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起来，其实都没谈恋爱呢，怎么就直接订婚了呢。

哎，离离长长地叹了口气，“算了，还是干正事吧。”她试图转移注意力，强迫自己回到工作状态。

“对了，你知道这些数据都是要告诉徐参座的吧，”

“谁？”

“你爸，”陈嘉菁摇摇头，继续说，“我们之后就要动你妈妈了，你爸同意吗？”

离离说应该会同意的吧，陈嘉菁一听就不肯了，叫她赶紧去商量，她可不敢瞎动。

可离离现在哪有那个心思，再说之前还跟爸爸吵了架，吵完架也不知怎么就意乱情迷的顺着答应了李天唯的求婚，她现在根本就觉得自己很丢脸，根本不敢看到徐以秾。

下了班的陈嘉菁按例要回处里汇报任务进度。今天,李天唯回来得比较晚,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茉莉香味。同组的其他人都闻到了这股味道,他们打趣了两句便离开了办公室。

李天唯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随手将帽子甩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他抬眼看到陈嘉菁还坐在办公室里，微蹙眉头说道："这只是我私人的任务，你不用每天来回跑的。"声音里带着些许不耐烦。

"是，组长。"陈嘉菁恭敬地点头，转身欲离开

"等等，回来。"李天唯突然出声叫住了她，眉头微皱，犹豫片刻后还是开口问道："离离今天...问了你什么？"

陈嘉菁转过身来回答："她问你不想和她做正常吗？还问是不是男人不会想和自己爱的女人做，还问你是不是个传统保守的男人。"

"啊？"李天唯一脸茫然，眉头皱得更深了。

“组长，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陈嘉菁说完就离开了，留李天唯一人在办公室内。

他点燃一根烟,坐在椅子上,脑海中回想起昨晚的情景，鼻尖萦绕着茉莉香味与烟味交融的奇异味道,令他感到一阵头痛。

与陈嘉菁几句话肯定治不好离离的多心，她思来想去的还是觉得很怪，五点一过，还没等离离反应，陈嘉菁已经拎着包跑了，似乎生怕多待一秒就要被抓着谈心。

离离一个人愣愣地坐在实验室里，对着柯小禾发呆。实验室里安静得只能听见仪器的轻微嗡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妈妈，你要是还能回来就好了，你肯定能解答我的所有问题，而且也有人陪我聊天了，”悲伤的情绪在她心头缠绕，她一直都没有母亲关爱，就算在成长中衣食无忧，但生命中需要母亲来教导的那一部分，她还是缺失了，这种缺失感像一个无法填补的空洞。

"你和爸爸是怎么交往的呀，"离离看着柯小禾紧闭的双目，问道，声音轻得像是怕惊醒沉睡的人，"像爸爸那样的人——"

“我什么样的人？”一声询问突然从身后传来，打断了离离的自言自语。

离离慌忙转身，动作快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她看到徐以秾正从门外走进来，自从那次争吵后，这对父女还没有碰过面，就连订婚这么大的事，离离也没打个电话去，所以此刻见到自己的父亲，她还是心虚的别转了眼神，闷闷地叫了声，“爸爸。”

“订婚也不告诉我，是不是准备结婚也不叫我？”

离离说，“是您指的婚，还需要特地告诉您吗？”

“你不准备婚礼怎么还成天泡在实验室？”徐以秾拿起桌上的本子看着两人最近的成果，点头道，“不错啊。”

“爸爸——”

徐以秾看着离离欲言又止的样子，了然道，“天唯是我当年从军校一众孩子里挑出来的，他的为人我信得过，”

“我不是不相信副官哥哥的为人，我是……”离离看着徐以秾，张了张嘴，这种话题怎么问，怎么跟爸爸讨论啊！

“哎，算了，我先走了。”离离脱下白大褂放到桌上，动作有些慌乱，“对了，你什么时候爱上妈妈的？”

徐以秾深吸一口气走到巨大的罐子前，抬眼看向其中漂浮着的柯小禾，沉沉地说，“第一眼。”

“那妈妈也是那个时候爱上你的吗？”

徐以秾却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离离不清楚这个摇头表示了什么，但是她从徐以秾的背影中看到了一丝悲凉，一种被遗忘在世间的孤独感。这种感觉如此强烈，仿佛能够触碰到，让离离不由自主地感到心痛。她想说些什么来安慰父亲，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只能静静地站在那里。

