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者,奴家愿意一试。”
洛青绯起身,旁边的沈流河帮她的衣服整理好,众目睽睽,洛青绯一时间沉默,身为沈家的夫人,这个时候断断不可怯场,不然之前的所有建立起来的形象都会白费的。
宴会上,人们的目光渐渐从炽热的烟火上移开,望着这个刚满十八岁的女人。
使者也搬来了棋局,黑白两子的排列凌乱,仿佛找不着头脑。
这种棋,其实洛青绯也没有见过,因为她自小在大宴国长大,被礼规俗教约束久了,见的便更少一些。
然而,所有的棋,都不外乎有一个原则,便是隐藏。
“使者,这是要解残局?”
“夫人所言极是,可有想出对策?”
“对策嘛,既然这陵棋是围棋的一种,又是残局,最好的方式往往不在棋局里,在原局。”洛青绯不紧不慢的说着,抬手将黑白两个子在空中交换了位置,竟是直接找到了突破口。
换一个子,往往能找出双方势力当中最薄弱的位置。
洛青绯很快便找到了那个位置。
“使者,青绯所言,可对?”
“乃是我等轻视夫人了,甚好。”朝离挥手让下人撤棋,“还有一物,不知太子殿下认不认得。”
“哦?”
宋清澜仿佛有了些兴趣,语气上挑,温润如玉的气质里带上些许清冷,洛青绯却从中看出了几分不屑,但听那朝离讲,“是我国的圣物,绞丝。”
朝陵国地处山脉脚下,绞丝取自一种特殊又罕见的植物,这种植物极耐寒,因此所结出的丝果也异常坚韧,如箔如金,却触之柔软,仿若判若两物。
判若两物的物事,在洛青绯的印象里,还有一物。
就是宴上的那枚流链锁。
“青绯,”沈流河终于发话,却有让洛青绯回来的意味,他站起身,“听闻朝陵国的绞丝素有盛名,今日本侯也刚好可以见一见。”
他拉住洛青绯的手,适当地与使者拉开距离,却与旁边的太子殿下目光相撞,更加凌厉了起来。
宋清澜:“朝离殿下远道而来,可曾尝过我大宴的酒?”
“不曾。我素来酒量不好,怕是要辜负美意。”
“哪里哪里。大宴酒有很多种,有不辣的好酒,此时饮最适宜,也当是交换特色,尽尽地主之谊。”
“太子殿下说的好。今日不醉不归。”朝离说着,拿过旁边侍女端着的酒,在大宴的宴席上喝了半杯。
一时风头无两的他脸上渐渐浮现出红晕,看着宴席的目光微微停留,唤人将之前商议好的朝陵绞丝给带了上来。
初看绞丝,洛青绯觉得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无非确实是韧性比较高一点,只是这种植物比较罕见而已。
但,若是,加上那同样罕见的流链锁呢?
会,发生什么?
洛青绯有点不敢多想。
洛青绯大着胆子上前,“太子殿下,这些是要进贡给我们大宴的吗?”
“是。”宋清澜倒是不遮不掩,大大方方地就说了出来。
朝离:“是的,云侯夫人,这就是我朝陵国的诚意。”朝离面上有些得意,不自觉语气也狂妄了些许。
宋清澜:“朝殿下,宴席还没有结束,请入座,我们接下来还有节目。”
朝离:“好。”
.
正值宴中酒意已浓,众人都已交杯几盏,却被一声突如其来的尖嗓给打扰: “皇上驾到!---”
随着一声厉喝,洛青绯的思绪便被拽了回来,望着渐渐走入的那个堪称雍容华贵的男人。
这是要在这宴席上就要进行两国交流然,后互试别国的目的吗?
待一声齐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过后,便来到了宴席的**。
宫宴的**,才是交流最频繁的时候,洛青绯估计,皇帝可能就要对朝陵国做出试探了,然而一直到了宴席结束,皇帝都一直向对方劝酒,友好地交流并且丝毫没有提有关两国交易下一步的计划。
难道,是不准备了吗?
洛青绯已经有些微醉,旁边的沈流河也看出了她的些许醉态,可是洛青绯还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不甘心就这样让大脑混沌,进而忽略什么可能有用的细节。
就在洛青绯真的恍恍惚惚,有些酒意上头的时候,转机终于发生了。
还是那个问题,丝绸和战甲。
战甲是每一个国家都非常热衷的话题,而且是经久不变的战略内容。
话题其实是朝陵国挑起来的,皇帝宋明烛甚至显得有些惊讶。
“贵国疆土辽阔,珍宝不计其数,不知能否让我朝陵国带回去一些,陛下觉得呢?”朝离非常直白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逮住空隙要求皇帝给出回应。
然而,宋明烛也道,“贵国向来自给自足,怎么想到我国这些不值一提的些许珍宝了呢?”
