默了三秒，然后大片女生纷纷举起手来，“在！”
刑之水满意地笑了，“要跟我互动的，现在到我面前来排成一字纵队！”
话音刚落，他面前立刻就开始排起了整整齐齐的队列，看得另外三人都瞪大了双眼。
“水神……这、这就是你带的兵吗？”黎落惊讶地指着这个长队，赞叹不已。
刑之水鼻子都快翘起来了，“怎么样，训练有素吧？别慌，小场面。”
秦焱坐在离刑之水最远的位置，听见动静探头瞧了一眼，不看还好，一看他又快红温了。
清一色的女粉排成一条长龙，队尾甚至已经快融入场馆另一头的KIG棚区。
刑之水一边按照粉丝的要求在对方刚买的FBG队服外套上签名，一边耐心地低头听着小姑娘的碎碎念，不时眯起眼睛笑着回应。
签完名后小姑娘把自己头上的狐狸耳朵发箍摘了下来，似乎在询问刑之水能否戴上和她合影。
刑之水睁着大眼听完小姑娘的话，立刻伸手接了过来，对着小姑娘扬起的手机镜头比耶。
秦焱随手把刚签好的签名照交给面前的大叔，礼貌地和对方握手告别，瞥见刑之水那头的状况，迅速地从兜里掏出手机，微微往后仰抬高手臂对准刑之水的侧脸——
“咔嚓”。
吵闹的人群偏在这一刻安静下来。
坏、了。
周围一圈人连带着黎落秦树都看了过来。
顾不上欣赏刚刚拍的照片，秦焱火速把手机收回了兜里，假装无事地随口道：“难得这么多人，帮宣传组拍点素材。”
刑之水刚取下发箍还给女孩，转过头就瞧见这一幕，若有所思地勾起了嘴角。
见面会整整持续了三个半小时，众人都从最初的精神抖擞到最后几乎瘫在了桌上。
尤其是秦焱，几乎一整个下午都在和比自己年纪还要大上许多的男粉互动，实在是过于枯燥乏味了。
终于接近尾声，秦焱和最后一个粉丝告别，挺起背伸了个懒腰，扭头一看刑之水居然依旧坐得和刚开始时一样笔直，甚至笑容的弧度与最初也别无二致。
原本打理精致的发型在一遍遍戴发箍、玩偶帽又摘下之后已经变得有些凌乱，但他依然坚持满足每一个粉丝的要求。
但凌乱亦有凌乱的美……
秦焱忍不住又拿出手机偷拍了好几张，这次他记得关了静音，拿着手机美美欣赏了起来。
身旁的秦树也送走了最后一位粉丝，见他偷着乐，探头瞧了一眼他的屏幕。
“啧啧。”
秦焱嗖的一下把手机拿远了，斜眼瞅着这个和他六分相似的弟弟，“不准出去乱说，听到没有？”
秦树翻了个白眼，人在无语至极的时候真的会笑。
等刑之水终于把一整个队列清空，四人一抬头发现居然还有一大帮粉丝没走。
“什么情况？她们在等什么？”黎落惊讶地转头看三人。
秦树和秦焱都迷茫地摇了摇头。
刑之水走上前笑着询问：“还不回家吗？有点晚了哦？”
几个小声讨论的女生见他走近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刑之水眨着眼睛耐心地问：“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没做的吗？可以直接提哦，趁我们还没散场。”
这时前排有个女生总算憋不住了，举起手喊道：“可以请水神和火神和我们一起拍个照吗？”
原来是CP粉。
刑之水愣了一下，随即转头看向身后的秦焱。
“这得看秦队的意思了，我是非常乐意的。”
小孩笑得坦然，再不作出回应倒显得自己忸怩了，秦焱迈步走到他们中间。
“没问题啊，拍吧。”
刚才发问的女孩立刻笑着回头跟一众姐妹比了个“OK”，跑上前把相机递给黎落，“那麻烦小落帮我们拍一下。”
黎落笑着接过相机，女孩们很快就自发站好了位置。
就在俩主角顺势一左一右站在她们两侧时，人群中立刻有人叫停。
“不对不对，你们俩站中间！”
秦焱和刑之水呆了片刻，然后在众人的引导下走到了队列的正中间。
“对，稍微蹲下来一点，俩人一起比个心。”
刑之水伸出右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心，但再次受到指点。
“不对不对，不是比小心，是两个人一起比一个大心。”
俩人捉急的模样看得旁边的小姑娘都急了，抡起胳膊就示意旁边的女孩和她一起做个示范。
“哦~这个意思，懂了。”刑之水立刻伸出右手臂举过头顶。
秦焱看着他的动作又懵了，心里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动作，可这个左手就是不听使唤，尴尬地僵在原地。
“快点啊秦狗，姐妹们赶着回家呢都！”一个操着北方口音看起来就很霸气的女孩催促道。
秦焱顺着声音的来源瞧了一眼。
豁，这不就是上次给他写信那位么。
他的忠实老粉，也是他为数不多的女粉，泼辣，同时还是个小有名气的同人画手，秦焱那些年的出圈神图都是她画的。
秦焱蹙眉瞅了泼辣一眼，辣姐也毫不客气地回瞪他一眼。
有人带头催促，周围的妹子也都很懂，跟着就起哄。
“对呀，都赶着回家吃饭呢，秦队快点呀！”
“就是就是。”
此时其他战队的朋友们也都收摊准备散场，见这里有热闹看都纷纷围了过来。
这帮人都是知道秦焱那个帖子的事的，几个小孩一看都忍不住偷笑起来。
风城跟着搭腔：“对啊秦队，赶紧的吧。”
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秦焱只好摆出一副不情愿的模样，僵硬地抬起手臂举到和刑之水差不多的高度，实则心里乐开了花。
“笑一下呀队长！头一回见你有这么多女粉！”黎落也很懂CP粉的心，一个劲起哄。
这时CPG也收摊走了过来。
远远看见林梦迎面走来，秦焱一秒就咧开了嘴，笑得比刑之水都甜。
“很好，保持住，3——2——1——OK，收工！”
见面会结束，各家粉丝们心满意足打道回府。
秦焱想起洛凡发来的消息，准备提醒刑之水去拍宣传片，转头就看见林梦已经搭上了小孩的肩。
“走吧，拍宣传片去。”
秦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