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有本公子录！”

齐观澜醉酒，小顺哥直接请来公主这座大佛，她一落座，便语出惊人。

温若暗暗骂了句赵珩，讪笑道：“我和赵公子开玩笑的。”

“我出钱，请你做本贵女录，如何？”

“五百两！”

“……”

温若有些心动，仅止于心动，贵女小姐岂是她想见就能见的。

“一千两，我找人帮你。”

温若看向她，讷讷道：“什么人？”

“观澜。”

温若咬紧下唇，面色有些为难，“齐公子聪明的紧，又是郡王，打着幌子给他相看，我怕是不行。”

你都拿他没办法，我能奈何，这银子难赚，她现在不缺钱，虽有惋惜，温若还是退缩了。

温若打了退堂鼓，荣静却两眼放光，信心十足，“你这么聪明，肯定行，出事本宫给你顶着。”

“这是定金。”金镯子放在桌子上，还是莲花飞鱼，精致昂贵，温若有些移不开眼睛。

“他若成婚，媒金千两，封你娘做个官媒，太子的婚事说不定还会交予你手，要是也成了，本宫让陛下赏你个官当，怎么样？”

荣静公主伸出手掌，“击掌为誓！”

温若抬头望了下屋顶，她似乎听到了瓦片松动的声音，若在平时，她会担心，下一刻就有梁上君子砸出个大洞。

不过此时，天上掉馅饼，不接不是人，温若手动了。

“娘！”

齐观澜迷迷糊糊抬起脸，登时抓住荣静公主的手，贴在脸上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娘，我伤心。”

温若拍了个空，面色尴尬低下头，愣愣地瞧着手心，这难道是天意，老天在提醒她不要乱蹚浑水，“要不还是算了吧。”

齐观澜抱着荣静公主的胳膊，脑袋歪在她肩头，抽噎了几声。

荣静公主气的刀了他一眼，最终无奈地拖着他走了。

今晚终于安静了。

是夜，温若做了个梦，梦见她身穿官服，被人用绳子绑着，太阳毒的她睁不开眼睛，她踉踉跄跄狼狈不堪，模模糊糊只能看见马尾，旁边还有熟悉的马车，和之前停在铺子门口的一模一样。

绳子另一头还是齐观澜，他像遛狗似的，骑着小白走在前面。

温若头疼地揉了下额角，摸了摸脖子两侧，大冬天的居然了出了一身冷汗，“老天爷这是多怕我走错路。”

温若擦了把脸，推开旁边的屋门，石榴娘人还未醒，但药劲已过，腿被固定住了，她疼的睡梦里都在哼唧，温若给她喂了些药，她又沉沉睡去。

温若再次来到书摊，发现只有桌椅孤零零地靠在墙边，“店家，隔壁书生没来吗？”

“没来。”

温若提着汤慢悠悠回了家，没有访客，没有跑腿的，红木八仙桌格外空旷，只有她和刈先生，刈先生面容悲戚，吃个包子都漫不经心，比她还慢。

“先生，酒还是少喝。”

睡了一夜居然还没缓过神来。

“先生可是有什么伤心事？若是不嫌弃，可以说给我听，或许我能帮忙想想法子。”

刈先生倏地抬起眼皮，眼里有一丝愕然，急忙道：“我没有胡说什么吧？”

温若摇头，他才舒了口气，“许久没喝，生疏了，我喝醉就这德性。”

他哈哈两声，故作淡定地放下碗筷，“我去给你煎药，你也不要大意。”

温若贴心地没在追问，“有劳先生。”

饭后她拿出公子录，将傅敬江那一页摘了下来，放在桌子细细端详。这人表面来说，家世简单，和姨母相依为命，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爱好，清高自傲，换句话说，并非投机取巧长袖善舞之辈。

三日后，温若揣着册子来到冷华楼，进门直接上了二楼。门口有一丫鬟，看见她便招了招手，温若看向门框旁牌子，一把白玉雕刻的琴直愣愣地挂着，丝毫不怕丢。

温若进门便看见一个琴台，“温若，快过来。”

温若眼底升起一抹惊讶，还以为是端庄的性子，“雪荣小姐，久等了。”

“没事，我听说你身体不好，能来我已经很感激了。”孙小姐湛蓝色的宽袖被白色的丝带绑着，手上的勺子在捣鼓着脸大的白玉盘，桌上还有两排葱绿色荷叶碟。

她自来熟地招手，脚下勾出木凳，“坐。”

百闻不如一见，她忽然对贵女录有了几分兴趣。

温若坐在一旁，瞧着她东拼西凑后，纵然她没见识过孙小姐的手艺，此刻也知道，人总会有自己不擅长的东西。

“尝尝。”

“我在喝药，大夫说不让。”

勺子进了孙小姐的嘴，她皱起眉头，显然又失败了。

温若浅笑，等她忙完，将傅敬江的那页纸递了过去，“雪荣小姐眼光不错。”

孙小姐笑意盈盈地读着，册子翻过面，笑容怔在脸上，“江湖？”

