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念还沉浸在刚刚那份莫名其妙的账单里,心情微微复杂,闻言也只是敷衍地‘哎’了一声。
“这家店,味道还算正宗,风景也不错。”傅亦安有意无意地说,边随意看了看江面,“平时没事儿就打折,也不算太贵。以后可以带你的小男友来吃。”
鹿念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反应过来后啧了一声,抬头瞪他。
鹿念指了指自己,一脸严肃:“我,母胎solo。”
她又抬手指了指傅亦安:“你,群莺环绕。”
“我们不一样,”鹿念义正言辞地插了会儿腰,“我才没有什么小男友。”
“怎么还人身攻击呢,”傅亦安也不气,懒懒一笑,边起身,“我说的不是以后吗。”
他简单整理了下,抬脚走到鹿念的身边。
“我们家念念这么优秀,”他抬手揉了揉鹿念的脑袋,哄小孩似的,“以后追的人都得排队拿号。”
鹿念默了默,总觉得这件她觉得无关紧要的事儿莫名就被这人说的好像自己很在意似的。倒是被他话题一扯,刚刚账单的茬这会儿也被她抛到脑后了。
她跟着起身,走在傅亦安的后面跟着对方从阳台走进餐厅里面。正要下楼时,坐在里面的一桌客人大概是认识傅亦安,抬手叫住了他。
傅亦安和她说了句“等我一下”,随后也笑着向那桌走去。鹿念就站在楼梯间等他,顺便打量了下餐厅里面的环境。
里面的装修风格就是极奢靡的欧式,连餐桌的台灯都做的极其精致。走廊的墙侧有一副很长的油画,画了很多人物。
鹿念没事儿干,就在那慢慢看那副画。她大约明白那是一个什么古希腊神话故事,宙斯在万物之间,人间一半地狱一半天堂。
正在她看的时候,餐厅的老板从楼下端上来一盘酒饮要去送餐。他看到了鹿念,向她点头致敬。
鹿念也没瞬间习得法语的能力,只能冲他友善笑笑。对方倒是以很蹩脚的中文开口了。
“晚上好,”老板温柔一笑,“今天有一个很好的夜晚吗?”
鹿念客气点点头:“有的有的。”
“谢谢你,”老板微笑着看她,“今晚用餐还愉快吗?”
“可愉快,”鹿念其实啥也没吃,唯一能点评的就是价格,就硬着头皮扯,“总之就是氛围又好,价格又很适合年轻人消费这个样子。”
老板听到这儿,就四处看了看,见到傅亦安正在和一桌客人寒暄,就上前一步凑近了些,神神秘秘地示意鹿念凑过来听。
“我有一个关于傅先生的秘密,”老板小声说,“你要听吗?”
鹿念立马来劲儿了,凑了过去:“不妨仔细说说。”
“我是傅先生的朋友,”老板棕眼睛狡黠一眨,“我不能随便说好友的坏话。”
“瞧您这话说的,”鹿念语气和善,“我也是他朋友,他朋友就是我朋友,既然都是朋友,有什么不能说的不是?”
老板哈哈大笑,正要凑过去说,眼尾就扫到傅亦安正在向着这边走来。青年看着他,挑了挑眉,抬起一只手,食指抵在唇中间。
老板立刻噤声。
那小姑娘还认认真真地凑过来,想听他讲八卦。
“老板,”鹿念等的有点儿心急,抬眸看他,“是什么秘密呀?”
老板轻咳了声,直起腰,善意地眨了眨眼,“等你们下一次来,我再告诉你。”
“......”鹿念一时无言,老板已经立刻端着酒饮吹着口哨溜了。她顺着看,就撞见不远处青年正懒懒散散地站着,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这边。
怪不得人家不敢说了。鹿念心里戳他脑袋瓜,并默默记住了餐厅的名字,心想下次还要来这里八卦顺便吃饭。
傅亦安走在前面,鹿念跟着他下了楼。路上,他听到后面的小姑娘给她的妈妈发语音,语气有些心虚地说“妈妈我在练舞呢”。
珠江到了夜晚,两岸都是灯火璀璨。女孩的眼眸看向江边一侧时,眼里仿佛有星星与灯在跃动。
鹿念挽了挽被风吹乱的发,边有些紧张地等着蒋芸的回信。片刻后,蒋芸给她发了条‘妈妈今晚要加班’以后,她才小小地松了口气。
“不是,和我吃个饭而已。”傅亦安靠在栏杆边,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慢悠悠问,“怎么和早恋被抓包似的。”
“你不懂,”鹿念有些心塞,叹了口气,“对于我妈来说,我大半夜不练舞去吃饭比早恋更可怕。”
江风带寒,她感觉胃部微微抽搐了一下。
“你千万不能告诉我妈,”鹿念不放心,又叮嘱他,“不然我妈会把我小腿骨都打断。”
傅亦安懒懒“啊”了一声,将视线投向沿江的路面。这一边到了琶醍的尽头,人流少了很多。有没抢到好位置的流浪歌手在这一处没精打采地唱着粤语歌,吉他拨得有些走音,他的鼓手敲击的鼓使用油漆桶之类手工制作的。
他们就靠在江侧,默默听着。片刻后,傅亦安想着差不多该走了,鹿念忽然一拍他的肩膀。
“傅亦安,”小姑娘冲着他,扬起一张笑脸,“你想不想听我唱歌?”
