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每个月女性最难捱的时候,负面情绪一旦涌上来了,就如涨潮时的江水吞没江岸一般覆盖了全部。
“...还有,”在她眼眶发烫时,傅亦安试探般地,添了一句,“我们不会到处说的。再说,这事儿也不丢人。”
鹿念简直想把他的嘴缝上。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是把她当成尿裤子的小孩儿了吗?鹿念眼眶酸涩,那句‘我们’是什么意思?是他和那个姐姐已经在背后讨论过了,他们一致认为要包容她幼稚的行为吧。
如果——如果这件事发生在那个漂亮姐姐身上,他一定不是现在这样吧。他会有更好的处理方法,不用苦恼如何包容她的孩子气,不用小心地维护‘青春期’的自尊。
——况且,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在那个姐姐身上。
鹿念想。
她一点儿也不想清楚此刻自己到底在难过什么。
鹿念放下那杯姜茶,将脸埋进臂弯里,咬住嘴唇,点了点头。
傅亦安看着她点头,像是终于解决了般松了口气。
“...念念,”傅亦安小心翼翼地抬手,摸了摸她头发,笑着问,“不生哥哥气了?”
臂弯下的安全区里,鹿念咬着嘴唇,眼泪断了线似的,一颗一颗地落在那个秘书姐姐借给她的毛线裙上。
——十**岁的孩子,生气能持续几天呢?
鹿念无不酸涩地想。
她忍住所有的哭腔和哽咽,连鼻涕流出来都不敢吸,埋在臂弯里,重重地“嗯”了一声。
“——不生气了,”鹿念鼻子一酸,眼泪吧嗒砸了下去,“你滚蛋吧。”
-
从拍摄棚回去后,鹿念直接退出了微信。
退出微信意味着——她不去看和傅亦安唯一的联系,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找自己,试图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忘掉那晚的难过事。
她用这种方式来搅乱自己的思绪,不让自己再去想当时自己到底怎么了。
第二天,鹿念拖着残破的身体去上老刘板的课,在一轮高强度的即兴小品之后,她抱着肚子,蜷缩在角落。
她今天穿了件长的深灰色毛衣裙,蜷缩起来时,远看就像一团毛线球。
杨子鹤边喝水止饿,边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咋了?一大早就这么焉了吧唧的?”
“...有一股黑暗力量,试图侵蚀我。”鹿念紧闭双眼,痛苦地说,“它已经开始攻击我的肚子,紧接着就要控制我的大脑和神经!”
“它要成功了!我的肚子——”她一捂脑门,使劲儿把少年推开,“——杨子鹤你快走!不要管我,组织需要你——”
杨子鹤握着水壶,静静看了她三秒,评价道:“你来姨妈了。”
“......”鹿念焉了吧唧地缩回毛球状。
“怎么不早点儿和我说啊?”杨子鹤挠了挠头,叹了口气,“我也没带红糖什么的,我去给你装点热水吧?”
“崽你真好,”鹿念抬起头,语气诚恳,“希望以后你对你喜欢的女孩子也这么做,在她来月经时跟她说多喝热水,她一定会特别感激你的。”
“.....”杨子鹤嘴角一抽,干脆在她身边坐下,“那你给我指条明路?”
