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顾北低头点了只烟，燃烧的火星打在他阴冷的侧脸，表情是毫无波澜的淡，他吐出一口烟圈，白皙的手骨显得格外的冷。

纪南没有回答，只是沉默了半响，然后说，“你真的想带我回去？”

顾北瞥了他一眼，“对。”

“你看起来好像毫不在乎。”纪南目光如炬，静静凝视了他几秒后，攥紧了出汗的掌头，“如果我不答应你，我会是什么下场？”

“你会死掉。”顾北淡淡的说。

纪南看着男人的眼睛，声音轻微 “我们为什么分开？”

“这算第五个问题吗？”

“…算。”

“没什么原因。”顾北盯着他，沉吟片刻，把香烟从嘴里拿出来“你说不爱我了。”

“..不爱你了？”纪南怔了一下，被这个答案雷到焦透，男人的眼睛盯着他看，那双从风暴里逃出的凉薄，仅有三分淡漠。

纪南毫无征兆的吞了下口水，凭他对自己的了解，事情八成没有像眼前男人说的这么简单。

“我负了你，你要报复我吗？”

顾北皱起眉，盯着手中的雪茄，眼睛变得阴森无比 “我不说谎。但，是的。”

纪南额上冒出冷汗，“哥哥想养肥我在杀？”

顾北一把捏住他的下巴，两只竖瞳冒出阴冷的寒光，“我并不会趁人之危，我会等到你恢复记忆。”

“你可以逃走，我给你无数次机会，无数次后，我不能再原谅你。我会将追你找你所花的全部费用，算到你头顶。你会为我打工而死。一笔巨大的费用，你还不上，我就会收下你的儿子，你的儿子还不上，我就会收下你的孙子，你们三代，总有一天会还清债务。”

纪南惊恐的瞪着他。

顾北单手捏开纪南的嘴巴，瞅着藏匿小舌的钻钉，笑了

“真辣。”

纪南被震住了，僵硬的看着顾北。

顾北仔细盯着纪南的眼睛，伸出手摸向他的后腰，“这里有一片纹身。”

“想知道它的来历吗？”

纪南心脏骤停。

“你都知道？”

“毕竟，你算我的前妻。”

“…”

“我还想问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

“你还爱我吗？”

顾北眼神一滞，盯着纪南警惕的眸子，嘴唇微张

“不爱。”

“…我觉得也是。”纪南眼睛一弯，像个小狐狸笑起来“我跟你走。我相信哥哥不会撒谎。”

顾北挑眉，伸手弹了弹纪南头顶的蝴蝶结。

“还有留恋的东西吗？”

纪南摇摇头。

顾北解开他的绳子，望着他褶皱的衬衫，给他披了自己的大衣。雪白的大衣夹杂着香烟和余温。顾北蹲着给他系纽扣，空气中传来烈酒的芳香，纪南的脸发烫。

“我自己可以。”

“你手脚不方便，麻了，就不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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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nkling 酒吧里，李城正搂着混血白皮说醉话，他喝的昏天黑地，眼睛却一动不动的凝视着那张木框架，被锁住的照片是纪南和他。这是两人仅有的合照。纪南生日时，李城找人专门拍的。

正对夕阳，两人勾肩搭背，笑容满面。

一刻，时间冻结。

纪南。

李城唯一爱过的人。五年的时光，他付出了一辈子的忍让。没遇到他之前，李城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账浪子，买下纪南的前一刻，他刚和漂亮的小o开了房，去酒店的路上，他看到了昏倒的纪南，那干净明艳的脸蛋，李城只看了一眼，叼在嘴里的烟就摔成了八半儿。

动用所有关系，李城只花了五百美元，就将纪南据为己有。本以为让他接受会花不少时间，没想到，纪南失忆了。

这对李城是个天大的好机会。欺骗就行了，惯用到上千次的伎俩，李城可谓是得心应手。可是，唯有这一次，他的嘴巴不听使唤了，盯着纪南的眼睛，他的答案又笨又城实。

两人谈了场实实在在的恋爱。两年告白，三年牵手。整整五年，李城没碰过纪南，甚至为了他守身如玉，直到今天。

他大概是疯了。

李城控制不住的想。酒吧是个狂欢的海洋，载歌载舞的客人拥有数不清的啤酒瓶子，黄金像硬币一样洒在地上，举着酒杯的人欢呼痛饮，祈求面包的人期盼填满肚腩。说到底，大家都是某样东西的奴隶。

