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初亮,一束光照到窗棂上,紫红色的纱帘内,聂千睢缓缓挣开眼,年纪上来后,本来觉浅,心中有事,一夜醒来好几次。
“刘叔?”聂千睢身着白色里衣,双手撑着床架子,靠坐床头,喘着气喊道。
“老爷,我在”,管家刘叔躬身一礼,恭敬地垂着头。
“他们去县衙了?”聂千睢一手伸出纱帘。
刘叔点了点头,忙上前去将纱帘挽起,紧接着扶起聂千睢,道:“时辰还早,少爷和小姐刚走”。
聂千睢咳了咳,他用手捂住嘴,过了一会儿,才直起腰,道:“那五位先生,也跟着去了吗?”
“是的,老爷,有那五位先生在,你就放心吧”。
昨晚,苏罗来清辉院,找聂千睢,请他过去参加“百书精屏展”,聂千睢一口答应,他问苏罗还有什么需要?苏罗说还差五位识文断字的人,在门口核验身份文书,她本来准备找杂役去做此事,却觉得不妥,所以还有此事,需求助一下聂千睢。
聂千睢便举荐了那五位先生,分别是梅先生,兰先生,竹先生,松先生,菊先生。
这五位先生其实是本名不是如此,此乃别人对他们的雅称,他们是五兄弟,其父亲曾是聂千睢的上司王守业,因正直不屈,上谏得罪令皇,便贬后毅然辞官。
五兄弟本名分别为王益(梅先生)、王然(兰先生)、王垣(竹先生)、王玉(松先生)、王阡(菊先生),王守业临死前穷困潦倒,将孩子都交托给了聂千睢,聂千睢将他们当做自己的孩子培养。
五兄弟听从父命,不攻仕途从官,只专研学问,皆成了澧县的教书大家,他们所办的“经书堂”已然成为大黎中数一数二的学堂。
*
县衙后院。
鸡鸣三声后,苏罗环顾了四周,确认没有问题,便从西花厅走到后院门口,门口已经有不少人驻足。有背着竹筐的老汉,有抱着孩子的老婆子,也有拿手帕捂脸的少女,还有躲在树后的少年...。
这么早,门口便挤满了人,不过,让苏罗奇怪的是,没有人上前,都探着脑袋观看。
苏罗见状朝旁边的杂役使了使眼色,那人便拿起墙角的锣,敲起来,边敲边喊:“开始了,开始了,走过路过别错过,进来瞧瞧,不要钱,进门需将身份文书递来看”。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老汉背着竹筐走了,老婆子抱着孩子走了,拿手帕捂脸的少女往后退了退,躲在树后的少年爬到树上了。
苏罗有些不明白,看了看那端坐的五位先生,看了看卖力敲锣的杂役,朝他摆了摆手,杂役停下来,锣声止住,众人转头看了眼他们,随即继续各回各家。
眼看少女们也要走远了,苏罗忙追下去,拦住其中一个少女,问道:“你为什么不进去?”
少女扭头看了眼先生们坐着的地方,缩了缩脖子道:“进去要挨板子,不能进”。
树上的少年呲溜一下滑下来,道:“先生要打手板,打手板”。边说边做鬼脸,笑着跑远了。
苏罗想到百姓心生畏惧不敢进县衙,没想到,他们畏惧到白捡的便宜也不占,没有一人进来,但她必须让人去尝试,只要他们进了一次,便会明白之前他们的担心皆是多余。
王益是兄弟中最大的那个,他成熟稳重,一看这个情况,听到少年的话,他便明白了,走到苏罗旁边说:“我们在这里,既帮不上忙,还请勿怪我们先行一步”。
苏罗思忖起来,有他们五人坐在此处,就如五位大家坐在此处,平白增添了些压迫感,百姓敬重他们,孩子害怕他们,本就不敢进了,看到他们更不敢进。
不过,苏罗转念一想,便笑了笑,道:“是我考虑不周,先生们请不要走,请去西花厅内坐一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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