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暑气将逝。
魏玘身为承恩郎虽未能让姜纨有孕,但因上次救驾有功,如愿被封为先锋将军,去边境领兵去了。
承恩殿无主,尹昭欲再为姜纨挑选新的承恩郎,被姜纨以遇刺受惊不愿再见到生人为由,一拖再拖,尹昭也只能作罢。
姜纨从行宫返回郦国时,肩上的刀伤已经好了大半,无法再以养伤需要照顾为借口让姬黎时时陪着自己,便又编出“妹妹”年纪大了想要多陪陪,但她政事繁忙需要姬黎帮忙照顾的理由。是以,姬黎连人带狗一起从欢沁殿搬到了姜纨的寝殿。
“妹妹”再过两个月就要十五岁了,姜纨经常笑着说“妹妹”是大姑娘了,要给她办个盛大的及笄礼。
但及笄礼还没办成,“妹妹”就在一个寻常的午后,卧在姜纨寝殿的床前,再也没有醒过来。
姬黎以为姜纨会吵会闹甚至会打杀照顾的宫人,没想到她只是抱着冰冷的“妹妹”在寝殿里安静地坐了一天,不许任何人进去陪着,连姬黎也没得到允许。
直到翌日天色发白,姜纨才一个人走出寝殿,神色平静地吩咐宫人将“妹妹”梳洗好后送回欢沁殿,就葬在殿内廊下,那是“妹妹”最爱待的地方。
夜里,姬黎突然转醒,怀里和床的一侧都空荡荡的。
姜纨不见了。
姬黎没有惊动其他人,自己提着一盏灯寻到欢沁殿,果然在殿内廊下看到了一个单薄易碎的背影。
姬黎没有作声,只悄声上前,将大氅轻轻地披到姜纨身上。
姜纨猛然回头,见是姬黎,眼眸里的警惕与威吓瞬时退去,重新恢复平静无波的一潭深水。
“我做了个梦,梦里妹妹说想我,让我来看看她。我就来了。”姜纨的嗓音很低,嘴角带着和秋风一样凉的笑意,“她还在的时候,冲我说什么我都听不懂。现在她走了,我却什么都能听懂了。真好啊,姬黎,你说是不是?”
姬黎没接话,只是轻轻抚着她微微颤抖的背,无声地安抚。
姜纨继续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下去:“从我记事起,妹妹就陪在我身边了。母亲说,她只是只狗,唤作’妹妹‘不合礼数。可那又如何?她在我眼里,就是我的妹妹。她陪着我的时间,比母亲多,比任何人都多……但也就此为止了。母亲走了,妹妹也走了……姬黎,我没有家人了……”
姜纨蓦地抬头,双眼通红地盯着姬黎:“姬黎,你也会走的,是不是?”
姬黎在咫尺外姜纨的眼里看到慌乱无措的自己,匆忙移开视线:“外臣……”
“不许走,寡人不许你走。我不许!”姜纨强行将姬黎的脸扳正,在他躲闪的目光下,堵上他欲言又止的唇。
抗拒、追逐、啃咬……这个充满着疼痛与铁锈味的吻,让姬黎的理智被碾碎殆尽。
放弃挣扎的他主动托着少女的后脑和脖颈,接纳她故作大胆的生涩和直白汹涌的情意,也试着表达出自己此时身心的愉悦与欢喜。
他大概是疯了。姬黎想。
难舍难分的二人是被姜纨的一声喷嚏打断的。
姜纨脸上飞红一片,为了掩饰此时的尴尬,偏过头吸了吸鼻子:“我冷。”
姬黎笑了,沙哑的嗓音带着从所未有的缱绻:“那外臣抱王上回去安歇,可好?”
