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个理。”

顾母点了点头，对于大儿媳妇的成算她一贯是满意的，不过转头视线落在小女儿软嫩的脸蛋上，笑意更深了些。

视线下移，她眸光一顿，又朝着大儿媳道，

“笑笑身上这身衣服看着好看些，一会吃完饭让笑笑把衣服脱了你给拿去河边洗了，洗的干净些，免得过两日上巳节没得换。”

“……”周氏看了顾笑一眼，娘的心都偏的没边了，这小姑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吃饭喂到嘴边，要她说啊，活该留到现在没人看上，娶个这样的媳妇回家，只怕是要气死谁。

哪怕是家里最受宠的女儿，也不过只有两身换洗的衣服，不过相比于二哥打着补丁的衣服已经是好很多了。

这让别人帮忙洗衣服这回事，顾笑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的，连忙开口：“娘，衣服我自己洗就好了，不用麻烦大嫂......”

这话一出，就是再迟钝，顾母也察觉了异常，她放下碗筷，视线落在顾笑脸上。

看着不似昔日憨傻无神反而美目流转的眼眸竟是多了分神韵，一个念头出现在脑海中，顾母手上忍不住颤抖起来。

“笑笑，你是不是……”好了？

顾笑心智不全，这些年她不是没有想过她会好，但是看过不少大夫，也无济于事，她几乎是已经放弃了，没想到今日，她不仅开始接话，就连眼睛里都有了神韵，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娘，过去我夜里总是做梦，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像是被抽离在身体之外……最近确实少做梦了，今日那位大娘来了后脑子也清醒了许多，娘，你说我这是怎么了？”

她自然没办法一直装一个傻子，她既然来了，就要一点点变好，顾笑顺势做不解状，给自己找了个绝佳的借口。

这与书中所载也差不多，顾笑神智清醒就是在成亲之后，这好事将近，神智恢复也说得过去。

顾母一想，联想到那大师批命，心中顿时有了猜测，“难不成……是因为好事将近，上天垂怜把你的神智还了回来？”

“老天保佑真是老天保佑，这下好了，我女儿好了！”

“娘……”

顾母抱住顾笑喜极而泣。

周氏见状也上前安慰道：“小姑子好了就行，这是喜事，娘也别哭了。”

“你好了？”二哥顾生站到顾笑身边，没忍住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蛋试探，顾笑脸上的肉极为好捏，顾生就喜欢这样欺负她，把她脸上捏的泛红。

顾笑可不会忍着他，一伸手同样捏在了他的脸上。

“疼疼疼，你快松手……我错了我错了……”顾生不住求饶，赶忙把自己的脸蛋从魔爪下解救回来，这小丫头片子下手这么重。

“好了，既然笑笑好了，咱们一家人以后好生过日子。”顾父同样欣喜，却不像顾母这样喜形于色，只是视线也未离开过顾笑。

“好，吃饭，吃饭！”顾母擦干泪水，让众人都坐回去。

“这衣服等会我自己洗就好了，就不麻烦大嫂……”

顾笑扯了扯身上的衣服，确实有些脏了，还有方才娘的眼泪也留在了上面，洗衣服她不太会，但是不会可以学嘛，她又不是三岁小儿。

“都是一家人，怎么能叫麻烦呢，你大嫂本就是要洗衣服的，更何况你哪里会做这些事？”

顾母不等她把话说完便开口打断了，小女儿一向被娇养着，以后可是要当富贵人家的夫人的，怎么能做这些事呢？

“......”顾笑生活这么久虽然一直是阿姨给她洗的衣服，但那是她出钱了，这是大嫂，是一家人，想想还是觉得不合适，不过她也没有再说什么，娘的想法已经固定了，她说再多也无用。

“那我跟大嫂一块去河边看看，听说河里有小鱼呢。”

听着是去玩，先前她不爱出门，如今好不容易好了，顾母也愿意她出去露露脸，松口的同时仍叮嘱道：“别玩时间太久，躲着点日头别被晒黑了。”

“知道了娘。”

顾家小院一直往外走，一直走出村子外边，就能看到一条水质清晰的溪流，平日里村子里的人没少在这里洗衣，顾笑跟着大嫂过来的时间尚早，这里空无一人。

两人找了个树荫下坐定，周氏把脏衣拿出来浸泡，平铺在石头上，拿着一根木头一样的棍子不停的捶打，再用皂角揉搓。

顾笑第一次见这般洗衣的，惊吓过后便是好奇，“嫂子，看你这般挺有意思的，不然让我也试试？”

“小姑子就别开玩笑了，若是让娘知道，又没我好果子吃。”

周氏嗤笑一声，手中棍棒不停，顾笑哪里会洗衣，先前神智不清时爹娘就没让她学过，以至于都十七了还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的，但她也没胆子让小姑子做活。

顾笑伸手触及澄澈的溪水，点滴水流迸射到身上，她笑眯眯的看着一侧捶打着衣服的周氏，“嫂子，那我这就回家与娘亲说大嫂不但让我自己洗衣服，还把我身上的衣服弄湿了，你说娘会相信谁的？”