“如果，我有疑问应该怎么办呢？”

“胡适先生说过，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我觉得世间疑问都可用此化解。”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离离默念着这句话从医院里出来，迎面差点撞上一个人，那人西装三件套潇洒得很，深灰色的面料在阳光下泛着低调的光泽，衬得他整个人精神抖擞。他一把拦住离离，动作潇洒自如，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熟络地喊道，"恭喜啊，弟妹。"

离离这才认出是一组的组长，她不禁愣住了，眼前的人与之前的打扮完全不同，仿佛换了个人似的。那严肃冷峻的作风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潇洒自信的气质，举手投足间透露着一种成熟男人的魅力。

离离有些惊讶地问道，眼睛不自觉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你这是...？"

“噢，晚上没事，去消遣，天唯呢？没跟你一块？”

“他说和我一块？”离离反问。

“我就随口一问，你怎么比我们疑心病还重呢，”一组组长笑她，“放心吧弟妹，我先走了。”

本来离离是放心的，被他这么一说反而不放心了。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离离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道，“组长，李天唯是不是有外室？”

一组组长面对如此大胆的疑问，整个人都噎住了，“谁说的？没听说过啊。”

“那他是不是平时和很多女人玩在一块？”离离追问。

“这……没有，没有。”一组组长断然否认。

“一个都没有吗？”

“肯定没有啊，我作证。”组长语气非常坚定。

“不可能啊，起码我见到的就有一个，”

“不能够。”一组组长脸色都变了，不住的摆手。

“我亲眼见到的，那个伪满的被你们抓住的——”

一组组长脸色骤变，他恨不得去捂离离的嘴，“这可不能瞎说啊，天唯肯定没有过，从来没有过，他尽职尽责为党国效力的人怎么可能呢。”

一组组长一边说一边加快脚步，越来越快，离离根本赶不上，眼看着他就跑了。

可她就明明见过，那天晚上去找李天唯，他可是光着上身从房间里出来的，一副被打断了好事气急败坏的样子。

仔细回想，好像反应比对自己的大多了。

疑问就像一根刺，慢慢地深深地扎进心里，离离觉得婚期就在眼前，再小心求证可能来不及了，不如就大胆假设，大胆求证吧！

她开始在脑海中梳理这段关系。谁还没个过往呢，李天唯这种身份这个条件有过往再正常不过了。离离自嘲地笑了笑，想到自己也曾经...

突然，她猛地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停止这个危险的念头。对于那个人，她现在采取的态度是：不提不想，就当他死了。

离离深呼吸了几次，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她在医院门口来回踱步，皮鞋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引得路人纷纷侧目。但她毫不在意，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反正以往如何都没关系，"离离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重要的是现在。"

可是现在应该怎么办呢？离离停下脚步，望向远处，眼神中流露出迷茫和困惑。她从小就期待着婚姻，然后与自己的爱人孕育一个孩子。在她的想象中，她要把所有的爱都给那个小生命。这个梦想一直是她内心最温暖的角落。

然而现实却与她的憧憬有着巨大的落差，可是谁知道在这之间竟然还有这么多繁杂的情感需要理顺，

他们早就过了盲婚哑嫁的时代，现在是新时代，年轻男女婚恋都会有谈恋爱的过程。

而她从法国回来与新派军官订婚，却跳过了这一步。越想越奇怪，仿佛一条直线猛然到这里断裂了，再接上的地方总是没这么结实，她一阵心慌，仿佛踩在棉花上找不到行动的支撑点。

她恍然发现自己只知道副官哥哥，可是对李天唯这个人却根本不熟悉。

他的好恶，他的兴趣，以及他的朋友平时生活，她一概不知。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猛然一沉，甚至还不如那个人，她起码现在是了解那他的性格处事以及兴趣爱好的，甚至他的家长都见了……

不行，她要谈恋爱，不能糊里糊涂的就把自己给嫁出去了啊！她要主动出击，去了解李天唯这个人，建立真正的感情连接。

离离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她从包里拿出小镜子，看着镜中的自己，"对！我要和李天唯谈一次，"离离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一次真正的谈话，我要了解他，也要让他了解我。"

可是，口号喊的越响，行动就越是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