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李公子千万别这么说。我们掌柜刚收到消息就说您肯定不是这样的人,又特意托了人去兵马司问,果然是场误会。”伙计将包装得十分精致的礼盒递给李宴景,“旁的也不知道给您带些什么。这里头有一壶祛尘酒、一碟子层层糕,还有些枇杷叶,您看着用用,祛祛晦气。”

别的东西李宴景倒不一定会收,这些倒是真送进她心坎了,她连连道谢。

伙计摇摇头:“这有什么可谢的,您不嫌弃东西简陋便好。对了您托我们留意的事儿有眉目了,我跟您说一声,翠红楼的香织姐姐是第一个找上门来的。说来也巧她便是您那副画的买主。”

“多谢那她可知道我是谁?”

“我猜想公子既然要先通传,再见面,大约是不太想叫人知道您的身份的,便没说。”

“多谢小哥。劳你跑这一趟,这几个铜子拿去喝茶,再托你帮我去约下那位香织姑娘。”

“瞧您说的,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伙计边说着边下意识把那铜钱一抛一接,往袖子里一塞,“那我不打扰您休息,先告退了。”

“辛苦小哥。”

……

为了防止那香织姑娘别有意图,李宴景特意将会面的地方选在了如意书楼——这倒是向书楼掌柜和伙计澄清了李宴景桃花债之嫌——哪个风月老手约花娘约在书楼啊!

李宴景不是第一次进如意书楼的雅间,但这回她一脚踏进雅间,却下意识地退了出来——她是不是走错地儿了?

一个紫衣少女见李宴景往外退,赶紧迎上前,笑着把李宴景拉进了雅间。浓郁的脂粉香叫李宴景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但她还是稀里糊涂叫这紫衣裳给带进了雅间。

“公子真是的,明明是您约的地方,我们姑娘都没嫌弃这地儿没趣又一股臭男人味,您怎么还先跑了?难不成是嫌弃我们主仆不够漂亮?”

“行了紫嫣,叫什么公子,这分明是个女娇娥。”歪坐在椅子上丰腴而美艳的女子眉眼含笑道,“我还想呢,能画出那等活色生香的美人的画师,该是个多么丰神俊朗的男子。看到你,我反而倒觉得对了,本身女儿家就更懂女人的美。”

紫嫣下意识道:“不可能!”

感觉到手上略略松了劲儿,李宴景赶紧把自己的手从紫衣裳手里抽了回来,冲着主仆二人傻笑两声,并不争辩自己的性别。

还是紫嫣盯着李宴景看了许久,承认了:“还真是个姑娘。瞧瞧这小脸,怎么过得这么糙?”她上手去捏李宴景的脸,李宴景一激灵赶紧避开了。

紫嫣一看她这样,柳眉一树就要发脾气,女子朝她使了个颜色,紫嫣这才不情不愿地退开了。

李宴景总算是松了口气,她朝两名女子轻轻一拱手,随后对那女子道:“想必您便是香织姑娘了?我听伙计说,您着急找我,不知是为了什么事?”

“你竟然不知道吗?”香织惊讶地问。

李宴景有些发懵:她该知道什么?

紫嫣忍不住插话:“现在全应天有名有姓的花娘都在找你!还是我们姑娘聪明,知道去卖书的地方蹲着你!”

李宴景苦笑,向香织微微鞠躬:“某实不知情,姑娘还是跟我直说吧。”

紫嫣看了眼香织,香织点点头。紫嫣便道:“前些日子你是不是给倚琴画了幅小像?那画叫贵人瞧见了,给了倚琴好大的排场体面,还说要给她赎身,抬她进门呢!咱们这行,要的就是一个身价体面,她倚琴有了,我家姑娘当然也要有。”

所以上次画儿找她还真是为了叫她画画?李宴景若有所悟道:“所以姑娘费心寻我,便是为了叫我给您画画?”

“对,不过不是一幅画,我要一套!一年十二个月,我要每月一幅,每幅不重样,张张都精彩。”香织突然坐直了身子,裙摆一甩,翘起二郎腿,盯着李宴景道,“只要画能叫我满意,我自然能给出叫你满意的价格。”

李宴景想了想,道:“画画不难,但我有两个问题,其一,我若给你画了是不是就不能给其他人画了?其二,你这画急不急?”

“画,越快越好,但要保质保量,至于不给别人画……我香织一烟花女子可没那么大的面子。

不过,我这画没画完之前你不能给其他花姐画,给我画的不能再画给其他人。”

李宴景喜欢这样的痛快人。

但十二幅高质量的主题画作,便是她也得半个月左右。

“半个月?不行,三天,四天,我最多能给你四天!四天后我要用。”

“姑娘不如告诉我要用这画做什么,我看看能不能换个安排。”

香织犹豫了下,道:“五天后会有大人物要办宴会,邀我献艺,我想用你的画做屏风。”

屏风?李宴景想了想:“既然是屏风,十二幅不如一幅切开灵动。我进门时闻到屋里有浓浓的栀子香,栀又合了姑娘的名,不如我以栀子为主题为您画一幅花神图?”