“......”周氏的动作忽然止住，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看着一脸威胁之色的女子，没想到这小姑子好了更加难对付了，再好脾性的人一旦压榨的狠了也是要发泄出来的。

周氏忍不住沉声道：“顾笑，我是你嫂子，给你洗衣服便罢了，你能不能少添乱！”

“我也是不想麻烦嫂子嘛，待我学会了，嫂子也可清闲一些呀。”到了这时，顾笑又说起软话来。

这外衣便罢了，到时候还有里衣，难不成都让别人帮她？那才是真的不好意思，所以她是真的想学这些。

捣衣杵直直的被递到眼前，周氏是半句都不相信她说的话，只觉得她又是心血来潮找事的，一副冷眼旁观看好戏的模样等着她尝试过后就放弃。

顾笑得了器具，又见周氏让开了位置，便学着她笨拙的样子认真清洗起了自己的衣服。

溪水的河流很是清澈，偶尔还能看到小鱼游过，周氏等了半晌，见她仍是认真的清洗衣服，竟也没有喊着水凉无趣，索性坐在了一旁稍歇。

“要我说啊笑笑你也很该学些家务活了，这俗话说得好，男主外女主内，若是什么都不会，哪里有婆家肯要？如今你好了，这些你都学着点，对你有好处。”

说起来，村子里没少想看笑话的，就婆母那个人，只怕是巴不得赶紧给笑笑找门好亲事好堵住那些人的嘴，也让他们看看大师批命是对的。

留来留去留成仇，婆婆信那大师批命，她是半点都不信的，要不然也不会都十七了，连个上门的媒人也没有。

昨日倒是来了个，婆母也没说具体什么情况，她想着，若是为着笑笑的亲事，只怕婆母早就忍不住大嘴巴说出来了，哪里会等到今天。

“好了，嫂子你看我洗的干净不？”对于不停在耳边嘀咕的声音，顾笑全然没当回事，只待手中衣服清洗干净，便把捣衣杵还给了周氏。

周氏没想到自家小姑子竟然真的认真清洗了衣服，翻面看过去，脏污的地方都洗干净了，口中不吝夸赞道：“不错啊，没想到笑笑你还挺有天分的，不错，以后多学一点，肯定能找个好婆家。”

顾笑摇了摇头，纠正道：“我这可不是为了找个好婆家，我这是做我自己该做的事，不给大嫂找麻烦。”

“行行行，你说啥就是啥。”不管她说什么，左右也是在减轻自己的负担了，周氏脸上笑意盈盈的，忽得想到什么，脸色一变，“你身上都湿了......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想去娘面前告状好让娘狠狠罚我一顿吧？”

这么一想，越想越觉得是，脸色都要变了，娘罚了她，就能为家里省下粮食了，这小姑子，她怎么没想到她这刚好就有这样的心机......

“嫂子。”

顾笑看着她失笑，这是对她有多不信任啊，才会这么阴谋论。

她看着周氏郑重开口，“先前是我不懂事，嫂子已经替我承担了许多。我如今已经十七了，神智也清醒了，断然没有总是麻烦嫂子，以后这些该我做的，我不会再推给嫂子，娘那里我会慢慢去沟通，嫂子也不必这么防备于我，我说的都是真心的。”

周氏没想到她竟是这样想是，一时间也因为先前对她的那些猜忌而有些脸红，“害，这不算什么......你好了就行。”

到底是没有顾笑能说会道，又因着羞愧不知道说些什么，言罢，立刻转身蹲下继续捶打其他的脏衣，只想用做活来掩盖方才的尴尬。

顾笑在一旁看着，也是忍不住笑了一下，这大嫂，还挺可爱的。

…

…

“得，这次又不成了，你说咱三弟这是撞了什么霉运，次次科考不成，难不成真是祖坟的方向不对？”

隔着一道墙，院外的声音被刻意压低，林家大嫂卢氏看着小叔紧闭的房门摇了摇头，朝着一旁手中做着木工的男人问道。

“别胡扯，三弟自幼勤奋，苦读十年，若是老天开眼，迟早会高中的。”做着木工活的男人皮肤黝黑声音低沉，手上一层厚厚的老茧，哪怕全家的重担都在他一人身上，他也未有丝毫埋怨。

“一次两次还成，可如今已经五年过去了，若是老天不开眼，难不成我们还养着他一辈子不成？你可别忘了，我们的孩子马上就要落地了。”

他这个做大哥的愿意，卢氏可不愿意，她手中针线活朝前面地上一掷，露出了已经四个月的身子。

林江水手上活计微不可查的顿了一下，片刻又恢复正常，他执拗着并未说话。

林江风在屋内一字不漏的把话听了个全，穿越至今已然十几载，初来时落水的一场大病让他险些去了，多亏大嫂精心照料，没想到如今，也走到了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