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肚子现在是真的饿了，祝小荟看向小英，“我们去弄东西吃吧。”

小英乖乖地关掉手机，把它放回到奶奶枕头边，应道：“好。”

“走，我们去看下有啥可以吃。”祝小荟领着小英往厨房走去。

“只有洋芋啊，姐姐说的好像我们还可以选下吃啥。”小英笑嘻嘻吐槽，熟门熟路地走到厨房角落，在角落的那堆土疙瘩里翻找起来。不一会儿她从土疙瘩里找出两个大疙瘩，举着这两大坨转过头来，说：”姐姐，我们炒洋芋吃吧。”

洋芋？又是个新鲜东西，都叫芋，跟芋头差不多吧？小荟想。

她接过小英递过来的洋芋，上上下下看了一圈，确认以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食物。

洋芋看起来跟芋头差别还是满大的，它没有芋头那么多须须，表面要光滑得多。祝小荟用指甲轻轻在它表面刮了一下，发现洋芋外面那层皮很薄，很轻易地就被指甲刮掉了。

芋头是必须要削皮的，因为芋头的皮有很多毛毛须须，不削皮没法吃。但洋芋的皮这么薄，应该是可以吃的？到底要不要削皮，祝小荟有点拿不定主意。

算了，还是削皮吧，看这洋芋周身都是土，应该也是从地里挖出来的，皮可能洗也洗不干净。看角落随意堆放的那一大堆，洋芋大概也不值什么钱，不用节约那点皮。

祝小荟吩咐小英，“你去打点米来洗，我来削这个。”

“好，那我多煮点，奶奶回来也有吃的。”小英找了个大锅，走到一个大缸面前，揭开盖子，打了三杯米。

粮食是特别重要的物资。祝小荟心神一动，忙跟过去揭开米缸盖子，探头想看看家里还有多少粮食。

不看不知道，一看她就有点慌，别看这米缸这么大，里面的米只覆盖了缸底浅浅一层。她用手在里面搅了一下，确定即使省着吃，这点米也只够她们一家三口再吃个五六天。

“小英，家里其他地方还有米吗？”

“没有吧，米都放在米缸里的。”

“这米快吃完了，怎么办啊？”

“吃完就去镇上买啊。”

“买不到怎么办？”

“为什么会买不到？”

小英奇怪地看着祝小荟，她不理解姐姐为什么看了米缸以后眉头紧皱，看起来很心焦的样子，还问她米吃完了怎么办，吃完了当然是买啊，不然还能去抢吗？还问她买不到怎么办？米还能有买不到的？

感觉到小英疑惑的眼神，祝小荟意识到自己是有点反应过度了。

在她的认知里，没有粮食就意味着要饿肚子，长期没有粮食就意味着要饿死人。对粮食的重视已经刻在她的灵魂里被带过来了，所以刚刚看到粮缸见底，让她的危机感立马升了起来。但小英是没有经历过饿死人的，自然也不能理解她对缺粮的焦虑。

看小英的态度，现在粮食应该是不缺，也很容易买到。

祝小荟劝自己，别慌，等奶奶回来了告诉她快没米了，看她怎么说吧。再不行，地上还有一堆洋芋，也可以顶一阵子。

为了转移自己对缺粮的过分关注，祝小荟削洋芋去了。

家里还是太穷了，祝小荟一边削洋芋一边叹气。

以前虽然也穷世道还乱，但师父已经混成当地小有名气的半仙了，基本上人们只要有算命，看风水，做道场的需求，都会想到师父，他们经常能在主人家蹭到一顿好的。没有生意的日子里，他们自己做饭吃，她要说嘴吃淡了，师父也会带她下馆子换下口味。

但现在这家里连块肉都没有，看样子最好的东西就是鸡蛋了。自己刚刚病了一场，小英早上说要给自己补充营养，拿出来的也只是两个鸡蛋，还是一人一个，连一人两个都吃不起。

就算这里不缺粮食，能保证随时买到，但粮食管够也只能保证不会挨饿。人总还是要吃菜的，不可能天天吃洋芋吧？不知道家里是多久吃一次肉？

她暗搓搓地想，奶奶多半也是个瘦子，这种家庭就养不出胖子。

虽然这里每个小孩都要去学校，她也很想学习，但她想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吃饭问题。

