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孔黎?
惊愕之时,孔黎道:“公主,借一步说话。”
——
二人独处一室,任舒映遂问:“孔黎,你怎会在此?”
“此事说来话长,任姑娘,此处为红尘井,你可寻到红线了吗?”
任舒映恍然想起梦中所闻之事,原来孔黎也是带着原记忆到此,随后摆头:“未曾。”
“我可以帮你。”
孔黎说着,取出一个琉璃金筒,金简被玉塞封印,只见内有青烟,犹如磷火泛起幽绿的光芒。任舒映凝眉许久,始终看不出是何物,才问:“这是?”
孔黎因先前在归衢阵反悔,颇为愧疚,至此沉吟良久,最后还是打算告诉她一些不知道的事情,
“此物是渺梦山梅花剑宗虔贞长老之物,他让我转交于你。”
任舒映闻言不禁一怔,意外不已:“虔贞?”
“我在归衢阵开启时贸然离开,便到这极地雪域,幸得虔贞长老所救,为报答虔贞长老我才会来红尘井。”
听孔黎一番作答,原是师尊让孔黎到红尘井。
孔黎见任舒映不知此物有何用处,随后解释:“此乃阴魂金简,里面是百年间的捕捉的亡魂,精粹为久弥不消的怨念。”
“这有何用处?”
孔黎却沉默一瞬,眼底露出歉意:“具体同处虔贞长老尚未告知,不过长老让我来红尘井时说过,此物唯有你可用。”
阴魂金简,怨念积深,里面的亡魂几乎是是几百年前所捕,因而目睹过许多杀戮 ,若是将其放出,甚至可导致修士衍生心魔。
但如此怪异的灵器于她而言,又有何用?在任舒映疑惑不解的注视下,孔黎便让她摇晃金简。
只闻其声,咚隆闷响,
“里面有一颗被阴魂浊喰的灵魄,只要洗涤阴气,里面的灵魄可为你寻到红线。”
说完,孔黎也不知金简其他用法。
任舒映只好暂时搁置,话归源头,“你呢,入了红尘井,有何打算?”
孔黎许是想到什么,脸颊两侧绯红,吞吞吐吐半天才回话:“……我为了一个人,他有我的红线,如今我找到他了,只要我陪在他身边,他答应我会心甘情愿把红线给我。”
任舒映一眼就看出猫腻,目不转睛盯着她,不肯放过孔黎眼中流露的一丝情绪变化。
“什么身份?”说着一顿,怕孔黎多想,还补上一话:“莫不是你心慕人家?”
“……没有!”孔黎拒绝的斩钉截铁,同时说:“红尘井非真的世界,我与他相处一段时日,的知他并非是个活人,一场靡梦罢了,待了却他的夙愿,我再取红线。”
任舒映念及此处,也明白了孔黎的意思,如此说来红尘井中有的是幻化出来之人,亦有真真切切出现在面前的活人。
哎,不对。
这孔黎是如何得知红尘井中有幻形的人呢?
她心念一动,随后便问出口。
孔黎继而解释:“虔贞长老让我到红尘井,正是因我是药修,幻形人没有脉搏,他们就算是情感真切,但在我眼下,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原是如此,那这红线要如何取?”
孔黎闻之淡然答:“红线藏于幻形人心脉,若是要取,便是抽其心脉。”
任舒映猝而一脸惊骇,在修界抽人心脉的人,就算是押在陪尾雪牢的囚徒,也为数不多。
“……”
不是,这一上来便让她做如此残忍之事?!
一番交谈下,孔黎在日落之后便离开了华棠殿。
——
不久,几个宫女浩浩荡荡走来,手中捧着堆叠着的东西入殿。
扶鸾先是瞅了一眼,跟过去一探,随后道:“公主,是四皇子让人带过来的锦布。”
可一眼观去,这哪是私留一点,孤竹京分明私留了大半,扶鸾也都开始觉得这个四皇子未免殷勤过头。
反正送都送过来了,要是退回去也嫌麻烦,对着扶鸾吩咐:“那就收着吧。”
为首女官任舒映略有影响,宽额头,眉微粗,不苟言笑之貌。
这是皇后身边的女官。
女官示意身边待女呈递一副书册,随后交至公主跟前,她没伸手去拿,扶鸾先行一步接过。
随后,女官一副公事公办的语调道:“这是皇后娘娘,与四皇子一并交代过来的锦布,公主这个账单,内悉数记载。皇后娘娘还让奴婢给您带话,近日正筹备着圣上的寿诞,无暇为您置办合身之物,您可传话给方才娘娘分给您身边的杨掌事,她可以把这个布料带去制坊司做衣服。”
任舒映随即瞥过杨掌事,到了声谢。见事尽数传达,那个女官这才领着待女纷纷辞退。
而杨掌事一人则留在这里。既有一个熟悉宫中的人,那正好可以打听一番宫中形势。
任舒映见状,便唤杨掌事跟随,自己径直往房内去。
杨掌事年级莫约三十来岁,在皇后身边做事也有十年,话间闲谈之时,言语拘谨,时不时便会观察着公主的脸色。对皇后也是忠心耿耿,称的算是心腹,
任舒映打量许久,也差不多了解此人性情后,语气便不再严肃,既而含笑问话:“杨掌事,这些锦料便麻烦您替我处理了。”
说着她忽道:“对了,我这身边待女扶鸾还不懂宫里的规矩,华棠殿的一切事务也都交由你打理可以吗?”
