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经的表弟突然正经了,他真是好不适应。
齐明朔撇了撇嘴,望向远方,有人过来了,他皱起眉头,骑马来到护卫旁边,“守好粮食,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伤人性命。”
顺着他指着的方向,似是一群乌鸦,身上没有一点别的颜色,黑影攒动正从林中飞出。
“反正也不会挡道,何必担心。”
等人靠近,齐观澜才发现话说早了,这不是乌鸦,而是黑斑鸠,一种同类相残喜吃腐肉的鸟,粗布蓝衫蒙面,一双双眼睛死气沉沉,叽里咕噜说着让他心惊肉跳的话。
居然来抢他的粮食。
齐观澜面色阴沉下来,他送可以,还没有人敢抢他的,一群刁民。
“观澜,快过来。”齐明朔喊道。
齐观澜来到马车身旁,唰的一声,侍卫整齐划一地抽出武器,长刀长剑斜握在手上,手背青筋四起,冷光四溢照的他睁不开眼。
明晃晃地驱赶。
可惜,林中的脚步声并未停止,甚至还传来沙沙声,像是藏在暗处的毒蛇伺机游走发出的摩擦声,竖起的瞳孔里全是虎视眈眈贪婪,似乎被蛊惑了般。
薄而锋利的刀刃散发着寒气,他们却视而不见,手上拿着铁锨犁耙振臂高呼,“粮食,粮食留下。”
……
想要粮食,休想!齐观澜脸色一沉到底,齐明朔眼底冒着微光,天子脚下,难民可以进城,有施粥棚,这些人居然选择抢劫?
可真是太奇怪了,手上的农具,是抢来的,或者他们就是附近的村民?
“给我杀了他们!”
齐明朔还在思考,齐观澜火气上来,不管不顾地直接下令,对面之人大吃一惊,却不怕死地举着铁锨冲了上来。
近半的人数差距,出手毫无章法,一时间两伙人打的不相上下,就算侍卫恨他们纠缠不休,想除之而后快,可有太子言明在先,手上始终不敢动真格的。
齐观澜躲在表兄身后,看他一脚踹飞一个,“你还有当大侠的潜力。”
擒贼先擒王,显然这帮人也知道,前仆后继地冲着齐观澜,显然就连齐明朔都没放在眼里,齐明朔应付着四周,没好气道:“用你说。”
咣的一声齐观澜撞在马车上,后背一疼,他呲牙道:“我不是在夸你,光踹怎么行,一会就站起来了,跟阴兵似的,用剑啊。”
齐明朔显然没听,连剑都没拔,“你没发现他们是百姓吗?”
齐观澜:“现在可是抢劫,是犯法。”
齐明朔喘了口气,他弟弟想的还是太简单了,一般百姓可没有这种胆量,举全村之力来抢劫,定是受了什么蛊惑,不过一切得等停手后再细细盘问。
齐观澜见他还是不肯拔剑,又因要保护自己变得狼狈,他眼神一暗,急忙爬上马车,站在最高处,这下齐明朔轻松多了。
齐观澜站在上方,偶尔来点提醒,打了这么久,对面人显然体力不支,进攻开始缓慢,他大声道:“把他们都给我捆了,一个人头一两,事后我给你们办庆功酒!”
齐明朔一点头,侍卫不再守着车外着一亩三分地,刀光剑影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将士,又岂是普通人能比的,就连齐明朔都也放开了手脚。
局势立刻以碾压的速度发生变化,靠近马车的村民全部抱头蹲在地上,不甘心地试了试手上的绳子,随即面如死灰,齐观澜坐在上面,呼吸着新鲜空气,托腮看戏,真刀真枪的武打戏,属实难得。
他漫不经心地望向最后一批,离马车最远的几个人。双方对视一眼,齐观澜心头突然狂跳,接下来几人像是早已商量好的。
一个个竹筒扔在头蹲在地上,噼里啪啦声音在耳边炸开,阵阵黄烟从筒内冒出,本来安静的马受了惊,突然扬蹄嘶吼,紧接着朝一个地方狂奔。
齐观澜下意识抓住绑车的绳子,等他回过神,才发现前面有人等着。
不知是巧合还是嘲弄,快要转晴的天空转瞬又黯淡下来,斑驳暗影照在齐观澜脸上,琉璃般清透的瞳孔渐渐晦暗,他望向身后,寂静无声,这才变了脸。
一炷香后,劫匪架着马车,齐观澜双手被绑,跟在马车最后面,坑坑洼洼的路面,他走的气喘吁吁,白色的鹿皮靴早已溅满了泥点。
车旁围着人,讨论着两辆马车的米面如何分配,又是怎样的烹饪手法最为好吃,讨论他们能分到多少,还有一时得意说漏嘴的军师。
自告奋勇跟在他身边的男人头发乱的像鸡窝,手里甩着手上的马鞭,眼里的不屑兴奋令人不寒而栗。
“逆贼!”