“——没有明路。”鹿念重新把脸埋进去,“屠龙的少年呵,前路是坎坷且布满荆棘的,妄想在我这里获得捷径只会将你带到深渊——”
杨子鹤非常想在她不清醒的脑袋瓜上敲两下,还是忍住了。
“我去和老刘板说一声,”杨子鹤叹了口气,“然后给你装点热水,你捂一下。”
鹿念疼的不想说话,扯了扯他的衣角表示感谢。
“——还好今天就来了,”
“要是今天不来,”杨子鹤看着她,没忍住地说,“像你这样儿,万一考试的时候来了,还怎么考啊。”
鹿念想起了去年,和她同一考场的女生,因为来月经痛到满地打滚,上考场前强灌了两颗布洛芬,脸色苍白地在考官面前跳了一首《梁祝》,被考官批评毫无美感。
“...我给你算了算日子,”杨子鹤别开视线,挠了挠头,“按照你这几个月来的频率,下个月应该不会撞上的,你放心好了。”
培训室的阳光从棱镜里折射出来,将少年小麦色的侧颜用温暖的线条勾勒出来。少年眼眸干净且纯粹,脸颊微不可查的染上一抹潮红。
鹿念静默了片刻,从手臂间抬起头,眼睫抬起,看着他。
“——放心放心,”她扯起唇,笑了笑,“谢谢你啊崽。”
临近新年,有回广州的师兄师姐过来探老刘板的班,带来很多年货,顺便把老刘板的培训室装饰的极具新年气氛。
来的人有不少是大师兄以前的同学,大师兄乐呵呵地帮忙张灯结彩打扫卫生,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找到了一条很红的围巾。
这个训练室,老刘板只带他们来过。大师兄很自然地以为是哪个师弟师妹提前过年了,把红色围巾落在这儿,就举高起来问他们。
“这是谁的围巾?”
很多双眼睛齐齐看了过去。回来探班的师姐眯起眼睛,摸着下巴惊奇道:“这不是LV圣诞出的那款吗?原版要五千多吧——我当时还在淘宝买了个高仿送前男友来着。是哪个小师弟那么有钱?”
范围一下缩小了很多,大师兄扬起眉冲那帮毛头小子挥了挥手上的围巾,毛头小子们一脸懵地看着那条围巾,还不太明白哪个男性会花这么多冤枉钱买这不实用的玩意儿。
鹿念恹恹地蜷在角落,闻言也想看看是什么围巾能膨胀到这个价钱。她抬起眼皮,视线落在那条围巾上的时候,愣了一下。
那条围巾还挺眼熟,好像是很久以前,她碰到傅亦安的时候,对方随手搭在她脖子上的。
当时她没太在意,排练完之后就把这条围巾忘得一干二净。后面傅亦安也没提过,她就彻底把这事儿抛到脑后了。
大师兄扬了好一会儿也没人认领,正和那帮男生讨论着要不要倒卖了给老刘板买点儿新年礼物。
鹿念内心复杂地看着那条沾了不少灰的围巾。她觉得这会儿自己出来认,免不了又会被这群人打趣,询问她围巾的主人是谁。
“师兄!”鹿念想了想,抬起手,诚恳道,“你们想多少钱卖?我还挺想买的。”
一行人愣了会儿,大师兄有些茫然地看着她,挠了挠头:“这都有点儿沾灰了——小师妹你真要买?”
“...也还好吧,”鹿念硬着头皮,佯装仔细打量了下那条围巾,煞有其事道,“洗洗还是挺新的。”
旁边倒是有男生,很快地起哄:“你是不是要买来给谁做新年礼物?”
他这一声倒像是点醒大家了,平时一伙人相处也就知道她和杨子鹤关系最好,便又有人叫道:“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送杨子鹤的吧!”
杨子鹤这会儿出去帮她装热水,人不在排练室。一伙人起哄得更加肆无忌惮:“哦吼!!小杨的春天终于醒悟了!!”
要不是肚子还疼,鹿念真想给这群人一人来上一拳。忍了忍,她好声好气地又看向大师兄:“师兄你开价吧——围巾你多少钱肯卖?”
大师兄摸了摸下巴,笑道,“既然是送给杨子鹤的,不然就收你五二——”
“送我什么?”
门外,少年抱着水壶,神色狐疑地探头进来。
一伙人立刻收了声,鹿念沉默几秒,缓缓地把头低下。
大师兄十分欲盖弥彰地把围巾往身后一藏:“嗯?没——今儿天气真不错哈?”
“——我都听到了,”杨子鹤眯了眯眼,大步走进来,看了眼角落没甚生气的鹿念,“你要送我新年礼物?”