“我把我的心肝卖了。”李城抱着omega，醉醺醺的打了个酒嗝，“我最爱他。”

omega不知道说什么，为了多赚点小费，只好把男人埋在自己胸口。

“要钱吗？”李城从裤兜里掏出一大把钞票，晕晕乎乎的砸在omega的脸上，“把衣服脱了，老子的钱都是你的。”

Omega 简直欣喜若狂，着急忙慌解开皮带，李城一把将他按在桌子上亲吻。两人如胶似漆，正打的火热，完全没有听到铁门外响彻天际的咚咚声。

顾北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眼神冷漠而犀利，像是听一场别有滋味的曲儿，他淡定指了指门，对旁边冻得一脸冰碴子的纪南道，“这就是你看男人的眼光？”

纪南攥紧拳头，脸色铁青，不过几秒，他又收了回去，瞥了眼顾北，他淡淡回答，“眼光一向不好。”

顾北垂下眼睫，盯着纪南，“别拿我和他比。”

话音刚落，他一脚踹开了沉重的铁门。两扇残缺的门躺在破旧的地板上，纪南浑身僵硬，热闹的酒吧，也瞬间没了声音。

没有门的两人瞬间定住，李城率先清醒过来，他一把推开黏在身上的omega，快速系好了纽扣，脸上还有一嘴烈艳香吻。

他心虚的盯着纪南，刚想说点什么，视线就落到旁边的顾北，愧疚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怒火。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纪南淡定微笑，“刚从床上下来。”

顾北微微挑眉。李城如遭雷劈，他瞪大眼睛，瞪着那件干净利落的雪白大衣，牙齿咬地咯咯响

“…原来是这样。”李城攥紧拳头，眼里的仇恨同大海一样深，“怪不得你想离开我。”

纪南瞥他“你说的都对。”

“你是不是觉得他比我好？”李城颤抖的指着顾北，牙齿打颤，“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纪南，他是我亲堂哥！s级Alpha，顶级的兽种赤蛇，顾家最具天赋的继承人，他这辈子都不会缺情人！你一个beta，简直是飞蛾扑火！”

纪南说“这是我的决定。”

李城眼圈瞬间红了，用力拍着胸脯，他大喊道“那我呢？”

“纪南，你把我放哪里？这五年来，我供你吃供你穿，事事由你，次次问你，我没有一次强迫过你。我尊重你，我把你当成我最爱的人。我陪你去游乐场，陪你去海底，陪你一次又一次对练，是我给你饭碗！是我给你新生！！可你呢？你转身就傍上了我堂哥。你穿着他的衣服，陪在他的身边，站在我的对立面，他妈的来质问我！”

“我…”李城颤抖的揪起纪南的大衣，通红的眼眶早已积满泪水，“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记忆在两人的瞳眸流淌，垒叠的名为爱的高峰在此刻坍塌，纪南盯着李城的眼睛，一根根掰开了他的指头，“你想听我解释什么呢？是你用两百万换了我的命，在那漫长的过去，我对你的感情，并不比你对我的少。”

“你早就可以毁掉我了，可你依旧等着我开口，你陪我做了一个人贩子做不到的事，关于这一点，李城，我很感激你。你说的没错，你给了我新生。”

“可这一次，是你先扔掉我的。”纪南淡淡的说，“我爱过你，只是，你并没有那么爱我罢了。”

“….你说谎。”李城把头抵在纪南胸口，“我从来没感到你爱我。”

纪南盯着他，又越过他，望向那个颤抖的不知作何举措的omega，轻声说，“我没告诉过你，我很嫉妒他。”

“我嫉妒过每一个被你抱的人。”

李城一怔，抬起头，眼泪猛地止在眶间，纪南的眼睫低垂。

“我知道你害怕我。”

他声音平淡如常，李城身体冻得却如万年寒僵，他颤抖的伸出手，用尽全力将纪南抱住，灵魂正在被处以极刑，李城感觉自己的血液被层层抽干。

“你和他什么关系？”李城把头抵在纪南胸口，声音依旧哽咽。紧紧抓住纪南身上的大衣，一股强烈的嫉妒包裹他的心脏。

“雇主。”纪南垂着眼睫望他，“他给了我工作。”