齐观澜不爽,张口就骂,只是嘴上痛快了,脑袋突然被敲了一下,齐观澜瞪向罪魁祸首,眼神像淬了寒光,凌厉逼人。
鸡窝头脖子一缩,他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地一甩鞭子,登时骂道:“你瞪什么瞪,之前还不挺嚣张,等到了有你好看。”
“悠着点,人家可是公主的儿子,是弟兄们的保命符,可别真把人气死了!”
又是哄堂大笑。
熟悉的鞭子生硬地打在身上,齐观澜眯着眼睛,只觉背上胳膊一片火辣辣的疼,原来娘亲打他都是用的巧劲。
鞭子尖尖的尾巴扫过脸颊,白嫩俊俏的脸上第一次挂上鞭伤,齐观澜咬牙,无奈地盯着手上的麻绳,走了老远的路,一刻也不曾停过,小腿开始酸痛,脚底冰凉。
要是换了以往,他肯定抬脚就踹,跟这些歹人拼了,如今只能一眼扫过去,记住这一张张黢黑枯瘦的脸,甚至还有一张,前几日还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不能下地。
他媳妇一口气要了温若二两银子,还有他的裘衣也在他家,少说也得值个十两吧,温若说十两是她家半年家用,人心不足蛇吞象。
居然是黄狮村的人。
穷乡僻壤出刁民,这一窝山贼,齐观澜一口气堵在心头,上不去咽不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居然让他安顿这伙贼人,奶奶的,谁爱干谁干去,他就算挨一百棍,就算被唾沫星子淹死也绝不做。
“所以你们落草为寇,冒着灭族的风险,搭上父母妻儿,就只是为了抢两车本该属于你们的粮食?”
鸡窝头瞬间变了脸色,看他的眼神有些渗人。
齐观澜挺直脊背,一脸冷漠。
他的话像一颗炸弹,原本还说说笑笑的人瞬间变脸,连鸡窝头都被拉走。
齐观澜放松下来,才有心情查看周围,走路走的脚底快要麻木,前方群山叠嶂小的可怜,像卷起书本从小小的豁口眺望那般,冷风近在咫尺,周遭一片寂静,只有风声在他耳边呢喃。
山路漫漫,齐观澜嘴唇微张,不知说些什么,只觉心中空落落的。
有些想念温若在身边的日子。
坑蒙拐骗也不是谁都能做的,即便现在,要他笑,要他讨好,上下嘴唇如同被针线缝在一起,死活张不开嘴,原来温若做的事情这么难,原来对换一下,他真的不行。
齐观澜被抓,齐明朔心急如焚,禁军分开去找马车印,只留下两个护卫用来镇守村民,问什么死活不开口,还没开始剿匪,居然就遇到冥顽不化的村民,齐明朔开始后悔。
一个时辰后,千羽军赶到,为首的应该就是观澜说的假斯文副将,连彦。
粮草被百姓劫走了,齐观澜为了保护粮草,现在不知所踪时,听的连彦一下子笑出声。
宽厚的肩膀把儒衫撑的没有一丝褶皱,凹陷的眼窝下目露精光,松弛的眼皮盖住眸前的轻蔑,神色玩味地打量着四周,“千羽营有圣旨,剿匪的事情耽搁不得,我等先行告退。”
齐明朔瞬间懂了他弟弟,这家伙真的很讨人厌。
他扔下树枝,走到连彦身边,拨开护卫直接踹了他一脚。连彦早已注意到旁边的小白脸,见他过来,身体立刻绷紧,微微一用力,准备看好戏。
盔甲确实有些硌人,齐明朔一个假动作,直接横扫膝窝,连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想他何时被人这么侮辱过,脸上瞬间五颜六色。
齐明朔负手而立,笑了,禁军只需一眼,便直接亮出令牌,道:“怎么,连副将是说太子也在撒谎?还是你要抗旨不遵?”
连彦冷汗一下子流了下来,头贴在地上,眼里闪过一丝后悔,“末将不敢。”
“还不去追,确保观澜安全,若有损失,你们也别回来了。”
铁骑声踏水而来,齐观澜猛地回头,千羽营终于来了!
士兵身穿铠甲,手持长枪,连车带人团团围住,高头大马拦住最前头,唯有领头的一身不伦不类的白色儒衫,齐观澜第一次觉得他这双细长狐狸眼没那么讨厌。
身边议论纷纷,语气尖锐刺耳,齐观澜如芒在背,听到最后不由冷笑,现在知道害怕了,晚了,禁军他们能靠着烟雾弹出其不意才侥幸取胜,谁能想到他这边也有。
村民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剩下不足十人,打是不可能了,惊惶不安地眼神齐齐落在齐观澜身上,齐观澜是个纨绔,贪生怕死,只要拘了他,性命定然无忧。
“齐少爷,脸怎么了?”连彦不经意的一问,鸡窝头心虚之下最为情急,他拔出匕首,抵在齐观澜脖子处,
“放我们离开,否则杀了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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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齐观澜被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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