傅亦安瞬间回想起了之前鹿念给他发的那首《成全》,不太确定这会儿自己有没有这个心情听这首歌。
“不给你唱《成全》,”鹿念一眼就看透他在想什么,啧了声,扯着他的衣袖,“我唱歌可——好听了,听到就是赚到喔。”
那不是个容易拒绝的语气,傅亦安感觉自己的脑袋点了点。
小姑娘欢呼一声,蹦蹦跳跳地就朝着那两个流浪流浪歌手跑过去。那两个男生一晚上也没挣多少钱,很快就绅士地让出了自己的位置,把吉他脱下来,递给了她。
路灯下,少女一拨琴弦,稍微扭了扭最上面的调音,把变调夹往下了一格。
她身上太没有流浪歌手的气质——头发是没修饰的乌黑,一张小脸白白净净的,水出芙蓉,一点粉饰都没有。一身规规矩矩的小长裙,几乎要遮住脚踝。
就是这样有些矛盾的搭配,反而吸引了些许路人围观。
观众并不让小姑娘胆怯,反而是增强了她的表演**似的。她看着前面的三俩人群,弯了弯眼,轻咳了一声。
她对着前面的麦克风,轻声吟唱了第一句。随后,指尖一动,拨响了琴弦。
傅亦安原本只是当这小姑娘唱歌瘾犯了,也没太认真地要去听。这会儿,倒是莫名其妙地跟着这一举动,注意力完全被她带走。
江风拂过树叶,旧吉他琴弦的声响带着微微的颤音,女孩嗓音温暖而缱绻,像是世界的微光和浪漫都在此刻,停在那束昏黄的灯光下。
“/他想知道那是谁/为何总沉默寡言/”
……
鹿念唱着歌词,眼睫纤长,眸底波光潋滟。在这首歌的时间里,她像是褪去了所有学生般的懵懂和清纯,随着歌而演绎成一位极具故事和味道的,在江岸歌唱的人。
“/直到青春/一定程度地浪费/才觉得可贵/”
这一句结束,少女按住了琴弦。所有音在这一瞬停滞。接着,也许是他的错觉,她像是越过了前面的所有人,和他对视上,嗓音温柔,念诗般缓缓清唱了最后一句。
“/他想知道那是谁/”
时间仿佛在那一瞬间凝滞住。
路灯下,她像是披了一身的光,又像是光本身般夺目耀眼。
最后,她向着面前聚集起来的观众,盈盈一笑,鞠了个躬。
长裙跃动,小姑娘没有在起哄声中继续下一首,后知后觉地有点儿羞赧,红着耳根匆匆把吉他还给了歌手,向着傅亦安又蹦蹦跳跳地跑来。
“怎么样?”鹿念乐呵呵地站定在他面前,眨了眨眼,“我觉得这首歌超级适合你的来着——我唱的好不好?”
傅亦安闻声,慢慢垂眸看着她,一双桃花眼微微有些失神,额间的发跟着扫下,挡住他的眉眼,没有接话。
鹿念感觉他刚刚就在发呆想自己的心事,没认真听她唱歌。她瘪了瘪嘴,有点委屈,觉得自己完全在浪费情感。
“傅亦安,”鹿念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有些难受地看他,“你刚刚不会一直在想事儿吧?”
盯着小姑娘这会儿赌气的模样,傅亦安不受控地,喉结轻滚了下。
他的确在想一件事情。
他在想——如果这小姑娘,不是鹿念,是别的什么人。
可能在很之前,在他见到她上演《暗恋桃花源》的那一次,自己就和之前所有的一样,因为一瞬的悸动,想尽办法去靠近她。
说她喜欢听的话,做会让她心动的事。
如果刚刚在那儿唱那首歌的不是她,可能今天晚上他就会叫她宝贝,明天他们会在一起,再过几天他们就会结束这一段恋情。
但此时此刻,他却只想到退缩。
内心会因为那些念头的冒出来,不自觉地谴责和萌生罪恶感。
甚至会觉得,此时此刻,自己不应该站在她的旁边。
鹿念只当他用沉默回答了问题,失望简直在一瞬间达到了极值。她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沉默了会儿,吸了吸鼻子。
“行吧,”鹿念低着头,嗓音闷闷的,“挺晚了,我想回家了。”
小姑娘转身就要走。
“...我听了。”
傅亦安才回过神来似的,声音有些哑。
“...挺好听的,唱的是《第三人称》。”傅亦安轻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气,语调恢复平常,微微哂笑道,“这歌哪儿适合我了?‘人群中也算抢眼’?”
鹿念这才回过头。小姑娘眼角有点红,像是刚刚极其委屈似的。
“你可做点人事儿吧,”鹿念一抹眼睛,没忍住往他肩上捶了一拳,“我还以为我在那儿声情并茂地都喂了狗了。”
傅亦安静静听着,眉梢一挑,笑了。
“——怎么会喂了狗呢?”
傅亦安缓慢问道,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刚刚她唱歌的地方。那里刚刚围观的人还没有散太多,流浪歌手正在抓紧机会演奏。
“这么多人听我们家念念唱歌,”傅亦安唇角一扬,语气玩味又骚包,“难道你不是唱给他们听的?”
“......”鹿念道,“.......”
鹿念干脆踢了下他的小腿:“你这人真的很烦很机车欸。”
“这会哥哥没带零钱,”傅亦安语气和善地又添了一句,“不然肯定在你唱的时候捧下场。”
鹿念沉默三秒,转头就跑。
“王——八——羔——子!”鹿念头也不回地辱骂他,无能暴怒,“我再跟你说一句话我就是小狗!”
“念念,”傅亦安也不急,就站在原地,向着小姑娘懒懒地喊,“你打算跑回家去?”
“......”小姑娘脚下一个踉跄。
傅亦安在原地,很没品地大笑了起来。
笑完以后,他向着小姑娘快步走过去,语气里忍不住的填满笑意。
“——叫哥哥,”傅亦安忍不住笑着说,“说几句好听的,我开车送你回去。”
用/…/部分标出来的是歌词,出自《第三人称》
(好听!!!去听!!(我到底在作话里安利了多少东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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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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