宋明烛放下酒杯,却让人拿出了一件比较陈旧的物事。
眼细心细的人应该能看的出来。那其实不是一个宝物,是一件报废的武装。
应该有些年头了。
“这是上次贵国不慎留在我国的一套武装,已经有些年头了,今日就且带回去吧,至于两国互贸的事宜,朕会让户部侍郎来去交涉一下,贵国不用着急,今日此宴权当朕尽尽地主之谊。可好?”
“甚好。”朝离也没有再说什么,皇帝已经尽了地主之谊,他也不算白来。
“不过,”朝离话锋一转,目光不自觉瞥向洛青绯所在的方向,在洛青绯的身上略过,看向一旁坐姿端正的太子,“太子殿下,不如与我朝离赌酒论艺,今日趁此机会尽兴,如何?”
“清澜,”宋明烛也往宋清澜那里瞥了一眼,
“你意下如何?”
“儿臣可以,父皇也请放心。”
“既然如此,你便好好陪陪使者吧,朕乏了,交给你了。”宋明烛冷冽的双眼忽略过宋清澜,唤上薛含隐后便拂袖而去。
“太子殿下,请吧。”
“使者好精力。”宋清澜唤人拿了些新酒,“使者要赌什么?”
“赌棋,这次是你们大宴的棋,公子不必谦让,吾尚受得起,今日吾来,便是为了一睹大宴的风采的,大宴有云侯夫人如此女子和太子殿下,当是国幸。”
“哪里哪里,承让。”
“青绯……?”
洛青绯听见沈流河唤她,“怎么了?”
“我们回去吧,你醉了。”
“可是……”
“你们回去吧,”宋清澜发话,“你们夫妇两人也辛苦了,这里有我一个人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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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侯府。
“柳姨,照顾好她,我出去一趟。”
沈流河把洛青绯抱到床上,唤来下人守夜,之后没有留下任何一句话,便消失在了已深的夜幕中。
柳姨叹了口气,“侯爷老是这样也不是办法啊,他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哎。”
不过三刻,洛青绯便一瞬酒醒,望着柳姨发呆:“侯爷呢?”
“侯爷有事情出去了,临走前让老奴来照顾您,您可要喝点热水?”
“不用。”
洛青绯的头脑还有点恍惚,但是之前的事情记得分外清楚,“那侯爷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三刻前。”
洛青绯:……那来不及了。
细细算来,那使者应该是明早出发回朝陵国,想查看那些武甲可能有点悬。
但是……
如果是他们必经之路之上的小道上呢?
洛青绯不禁觉得还有些许可能,“您是……?我之前好像没有见过你。”
“回夫人,老奴是柳姨,是从侯爷母妃还在时就跟着侯爷的,您叫我柳姨就好。夫人刚醒,现在却还在夜里,喝点醒酒汤吧,不然不好入睡。”
“这个侯府里,就只有您一位资历久的人吗?”
“其实还有一位,但是早年侯府变迁,已经不知道流落到哪里去了。”
“噢噢噢,原来是这样。柳姨,既然如此,就麻烦你了。”
“好的夫人。”
夜色如浊酒,洛青绯透过窗外,仿佛想到了自己还是十几岁的少女的时候,那个时候家里也很贫瘠,但是她从来都没有自轻自贱过,后来家里稍稍因为科举之试放开出身限制,她们一家才得以拥有一门得体的稳定的营生,还是当朝的官职。
至于后来新帝登基后,也是不温不火,仅仅有一些长久以来积攒的底子罢了。
现在,新帝又与她祖父母的真相牵连众多,这实在不是一个可以乐观的形势。
而沈流河……
罢了罢了,明天,她便自己亲自去,看看能有什么收获吧。
朝陵国的绞丝绸和矿石甲都是他们的几大特色之一,若是能被她所改造,那那些武甲的用处,那将对她来说是前途不可限量。
如此希望最好能再得到一点有关朝陵国的信息,这是再好不过,顺便再看看她的清秀坊建的如何了,有没有被皇帝格外注意。
“夫人,”柳姨进房后将一件物事给拿了出来,“这个是不是夫人的嫁妆之一?我看它一直在红箱里面没有动,”柳姨一手拿着醒酒汤,一手把里面是方块金箔的珠奁给拿到桌上,眉头微皱,“夫人,您看如何处理?”
那是…?
“谢谢柳姨,你回去休息吧,我一会儿困了就歇息了。”
那方块是由金箔纸叠成的,柳姨走后,洛青绯拿过那一层层轻薄的金箔纸,用手指捻了捻上面的金色花纹。
明日,她的清秀坊就要建成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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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商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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