“嗯,”姜纨十分顺从地环过姬黎的脖颈,温热的气息与寒凉的秋意一同吻上他的耳廓,“以后无人时,叫我纨纨。”
郦国的秋天很短,眨眼便到了寒风呼啸、吹气成冰的冬日。
年关将近,各地官员回京述职,各国国书,姜纨越发忙了,回寝殿睡觉像是应卯一样,回来了抱着姬黎倒头就睡,醒了亲两口姬黎,就起床去处理未完的政事。
姜纨不在时,姬黎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殿内翻阅书籍,有时会去欢沁殿的廊下坐着陪陪“妹妹”。
上次遇刺的事寻根溯源一路追查到郦宫,虽没查到姬黎的身上,但郦宫中人与刺客勾连是确凿的事实。宫人几乎全被换了一遍,因此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欢沁殿曾经发生过什么,也不清楚姬黎的身份,只隐约知道他是位深受女君宠幸的大人,或许不日就将入住承恩殿。
这日,姬黎带着甜瓜来看“妹妹”,和往常一样坐在廊下,殿内宫人洒扫时的闲话有一句没一句地飘入他的耳中。
“真想知道这儿之前住着的是哪位主子。人不在了,却照样有吃食送来,还日日换新的。”
“是啊,你瞧这甜瓜,自从孟国乱起来后,卖得比黄金都贵呢。”
“我家有亲戚就住在孟国边上,说那边今年遭了雪灾,别说甜瓜了,连粮食都种不出来,数不清的流民往咱们郦国逃……”
“唉,这是老天爷都不给活路。又是打仗又是天灾的,孟国怕是要亡了。”
姬黎的心猛地被揪紧,他已经很久没有收到来自王兄的消息了。他曾旁敲侧击地问过姜纨孟国如今的形势,都被姜纨用各种胡闹搪塞过去。
姬黎来到他之前在欢沁殿所住的那间卧房,从床侧的角落里摸出一个瓷瓶。
是之前魏玘给他的“赔礼”。
放回又拿起,反复数次后,他还是将那瓷瓶藏入衣袖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深夜,姜纨回到寝殿,看见的就是姬黎垂头坐在床边,只穿着素色中衣,脖颈处露出的皮肤泛着异样的红,胸口起伏得厉害。
“怎么了?”姜纨朝他走近,“身子不适?”
姬黎握住姜纨朝他额头神来的手,肌肤相触传递而来的热度激得姜纨一颤。
“这么烫,寡人传医官……”
“不,不用……”姬黎无力地摇摇头,握住姜纨的手却有力得很,主动引向她最爱戏弄的地方。
姜纨的眼眸微微睁大后又眯起,但只轻轻拂过那处热源,就毫不留恋地收回手,唇角弯起一个玩味的弧度,打量着气息越来越乱的男人:“无事献殷勤。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我想要……”姬黎抬起迷离的眼,透过姜纨那层浅淡的笑意,触碰到她眼底冰冷的审视,让他想起她砍杀刺客时的眼神。
若是清醒,他定会不假思索地伏地请罪。
但眼下药力的作用,让他无知无畏地迎上姜纨的目光,嗫嚅出此时此刻最真实的想法。
“我想要你开心。”
姬黎将姜纨收回的手重新握住,再一用力牵拉,就让她坐到了自己腿上。
他放肆地将脸埋进她的颈项间,她肌肤上若有若无的甜香比那瓷瓶中的药更加蛊惑,让他本就燥热的血愈发沸腾,无声叫嚣着仿佛随时都要喷涌而出。
他张口含住她耳垂上那颗魂牵梦绕多时的红痣,凭着本能吮吸、□□、轻咬。
姜纨深深吸气,几不可闻地唤了一声“姬黎”。在热意不断攀升时,她双手环过他的肩,让彼此贴得更近更紧了。
“纨纨,”姬黎在姜纨耳边缓缓吐气,让她又热又痒,“是甜的。”
“哦?”姜纨直起身,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推倒在床上,自己则坐在他的腰腹上,居高临下,“寡人可还记得,姬黎公子最不喜甜食。刚来时,可是饿瘦了一大圈呢。”
“从前的确不喜,后来不知不觉的,”姬黎一眼不错地看着她,胸口随着他坚定的吐字一起一伏,“喜欢上了。”
“是吗?”姜纨勾唇,一只手摩挲着他微微开合的嘴唇,一只手熟练地解下他的腰带,“这样的话,也喜欢吗?”