香织面色一动,李宴景又道:“我还可为姑娘画上相配的妆容。”

“好,那便依你所言!但若是画不好……”

“姑娘既然买了我的画,该知道我的能力。”李宴景微微一笑,“此画需要准备些特殊颜料,我写与姑娘,等姑娘备好了,明日一早,我再为姑娘作画。”

“好!紫嫣。”

紫嫣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给李宴景:“这是定金,画的好,令有重谢。”

……

次日,乌云压城,似是暴雨前奏。为了以防万一,李宴景特意带了一把伞赴约画画。

织香姑娘丰腴美艳,眼神却清醒锋利,正合栀子形雅味浓的反差,只是她常常眯起眼睛来,七分清醒换了九分风情。

李宴景抓住了那眼神变化的瞬间,一笔墨色泼上了宣纸……

……

窗外雨水如注,非但没有将温度削弱几分,反而让房里又多了几分闷热。

纵使香织备了冰盆,却还是没办法阻止李宴景汗如雨下。

紫嫣看着她额头上的汗珠,提心吊胆,生怕那汗落下来毁了这画!寻着空隙,她赶紧捏着帕子给李宴景擦汗。

李宴景下意识避开,笔尖的墨迹落在每人的脸上,成了一粒突兀的媒婆痣……

紫嫣吓了一跳,眼泪都冒出来了——好不容易画成这样若是因为一颗痣毁了那怎么可能赶得上四天后!

李宴景倒是不急不忙,笑呵呵接过紫嫣手里的手绢,擦了擦额头的汗:“对不住,我这人不经碰,别人稍微靠近我,我汗毛立刻就起来了。”

“这画……”

“这有什么?”李宴景换了一只细毫,沾了些贝母白,寥寥几笔,便将一颗难看的媒婆痣变成了一朵半开的栀子花,“这样还丑么?”

紫嫣破涕为笑,李宴景心中一动,紧接着在漫天栀子花瓣中补了几只翩然而动的紫色蝴蝶。

紫嫣见了忍不住惊呼:“这、这是我么?”

李宴景嘴角一翘:“紫嫣姑娘觉得如何?”

“好,太好了……”紫嫣痴迷地看着画卷上的美丽女子,“她跟我们姑娘一样美,不,她比我们姑娘还美……”

听到如此溢美之词,香织也忍不住心中好奇,想看看这画进展到何种程度了,可又担心自己一动便影响了李宴景绘画,只得作罢。

紫嫣见李宴景额头上又有汗,刚一抬手,想起李宴景那些怪脾气,撇撇嘴,把帕子往她面前边上一放:“行了行了,我不碰你,这汗呀,你自己擦吧!”

……

虽然十二幅画变成了一幅,但因画幅巨大、时间紧张,直至天色漆黑,李宴景告辞之时,画作也不过将将完成一半,剩下的只能留待明天。

夜深雨急,路上行人寥寥、铺子打烊,偶有电闪雷鸣,反倒是能叫人看清片刻。

李宴景提着紫嫣给的灯笼艰难前行,偶一抬头,漆黑的雨夜仿佛永远都看不到尽头。饶是她对某些存在一直秉持着:用则信,不用则不信的态度,此时也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灯笼因风雨打击,光芒越发微弱,待她走到那条熟悉的小巷前时,终于耗尽了它最后的能量,熄灭了。

李宴景吓了一跳,但好在友来客栈离这儿不远了,且此处客栈密集,总有那么几家客栈门口挂着灯,能借借光。

她皱皱眉,犹豫了下,还是一脚踏进了这条小巷——但她的脚步下意识地慢了下来。

狭长而漆黑的小巷,像极了怪物张开的口器,它并不主动出击觅食,因为只需要吞噬每一个不得不走进这条巷子的人,就足够喂饱它。

李宴景小心翼翼往前探了几步,便觉得巷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她不敢再向前,犹豫着停下了脚步。

突然,一阵电闪雷鸣!闪电照亮了整个小巷。

一个浑身湿透的小孩儿突然闯进了李宴景的眼睛,她吓得瞳孔一缩,手里的灯笼跌落在地。

但很快李宴景强自镇定下来,她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手绢,往里头包了几文钱,扔在地上,大声喊道:“小孩,大晚上的你不在家呆跑到外面干嘛?很危险的!赶紧回去!若是没地方回,地上的铜板够你住一晚上客栈的,赶紧找个能躲雨的地方听到没?”

说罢,她扭头离开小巷,换了条路回友来客栈。

在她离开之后,那个小孩从小巷里走了出来,捡起了沾满泥土的手绢,塞进了怀里。

李宴景回到客栈生怕自己病了影响工作,热水澡、姜汤来了个遍,可第二天依旧有些昏昏沉沉。

她吸了吸鼻子,喝了一口热白粥,也没注意到身边有人恐惧的议论——

“听说了么?烧面鬼又害死了一个人!”

已经给出了所有的线索啦

第一个案子我写的很简单=3=(绝对不是水平太次写不来太复杂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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