“他有个姨母，我见过，脑子有些不清楚，大夫说会好，只是我母亲帮她洗漱换药时，发现她身后数道剑疤还有新伤，我只是怀疑。”

“不过我和摊主打听过了，他摆摊卖字，一坐便是大半天，与客人脸都不会红一下，并无什么仇家，等他姨母痊愈，问清楚些也安心。”

孙小姐拉住她的手，“难为你生病，还替我费心，真是不知该怎么感激你。”

桌上摇铃一响，丫鬟端着东西进来，隔老远便闻到了玲珑乳茶的香甜，“听说你喜欢吃甜的。”

“尝尝，大厨的手艺自然是我比不上的。”

温若讪讪一笑，孙小姐可真是善解人意。

温若吃东西的时间，孙小姐悠悠地站在窗边，窗外正对这大街，从上之下一览无余，“门口好像是安平郡王吧。”

温若停顿了片刻，没有吱声，荣静公主的镯子还在她屋里，但后来她也没再找自己，做不做也没个准信，似乎在等她。

“齐观澜好像要进来了？”

“安平郡王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赵珩一袭华丽的锦袍，脸上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好听的话一套接这一套，长腿一伸，大大咧咧地拦在门口，比木棍还好用。

齐观澜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想来，温若眼睛还是没治好，去哪里不好，非要来这里。”

“原来你是找温姑娘，巧了，她同孙小姐闲聊，要不你把她喜欢的点心带上去？孙小姐可大方了，点了十几样。”

“孙小姐？”

齐观澜脸上红白交加，停了一会才传来低沉的声音，“温若，好样的。”

他下颌紧绷，皮笑肉不笑地握着拳头，指关节捏的咯咯作响，“有种。”

念经吃素过了几天和尚生活，此番来赴约，就是想向佛祖证明，之前都是错觉，他心如止水，断不会动儿女私情。

齐观澜沉住气，“你让开。”

“你还是别进了，会吓到我客人。”

赵珩上下一扫，刚收回没多久的长腿再次拦住，“你怎么跟鬼上身似得，刚刚还眉梢带春，眨眼就变脸。”

赵珩掏出镜子立在他面前，嘴里念着妖魔鬼怪快离开，齐观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言不发地走了。

赵珩翻过镜子照了照，惊讶道：“这么有用？”

“这就走了？还以为齐观澜会进来找你。”温若不明所以地看向她，“他怎么会找我？我又没偷跑。”

孙小姐微微一笑，“齐公子不是还在报恩吗？”

温若总觉有哪里奇怪，不过她现在也说不上来。

孙小姐又坐回她面前，露出她大家闺秀的一面，笑不露齿，语气还是很调皮，“我开玩笑的。”

“好不容易出来，我有些得意忘形，你别见怪。”

“多谢雪荣小姐款待。”

温若轻轻地点头，她不是很熟悉应付这种人，不过以后再无交集，偶尔一次也无妨，两人又说了些话，她才告辞。

丫鬟送她出来，随后关上门，一声小姐，孙小姐的一声轻笑，像是从鼻子里轻哼出来的，带着讥讽和不屑。

温若若有所思地扶着把手，一步一步下了台阶。

赵珩又从楼梯旁绕了出来，他话还没开口，温若眼皮未抬半分，声音像是刚破冰而出，凉凉道：“不去。”

“我又没说什么。”赵珩噎了一下，玩味地勾起嘴角，“你去找齐观澜？我劝你别去，他现在气的好像要咬人，要是惊到你可以就不好了。”

温若没好气道：“我也不找他。”

不过赵珩倒是提醒她了。

温若溜达一会拐了个弯，回了趟老屋，大门上的锁开着，她本能地屏住呼吸，周围巡视了一圈，找了个木棒藏在身后，悄悄推开一条门缝。

正屋的门好好地关着，院子还是去延安寺前的模样，门口没有脚印，脚印在门口直接拐了个弯。

海棠树？齐观澜？

温若舒了口气，悄悄走进去，看看他在搞什么鬼？

“少爷，这是在埋什么？”

齐观澜后背一僵，缓缓地站起身，将东西藏在袖子里，脚上又狠狠地跺了几脚，熟悉的位置，温若惊呼：“我的金核桃？”

齐观澜嘴角抿的发白，语气带着疏离，“什么叫你的？你喊它它应吗？”

温若喉咙一哽，前几日还哭哭啼啼，再见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是谁说的买命钱？是谁说等我醒来就可以自己挖？”

“那之前是谁说听我话？是谁说不骗我的？”

温若看向他，“我何时没听过？”

齐观澜心头好似被堵住，气笑了，“你意思，我无理取闹？”

温若深吸一口气，皱眉道：“我不明白，你生的什么气。”

齐观澜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脚下一用力，海棠树下新翻的泥土，顿时出现一个坑，承载着他无处发泄的怒火，“你刚刚做什么去了？”

“去冷华楼见孙小姐啊！”温若理直气壮，她禁足令撤了，出来玩一下还怕你不成。

“你邀她，又邀我，什么意思？”

“我没邀你。”

“撒谎。”

冷冷地丢出两字，齐观澜扭头就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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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贵女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