杨掌事没有料到这个和亲公主如此快便信任,顿时喜笑颜开:“公主您放心交给我,奴婢尽心尽力,定会让您满意。”
这下杨掌事脚步轻快退下,扶鸾才犹豫片刻,把心中怪异的感觉说出来:“公主,这个杨掌事恐怕是别有用心,如此信任她,恐怕日后埋有祸根。”
她哪里看不出来,这杨掌事嘴下前后离不开太子,巴不得让她知道这太子有多厉害。若不是后面套些别的话,她都快以为这杨掌事是太子身边的人了。
任舒映沉吟片刻,嘱咐扶鸾:“无妨,暂时不必打草惊蛇,先多盯着她,此人早晚要露出马脚。”
扶鸾闻言,目光不由得凝在公主神色自若的脸庞上,忽道:“……公主,你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任舒映一僵,差点没控制住。
根据外界了解,原来的淳瑶公主是一个刁蛮任性,泼辣而又不讲理的人。
莫非是她过于聪明,被看出来了不成?眸光微晃,她提高声音,反问:“本公主哪变了?”
扶鸾认认真真想了好一通,还真一个一个异样念出来,差点没让她破功。
“公主,以前你要是遇到像杨掌事那般居心叵测的奴婢,都是直接赶走。还有你怎么都不骂我了,就连那几个小姐再背后如此说你,你都还不生气。”
凝噎良久,任舒映讪笑:“……人都是会变的嘛。”
“是啊,但是变的真快,感觉还变聪明了……”
“……”
——
孤竹京出到宫门,一直沉郁着脸,在外候着的近卫连忙奔来,
孤竹京启口问:“熙王如何了?”
札云顿瞬,立马答:“主子,属下正要说此事,熙王在宴嘉城回来的路上,遇到刺客袭击了。”
“刺客有活口吗?”
“未有,他们都是死士,嘴巴敲不开,自尽而亡。”
闻之,孤竹京眸光一沉:“……熙王如何了?”
“他让一个宴嘉城中挑的女子先行一步至宫中,现在估摸着快回来了。”
女子?
孤竹京回想起方才给他传信的女人,恍然明了。
“马给我。”
待从听令,急匆匆去牵过马,
“我去趟熙王府,让他们继续备好东西,我会回来。”说罢,孤竹京一手翻身骑上,甩鞭扬长而去。
——
熙王府。
孤竹京下马时,一个家仆闻声迎接,似是特意在等。
“四皇子,里边请……王爷就方才回来。”
夜幕四合,穿过烛火荧然的长廊,孤竹京轻车熟路走到一个房门,家仆在后面小跑着跟上。
门是虚掩着的,孤竹京随意打开,忽然一阵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他连连咳声:“孤竹熙,你不要命了?”
相比灯火通明的长廊,这房内昏暗许多,似乎是房中之人欲要卧枕入眠,遂灭了灯。
房中之人发现孤竹京进来,随即衣料摩擦窸窣作响,一道薄薄的身影渐渐从卧房行来。
“阿京,我以为你不会过来了,我便想着敷上药就睡了。”
说话之人,正是孤竹京在宴嘉城所提的表兄。
熙王乃当今圣上三皇子,常年病榻缠绵,寻医无数,却始终没有医师可看出病因,束手无策下,才借着看病,去宴嘉城鸿金寺烧香拜佛。
鸿金寺中有一个老僧曾是个巫医,观了病情后,却给他指了一个可笑的药方。
那就是冲喜。
民间有这婚俗,家中久病不愈,临城的贵家小姐也看不上一个病秧子作夫,而巫医只道,家中人病危通过办喜事来驱除病,只要娶一个普通女子入门,勉强让其成婚合卺,诚心登寺祈祷着希冀病体好转,久而久之神佛被此诚心打动,亦可安康延寿。
孤竹京动唇时微顿,没有问那宴嘉城带回来一个女子的事,转眸查看一番伤势,并无大碍后,问道:“刺客可有来头?”
熙王笃定道:“是太子的人,他看上我部下的那批精兵了,我不肯给他,所以此次的刺客并非来取我性命,这是他的威胁之举。”
孤竹京莫名一笑,拍了拍熙王的肩膀:“你不必管,此事我来解决。”
说着他又转身离开。
熙王见状不明所以,望着渐渐远离的背影,终究还是喟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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