姜纨用姬黎的腰带将他的两只手绑在一处,压过头顶。
姬黎眉头微皱,他感觉此时的自己像是被扒光了一样,不着一缕地向少女敞开,呼吸也随之急促起来。
姜纨盯着面色潮红的姬黎,不依不饶地追问:“如何,喜欢吗?”
姬黎压抑着身体里汹涌的渴望和未能满足的痛苦,哑声道:“如果这样能让你开心,我……我喜欢。”
姜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撑着下巴趴在他的胸口上方:“姬黎,你今天是吃错药了吗?”
姬黎没料到竟被姜纨直接戳中,瞳孔微震:“我……”
“你还真吃错药了?”姜纨脸上的笑容瞬时散去,“吃什么药了?何人给的?”
姬黎默然片刻后,还是老实交代了:“魏玘……他说……说这样能讨你欢心。”
姜纨被气笑了。
“他给的你竟敢吃?你就不怕是毒吃死了吗!”
“吃前试过了,没有毒。”
“就算没毒,你……算了,”姜纨长长地叹了口气,扫了眼姬黎身下,“除了那处,还有哪里难受?”
姬黎闭上眼,难耐地喘息着:“身上都不舒服……但那处,最不舒服。”
“没有下次了。寡人再荒淫无道,也不需要你吃药来邀宠。听见没有?”
姬黎模糊地应了一声。
姜纨俯身,从床侧一个暗格里取出巴掌大的匣子,在里面翻找了好一阵,才摸出一颗药丸,转头就直接塞进姬黎的嘴里。
“本来是用来防旁人给我下药备的,闲置了许久,第一颗倒是先给你吃了。”姜纨没好气地解开姬黎双手的捆缚,又踢了踢他,“往里面去,寡人困了,要歇了。”
姬黎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沉默地往床内深处缩了缩,背对着姜纨。
姜纨看着姬黎僵直的背影越来越气:“你吃媚药到底是为了什么?别再说是想让寡人开心这样的瞎话。是想求寡人让你像魏玘那样当武将领兵,还是学尹昭当文臣弄权?”
姜纨等了好半晌,才听见姬黎闷闷的声音:“我想,你开心了,就会愿意告诉我孟国的事情。”
姜纨愕然,她没想到姬黎折腾了这么一番,竟只是为了这样简单的原因。
“孟国……孟国送来的国书一切如常。不过入冬后,孟国大半国境大雪不止,怕是会耽误春耕。我和尹昭商量过了,明年开春,会送一批粮食过去给孟国应急,以防民变。”姜纨刻意顿了顿,“至于你王兄,入冬后就停战修整了,暂时没有其他消息。”
姜纨说完,姬黎的背影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下来。
姜纨从背后抱住姬黎,轻声道:“下次,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我,不必这样折腾自己。”
姬黎无声地叹了口气,回身将姜纨拥入怀里:“都是我不好,惹你生气。”
“我没生气,你方才取悦我的时候,我的确很开心。”姜纨支起身子,用眼角瞟了瞟他身下的方向,“等你下次不吃药做这些时,我会更开心。”
姬黎好不容易白下来的脸又红了,将冲自己坏笑着的姜纨拉回怀里:“不早了,睡吧。”
姜纨闭眼打了个呵欠,困意上涌,声音也渐渐低下去:“等年过了,我闲下来,我带你出宫玩。宫外好吃好玩的多,你肯定喜欢,就不会想家了……好不好?”
姬黎许久都没有应声,直到怀中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才低头,在少女的发顶落下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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