妈妈每个月寄回来的钱大概刚刚够吃饱，却不能够吃好。看她们姐俩就知道了，她跟小英姐妹两，在和平年代长成了副灾民的模样。

祝小荟摸了摸自己营养不良的蜡黄小脸，又看向小英枯草一样的头顶，决定现在最重要的是赚点银钱，学堂可以放一放。

赚点钱吃好点才是第一位的。不然吃不好，人都是虚的，囤再多知识也没有身体来用。而且饿着肚子看书眼睛都是花的，又怎么能看得进去。

怎么才能赚钱呢？祝小荟苦恼地想，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哪些赚钱的路子？

做生意应该是可以的，但家里四面漏风，应该是拿不出做生意的本钱。而且她刚到这里，也根本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好卖，什么东西卖不出去。说不定钱没赚到，反而把本钱赔了出去。

她又想，家里有没有什么可以卖的？

厨房那有一堆洋芋和一大袋干核桃，应该都可以卖。但看那洋芋随意堆放的样子，大概也不值什么钱。而且都卖了家里吃什么？核桃不知道卖得上价不，但就算卖得价钱再高，核桃也只有那一袋。

刚刚她在院子里倒是看到有三只鸡。小英说家里的鸡每天可以下三个蛋，下了蛋家里都舍不得吃，每次都是奶奶去赶集卖掉，补贴点家用。

三只鸡能下多少蛋啊，也还是不够。祝小荟想，还是要另找办法。

在祝小荟有限的经验里，赚钱的路子除了做买卖，就是算命看风水了。

她从小跟着师父，看他给人算命看风水，看都看会了。而且干这个的好处，是即使你算错了也不会有人来砸你摊子。因为大家都知道，人不可能完全算对，能完全算对的不是人，而是神。半仙毕竟也不是真仙。

她曾经也问过师父，人的命运是不是真的能算出来。师父当时捻着长须对她说：“小荟，你记住了。人的命运，五分是老天注定，五分靠自己。老天爷的意思，你我一届凡人，如何窥探得到？而另一半靠自己，客人未来会做什么，我也是无从得知。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我又如何能算？”

“来算命的人，很多其实内心已经有答案了，你只要顺着他的话帮他点出来就行了。”

“要是我说真的能算出来，你以后是个享福命，你是不是就天天坐在坝子里等着天上掉饼子就行了？不可能嘛！”

师父最后总结：“任何事情都是事在人为。就算老天递饼子给你，也要你接得住才是。”

干这一行不需要掌握太多的知识，也没有太多的知识可以掌握。他们最擅长的，不是命理知识，而是察言观色的技巧。

决窍就是神神秘秘，似是而非中，根据算命人的神情变化，话语表现来决定往哪方面诌，最好再忽悠算命人买个符，这样就又可以赚一份钱。画符她可是老手，师父后来把画符的工作都交给她了。

祝小荟摸着大拇指的裂口想，这倒真是可以干。

察言观色她是练出来了的，画符也是她拿手的。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知道这里信不信算命。

如果要干该怎么干呢？她继续思考怎么支摊子的细节，然后发现这个事没有师父还真干不成。

算命非常需要算命师的口碑，她现在没有任何名气。

算命师的形象也很重要，他们原来出摊都是师父出面。那老头留着一把雪白长须，身着一袭素净道袍，看起来很是仙风道骨。他站在那不讲话，人们天然地就觉得这是一个高人。不少人一看他的样子，还没开始算就先信了三分。

可如果是她出去摆摊算命，顶着张小女孩的脸，人们可能还没算就先怀疑她能不能算了。

以前和师父去摆摊，她也是帮着背包举幡，根本没有出面的份。就连她画的符，也不能说是她画的，不然别人可能就不买了。

唉，这条道也走不通，祝小荟沮丧地想。难道只能把鸡喂好，卖点鸡蛋赚钱？

不行，还是再想想，不要被现在的东西糊住了眼睛，跳出现在情况来想下呢？

或许可以出去做工？

外面有没有雇工的地方呢？小荟想一定是有的，妈妈不是也在外面打工吗？开店总需要伙计，她可以去当伙计，当伙计虽然赚不到什么钱，但至少能把小英好好养大。

或许也可以去找妈妈，看妈妈有什么路子，她也可以跟着一起干。

祝小荟打定主意，决定等奶奶回来就问下她打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