李城想即刻怒吼说不要跟他走，可他说的话却是；“如果我不结婚，你会呆在我身边吗？”

他忽然明白了自己所犯的错误了。他搞混了最重要的东西—他的纪南。五年，没有任何人可以再让李城毫无所图的付出五年。只有他的纪南。

“不会。”

李城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怀里的纪南就被拽到顾北身边，察觉到此话出自顾北口中，李城满腔妒火再也压抑不住，“堂哥，这是我们两口子的事儿，用不着你插手。”

顾北眯起眼睛，“你在跟谁说话？”

“纪南是我的人，没有人能把他从我身边抢走，就算是你，堂哥。”李城目光冰冷，深沉的瞳仁宛若海底隧道，不见天光，“香港是我的地盘，他一辈子都属于我！”

顾北低低发出一声笑，他从背后按住纪南的眼睛，另一只手擅自攀上他的腰，盯着李城惊恐的眼睛，他目光幽深。

“嘶-”

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响彻酒吧，铺天盖地的信息素撞满整个房间，李城捂住嘴巴，盯着那冰冷艳红的蛇信子，突然跪到地上，哇地吐出一大口血。下方酒吧寂静无声，三秒后，有人两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李城冷的打哆嗦。纪南皱紧眉头，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他按住顾北的手掌，想一探究竟，没想到，顾北却率先摸向了他后腰纹身。

“…乖，别动。”

纪南四肢僵硬。顾北浑身都散发着阴寒的冷，唯有打在他耳边的话，温热。后脖微不可及一缩，纪南垂下手，耳尖红透。

李城觉得自己已经身处岩浆地狱 “你给我放开他！”

顾北置若罔闻，他正盯着纪南的耳朵若有所思。

李城的神经渐渐崩裂，一把推开挡路的桌子，他抬起手臂，就要冲过去。

“够了。”纪南厉声道，他挪开顾北的手掌，直视着李城的眼睛，“李城，我们完了。”

“…即使我不结婚？即使我娶你？！”

“对。”

“不行！！”李城眼眶全红，暴戾如斯，赤红的血丝布满眼珠，他近乎祈求的说道，“真的不行。纪南，我真的爱你，我只是做错了事。”

“事情还没有定论，我不可能…!!”

李城猛地停住，他看见顾北半阖的竖瞳，一圈闪着骇人的幽绿，李城眼睛骤然缩了下。愤怒冲昏了他的头脑，他彻底忘记顾北对他来说，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他攥紧拳头，嘴巴抖了抖，什么都没说，只是不甘心的垂下眼睛。

空气静极了。

纪南疲惫的闭上眼，对于李城，他总是毫无办法。两人的爱情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结束时应该更加体面。纪南迈开脚，只走了一步，眼珠猛地瞪大，他一句话没说，腿一软，就倒在了顾北怀里。

“你做什么?!”

李城疯了似地喊叫。

“安静。”顾北瞥了他一眼，“属狗的吗？”

“你…”李城气的血压升高，他恨不得现在就抽顾北的皮，喝顾北的血。

“你想做什么？带我的纪南走吗？”

“你的？”顾北面无表情的立在原地，突然他脸色一变，竖瞳骤然收缩，阴寒的冷气攀附着他吐出蛇信子，发出骇人的戾气，他抬起脚一把把旁边的墙踹倒了。

几百斤水泥墙，轰然倒塌，尘埃飞起，木制相框被压在了废墟底下。

“我的人…”顾北眼珠颤动，“什么时候成了你的？”

李城毛骨悚然。

“你，你在说什么？”

“我给你三千万,把他的卖身契给我。”

“三千万？”李城迷茫的盯着他，“你疯了？”

“折合价二十一亿多人民币，你就为了买个beta？”

“卖身契！”顾北没了耐性。

李城攥紧手指，今天的一切都太反常了，他冷静不下来，他慌乱无比的情绪下藏匿着对自己的鄙视，刚说过的海誓山盟，听到三千万后，他的心脏第一个是喜悦。

李城捂住自己的手臂，疲惫不堪。他盯着顾北的眼睛，只觉得他这副模样，熟悉又陌生。

从前有见过他这样吗？为了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

…等等！！

不是有一个吗？

李城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他指着纪南哆哆嗦嗦道

“他，他是…”

十年前，那个无缘无故消失的顶级alpha.，顾北唯一的逆鳞—朝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