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走入院中,小小的院子很快就挤满了人,有些人挤不进去,只能站着门口,苏罗走过王老五,站在春婶一边。
黝黑的壮汉们将王老五围在中间,背朝背手持着棍棒朝外。
王老五叉着腰,颐指气使道:“我们走,不跟这些刁民一般见识”。
壮汉们围着他往外挪去,他们挥舞着棍子,迫使靠近他们的人们自动让开一条路。
苏罗道:“等一等”。
王老五啐了一口道:“小娘们,你又是谁?关你屁事”。
刘岩将竹竿竖起,指着王老五道:“你嘴巴放干净点,她是聂家的小姐”。
王老五乃澧县人氏,而聂家在澧县很有名望,都给聂家人几分薄面,是以,刘岩才将苏罗的身份摆出来。
王老五一听,啧啧道:“只听说聂家大郎,没听说过什么聂家小姐”,他指着刘岩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哪还轮得到你们来管?”他稍微收敛了些,嘴里有把门,不再说脏话。
苏罗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可敢告诉大家,本钱五十两,短短一个月,你张口就要人家还八十多两,这又谈何公道?”
众人哗然,这是高利贷,王老五的心果真黑透了,这样怎么还得起?
“这白纸黑字写的清清白白,都是你情我愿,当初借钱,又不是我逼着他借,现在不还钱说不过去”。他的眼睛突然瞪大如绿豆般,射出恶狠狠的光扫向众人,将写着契约的纸张从怀中取出,在众人面前抖了抖。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白纸黑字写下来,又是你情我愿,这个坑,本人自己跳下,旁人又有什么好说。
苏罗走上前,认真看了起来,上面写着月利为百分之六十,她朝刘岩使了个眼色,刘岩也看到了月利,他一本正经向大家解释起来,“我朝律法,民间借贷利息不得超过三分,而这张纸上月利为百分之六十,并不合律法”。
“王老五,要不,我们一起去县衙问问?”苏罗笑了笑道。
人们起哄道:“去县衙,去县衙”。
县衙在澧县,就算他们跑告到县衙又如何?王老五在讨债中没少做腌臜事,他虽心有忌惮,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应对。
王老五恼羞成怒吼道:“刘兴没有按时还钱,不该补偿我?”
刘岩想了想,道:“本朝律法规定,借债人若没有定期归还,赔偿不得超过本金的百分之十,双方协商而定”。
苏罗道:“按照最高三分利,加上补偿,你能拿到手,最多五十六两五百文”。
春婶灰暗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若按照苏罗所说,一是耗上两年打苦工,也是能还的了,二是下海摸真珠,摸到两颗,便能还钱欠债了。
“呸,这白纸黑字写着,一个月内还清,不还,你们就别想有安宁日子过”,王老五不管别人怎么说,抓住他们不还钱这点来说,他就是有理。
苏罗道:“那我们只好去县衙,找县令定裁此事了”。
“要去,你们去,我才不去”,王老五啐道,挥了挥手,耍起赖来,他姐姐是澧县李师爷的外室,就算有人告到县衙,只要他不去,他不在场,李师爷也能将此事搁在后面。
以往,那些人不也闹到县衙,他都没去过县衙,李师爷便以双方有人缺席,不得审理,将事一直搁置下去。
苏罗看出王老五有恃无恐,便道:“那好,只能派人去请县官过来一趟”。
王老五一听,神情慌张起来,难道她真是聂家人?听说聂家大郎不日将上任澧县县令,若他执意要查,那么小小一个师爷又怎么拦得住他。
思来想去,王老五霎时换了一张嘴脸,笑眯眯道:“聂小姐,别急,有事我们好好商量”。
苏罗并没有想要放过王老五,只不过,她眼下手中没有证据,她也不能将他怎么样,就算闹到县衙,春婶也该还钱。目前,王老五并没有做过激的事情,也没有留下把柄,所以,她只好虚与委蛇道:“不如,撕了这张契约,另写一张合律法的契约?”
王老五的眼睛又挤成一条缝,他停住了笑,点头弯腰道:“好,小姐说了算”。
苏罗摆了摆手道:“你说错了,我说了不算,公道自在人心”。
众人叫好,鼓起掌来,王老五的脸上一会红一会紫,半响后,众人见证下,王老五和刘兴就还款要求达成一致,刘岩从内堂取了纸笔拟定了新的契约,利息三分利,每月还一部分,需两年还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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