鹿念细弱蚊声地“啊”了一句。
杨子鹤往大师兄站的地方一瞅,很快就看到了那条围巾。
“——你要送我这?”杨子鹤状似没好气地戳她脑袋,眼里却藏不住的笑意,“不是吧鹿念,你好歹也别送我条二手的吧?你够意思吗?”
“...我可太不够意思了!”鹿念强颜欢笑地抬起头,“那您看要不我....”
“算了,毕竟是你送的。”杨子鹤很大方地一笑,哼了声,“下不为例啊。”
不等鹿念回应,他已经转身,向着大师兄走过去。
“师兄你直接给我吧,”杨子鹤心情很好地向他伸出手,“钱到时候你让鹿念转你——今儿我高兴,晚上请大家伙看电影要不要?”
众人欢呼一声,都眉开眼笑地围上去起哄他。大师兄笑眯眯地把那条围巾递给了他,又朝鹿念坐着的地方挥了挥手:“师妹你转我五十二就得了,咱用这钱给老刘板买点年货!”
师兄说完,才定目一看,那小姑娘早就用毛衣蒙住脑袋,原地隐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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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念没想到的是,杨子鹤能对这条围巾喜欢到片刻不离身的地步。
广州二十多度的天气,这小伙都已经热到里面要穿短袖,愣是还要把围巾围上。鹿念起初还有些心理不适,到后面直接麻木了。
年前的最后一天,鹿念正好结束了广告的拍摄。老刘板大发慈悲地给他们放了两天假期,课程结束后,一伙人在收拾东西,边商量要不要晚上一块出去玩儿。
“念念,”杨子鹤站在鹿念旁边,像是嫌热,扯了扯脖子上的围巾,“你最近在拍的那个广告,是不是你舅舅公司的?”
鹿念点点头:“咋?”
“没咋,我妈也给我在那找了一个广告拍。”杨子鹤伸了个懒腰,“原来那儿的总监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男员工啊,怪不得能和女艺人谈恋爱。”
鹿念敷衍地‘嗯’了声,旋即立马想起了什么,看向少年脖子上的红围巾。
“崽,”鹿念一瞬地心悬到嗓子眼,“你昨儿是戴着这围巾去的吗?”
“我这几天什么时候脱下来过?”杨子鹤有些好笑地瞅她一眼,“那个总监还夸我这围巾好看,有品位——然后才说到你也在这拍广告。”
“他还说了,以后有机会可以让我俩一块拍点什么。”少年开朗一笑,“要真有这个机会就好了,我俩合作那必须红吧,你说是不?”
鹿念这会已经停止接收别的讯息了,满脑子都被他刚刚说的话塞满。
傅亦安看到他给她的围巾,在杨子鹤脖子上。
他还夸这围巾好看。
鹿念心情复杂地又看了眼杨子鹤脖子上的围巾,有些猜不透傅亦安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
这会一伙人也商量出来晚上去ktv唱歌,过来劝他们俩也一起去。
过年这几天,蒋芸请了假,全天管着她。鹿念不确定这会蒋芸会不会同意她去,正要打开手机去问,顺手就点开了几天没看的微信。
映入眼帘的,就是傅亦安头像旁的红色小圆点。
鹿念还是没忍住,点进去看。最早的信息是几天前他问自己到家没,还有几条是昨天发的。
第一条就是一张照片,拍了杨子鹤,只到围巾的部分。
【傅亦安:?】
过了几分钟,大概是看她没有回复,又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鹿念避开人群,到一旁,调小了音量,放到耳边去听。
男人清润而柔和的嗓音,拖腔带调地在她耳畔响起。
“不解释一下?”
语音停止,鹿念艰难地消化了一下,耳畔的手机又自动播放了下一条。
“小妹妹,”傅亦安带点皮笑肉不笑的语调,意味深长般缓缓道,“挺能耐啊。”
出了点意外 应该是暂时不v了(跪)谢谢宝贝们的滋瓷真的(抹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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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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